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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更在长安外 > 第244章 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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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仍沉浸在他的心事之中,自嘲地呵呵一笑,端过了酒壶自斟自饮起来,口中竟喃喃念起了佛经:“心念放逸者,见淫以为净;恩爱意盛增,从是造牢狱……“

在这融融的小天地中,听着阵阵北风轻啸,不时传来一阵梅花的幽香,眼前是女子素面朝天眉目如画的脸。如果这是牢狱,多待一会又何妨?

王维又一杯酒下肚, 身体不由自主地燥热起来,眼前女子的脸明明模糊了,却又渐渐清晰,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样子。他素来的矜孤,自持,清冷,竟不知不觉抛到了九霄云外,向着那女子靠了过去,扶着她的肩膀委屈道:“说过不再不辞而别的……你又食言了……那个雪夜,你明明和我抱在一起,说很快乐的……“

玉真原本正冷眼看着他一杯一杯地自斟自饮,眼前这个宛若画中宽袍谪仙的清秀少年,已经眼神迷离,酡颜如桃花,险些就要醉玉颓山,只觉得可怜可爱。

一阵阵暖暖的脂香从她身上悠悠传来,钻入他的脑中,心中。

王维心中一热,想起曾经无数次阿宛在他的怀里情动身热,而他却以礼自持,屡屡推开了她;但这一次……他心神荡漾,只恨自己从前迂腐,突然用力地搂紧了她,喃喃道:“不要走……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

玉真突然被他抓住肩膀半拥在怀里,他那双澄澈如琉璃的眼睛里,甚至能清楚看到她的身影,心下微微一动。

她知道他心中所念的人不是她,但没关系,她不在意。

不过是一次狩猎而已。

玉真心中得意,带着一丝玩味的心态,顺着他的话意,微微向前伏下身凑近了王维,眼神迷离而诱惑地盯着他,一点樱唇轻启,幽幽地问道:“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王维用残存的一点理智,忆起了当日他与阿宛在香积禅房中的情景,不由向后仰了仰头,挣扎着道:“……今日……我便睡这地上……“

但此时,一双柔若无骨的玉臂悄然滑上他的脖颈,将他往前拥了拥。浑圆微翘的雪峰,柔软香腻的腰肢,就这样毫无保留地靠了过来,紧紧贴住了他的身体。

他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嗤笑:“好……今日,我们便睡这地上……“

两片冰凉香腻的唇吻上了他,渐渐变得热烈起来,轻轻撬开他的双唇,搅动着他的舌尖。

是梅上雪的味道吗?好像又不像……

王维脑子中一片混沌,如被困在情欲的火焰之中,却又如同置身于云端之上,飘渺而又不真实。这具温香软玉是如此诱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所驱使,他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亦热情地回应这仿佛向他在索取的双唇,一手扣住她浓厚的发髻,一手圈住她纤细的腰肢,让她紧紧贴向自己,二人紧紧交缠在一起。

压抑了太久的激情如气泡一样咕咚咕咚地向外冒,他忍不住从唇间轻轻逸出了一个名字:“阿宛……阿宛……“一扬手,解开了她发间那支红宝银簪。

怀中的身躯微微顿了一下,而后便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

一阵钻心的痛,他还来不及惊呼,一丝咸味在二人唇齿间弥散开。她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小兽一样变得更疯狂而热烈,用暴风骤雨一样的吻和越来越用力的拥抱回应了他的迟疑。他亦用尽全力张开双臂拥着她,亵玩她,带着从未有过的欲望与一点点的惩罚与报复。

亭外,大雪正紧,天地混沌,这两个人的兽性,似乎都被唤醒。

漆黑如瀑布一般的秀发披散而下,随着发簪一起落下的,还有她的素绫袄裙,玉色抱腹,他的镶玉革带,青色衣袍……

北风轻啸,亭中春意融融。

炭炉中火正旺,莹莹红光映着漆黑毛毡上两个痴缠的身躯,旋转如纠缠一处的火把,猎猎生光。她眉头微蹙,眼神迷离,五指探进他的发丝,不急不徐地梳理着,一点点撩拨他的情绪;他借着酒意,本能地吻着她鬓间微微的香汗,消瘦但却线条流畅的脊背耸动着,笨拙而热烈;而她半裸的香肩、玉背、长腿绵延,如同一株妖艳的藤蔓,从这绫罗锦缎、雪夜红尘中生长出来,凄美而优雅地与他这株修竹绕在一起,野蛮地生长着,涌动着,让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直到与她一起堕入到了甜蜜的黑甜乡里……

王维被这北风的啸声唤醒,醒来便是一身透骨的寒意。

他头脑欲裂,似有沸水在额中翻滚,或是万千毫针酸麻地一点点刺进头颅。从前也曾饮酒,但从未像这次一般醒来如此痛楚。

他勉强地睁开又重又涩的眼皮,四下望去,仍是身处在渊亭之中,但那仿佛在记忆中停留过的象牙屏风,鎏金炭炉,银白点朱流霞酒壶,还有那个……女子,都消失不见了。

昨晚的高唐烟雨,如同一场瑰丽又飘渺的梦,又带着一丝诡异与不安。

他此时所见,唯有身下一袭黑熊皮毡毯,与手中一支镶红宝的银簪,如雪上红梅。

身下毡毯软绵似云,手上银簪冰凉如雪。

这不是梦,是真的。

最初的一丝甜蜜过后,王维的心慢慢沉入一片死海。

她,绝不是阿宛。

她,是谁?

又到一年除夕。

扬州城,崔宅。

此时阿宛与裴迪二人,在崔宗之家中喝了些薄酒。几个姬妾眉目官司正打得热闹,还有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儿,被那獠庭燃时的爆竹声吓得哇哇大哭,一时间庭中热闹得如同炸了锅一般,崔宗之哄了这个抱了那个,手忙脚乱,亦心满意足。

他们二人看着这热闹的一幕,不由生出了“局外人”的感叹。去年今日,阿宛与王维、王缙几人还如同兄妹一般在洛阳炙肉品酒,裴迪亦与父母亲人一起在幽州踏歌,只不过一年光影,那曾经的人与事,都如光影慢慢消散,不复相见。

原来主宰这世间喜乐的,不是神佛,竟是光阴。

他们各怀心事,苦笑着对望了一眼,便找了个由头驱车回了客栈。

车刚出正荣坊,便入了扬州最繁华的运河畔,二十座拱桥依次连结起两岸繁华,夜桥灯火,星汉相连,市坊两边的酒肆食楼纷纷挂起红色灯笼,街中人潮蜂拥,纷纭嘈杂,夹着丝竹声,踏歌声,无数喧嚣的声音揉在一起,飘入二人的耳中。坊中软绵绵的小曲偶然一句钻入耳中,虽然不得要领,仍是甜得人浑身骨头都似浸入了蜜酒中。

阿宛与裴迪二人今晚都饮了好几杯宜春浓,醇醇的酒意此时似被这小曲一撩拨,又泛了上来。阿宛撩开车帘,看着这倒映着满城灯火的浮光跃金的绵延运河,不由喃喃道:“……不知此时从高处看扬州城,该有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