他问，“青蓝，你说若是开了海市，组织一支这样的商队，一来一回能赚到十数万两白银吗？”
宋青蓝先是一愣。
随即就笑了起来。
她双眉飞扬，像是看着自家老人一般的看着病榻上的皇帝陛下。
“皇叔祖父您说笑了！”
“若是咱们开了海市，要组织商队下西洋，那下一次西洋，怎么也得要十几二十艘能远洋航行的大商船啊！”
“到时候，一艘大商船上装的货物就得有十几倍咱们这回去西域的商队所运的货物。”
“有那么多？”皇帝陛下也很震惊。
要么怎么说术业有专攻呢？
本朝不开海市，且历代帝皇都排斥开海市，自然不往海市那上面想。
自也不了解开了海市后，下西洋的大商船有多大，一次装运的货物有多少。
自上次提起开海市的事后，宋青蓝回去就找了她爹。
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她知道她娘亲上辈子就暗中组织了商队出了海的……
果然，她爹是知道的，且也参与过的。
将她娘亲组织商队，且亲自押运商船出海的事迹和她详细说了。
当时，她爹爹还告诉她，她娘亲还很遗憾，本朝不开海市，都无法建造更大的商船。
这回，若是皇帝陛下开了海市，那就能由朝廷工部监造前朝那种巨无霸大商船了！
她也想沿着她娘亲的足迹，押送娘亲遗憾不能有的巨无霸商船出海了……
那样，她就能抚平娘亲的遗憾。
娘亲若泉下有知，知道她的女儿能继承她的遗志，一定很开心的吧？
“那……一趟最少能赚多少银子啊？”皇帝陛下眼眸突然亮的吓人。
有了这次进出西域的商队赚到了十几万两银子，他终于能想象到，若是开了海市，一趟商队浩浩荡荡的下西洋到底有多挣银子！
他也终于相信，为何前朝在差点覆灭之际，单凭着开了海市后，就又支棱起来了……
这时楚王回话了，“回禀皇叔父，若朝廷能建造出像前朝那等巨无霸商船，一次能有十五艘满载我朝货物出海的话，光凭我朝货物卖尽，就能赚得七八百万两白银。”
“多……多少？”
皇帝陛下震惊的差点从龙榻上栽下来。
好在孙直眼疾手快。
楚王也惊了一身冷汗，宋青蓝也吓了一跳。
“无妨无妨！珅知你快说……”
宋青蓝心中不由好笑。
心想，皇帝陛下不沉迷修仙长生后，又成了个老财迷。
“是！”楚王拱手一礼，“回陛下，臣研读了前朝关于开了海市下西洋后的一些史记，以十几艘满载货物的巨无霸商船为例，出去一趟大约赚的是七百多万两到八百多万两白银。”
“当然，那是因为我中原王朝的丝绸布匹和上等的茶叶以及精美的瓷器本就价值连城的原因。”
“说白了，就是咱们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但商队带回来的各大海岛国的香料，珠宝，和皮毛这些也能赚上三四百万两白银。”
皇帝陛下老眼越发灿亮。
“那么就是说，一支十几艘巨无霸商船的商队下一趟西洋，来回最少能赚上千万两白银？”
楚王点头应是。
“难怪……难怪啊！”
“不对啊，既是有史记录下来的，寡人怎么不知？”
楚王笑着解释，“史记的并不清晰，也许是前朝的朝廷有意模糊了下西洋的商队赚到的切确数额的银两了。”
“就正式的史记上记录的……赚到的银两并不是个天大的数字。”
皇帝陛下闻言才明白了，点头道：“这么说，就能说通了。难怪珅知你说你研读过的……”
他却不知，其实楚王在年轻时就陪着他挚爱的妻子出过洋。
可惜，商船没那么大，不能经过风浪恶劣的海域，到不了更远的地方。
否则挣的更多。
“既如此……”皇帝陛下沉吟着，神情十分的亢奋，“不知我朝能否造前朝那种巨无霸商船？”
楚王便笑道：“皇叔父放心，那种巨无霸商船的工艺前朝虽故意毁掉了，但我朝还是有的！”
宋青蓝心中一动。
前朝都故意毁掉了那种出海的巨无霸商船的建造工艺，但爹爹却这般自信……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建造前朝那种巨无霸大商船的工艺来自她的娘亲！
而皇帝陛下听到楚王这般说，高兴的连声说好。
“珅知啊，那你亲自去监督工部，让工部找出建造巨无霸商船的工艺，你也亲自参与督促建造属于我朝的巨无霸商船！”
楚王一愣。
随即单膝跪地，拱手道：“皇叔父恕罪！巨无霸商船的工艺我朝工部是没有的……”
“嗯？工部没有？”皇帝陛下眸色一急，“那哪里有？”
楚王挺直了背脊，看着皇帝陛下道：“是臣的妻子有！而臣妻将建造巨无霸商船的工艺以及图纸都交给了臣保管！”
皇帝陛下眼眸凝住了。
心中也是一凉……
楚王府还有多少东西是他这个做帝皇的都不知晓的？
青蓝的母亲……
那是个什么样的奇女子？
她又到底给青蓝这个女儿留下了多少好东西？
对了，青蓝还有两位兄长，那也是她一母同胞的，定也给他们留下了好东西……
若是……若是楚王府……
“皇叔父，若是您不想开海市，巨无霸商船的工艺和图纸至少在臣这辈子，都不会面世的。但臣在离开人世之前，会交给工部收藏。”
楚王清晰的感受到了皇帝陛下心中的忌惮，垂下眸子，遮住了眼眸中的那一丝失望。
宋青蓝也低下了头。
她也看出了老皇帝的忌惮。
她上辈子就明白了的道理，自然不会有什么失望不失望的。
老皇帝和她们楚王府也好，和她也好，和谢云戈也好，一切都是利益交换罢了。
既然是利益交换，该有的博弈自然不可少。
海市必须开。
开了海市，巨无霸大商船必须有！
那今日她爹和老皇帝这场交锋就无法避免。
老皇帝沉默良久，干枯的双眸中再次浮出笑意。
他看着楚王，又看了看宋青蓝。
笑道：“既是如此，那很好……那很好啊！”
说完这句，他神色一肃，背脊挺直，道：“楚王，泰和郡主听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