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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更在长安外 > 第139章 嫁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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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郁可五脏皆焚,再也不顾什么理智,一个箭步跪到安达面前,抱住了他的腿,颤声呼道:“安达,安达,是我阿奴打,我回来了!“

安达眼中绽出火一样的狂热,似在燃烧他最后的生命,身上的铁链剧烈抖动着。他直勾勾地看着萧郁可,半哭半笑地喃喃道:“我萧家的家主终于回来了……回来给我们报仇了!“

萧郁可抱着他的腿,记忆中高大伟岸如巍巍山岗的汉子,竟已被折磨到骨瘦如柴,双腿筋骨全断,软绵似一团血呼呼的烂肉。

他对上安达的视线,双唇颤抖:“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安达缺牙豁口血肉模糊的脸上,竟也挤出了一分笑意。

他努力挣扎着,凑近了萧郁可的耳边轻轻道:“阿奴打,不要让我死那些人手里……现在,杀了我……“

此时,边上守卫着的大唐将士听懂了几个字,从最初的狐疑中回过神来,执戟指着萧郁可大声道:“你什么人!什么萧家家主!是不是契丹奸细!”

萧郁可正眼都不看他一下,只深深地望向安达的眼睛。

那眼睛中,有无限的痛苦和乞求,也有着无限的宽慰与期待。

安达闭上了眼,极为冷静地说道:“记住我以前教你的……往心口上,就一刀。”

萧郁可再不多想,扬手拔出腰后的匕首,看也不看,往安达胸口扎去。

没有一点挣扎,他终于垂下了他的头。

这一下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执着戟的将士一下迷糊了,分不清是敌是友,怔怔地收起了手臂。

还是王维先回过神来,喊了一声:“萧大哥,抓住缰绳!”说着,他狠狠在萧郁可的马后臀上挥了一鞭,马开始奋蹄狂奔,抓着缰绳的萧郁可顺势小跑几步跃上马背,跟着王维与阿宛二人,一路快马向着城北郊虎啸坡奔去。

守卫队的千卫追赶不及,一鞭挥在那个执戟的将士身上:“你个蠢才!还不快随我去面见霍统领!”

“什么?他说那个人是萧家家主?”

霍尔达哐地一声重重地放下了酒杯,杯中酒溢在了他手上、臂上,亦浑然不觉,只盯着阶下那个执戟将士。

将士被他凶狠的目光盯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战战兢兢地答道:“是是……属下懂一些契丹话……他是这么称呼的……”

“混账!” 霍尔达狠狠把酒杯掷到了他头上,厚重的青铜爵在他额上砸开一道口子,不知是酒还是血鲜红的液体盖了他满头满脸,他吓得赶紧跪到了地上,动也不敢动。

霍达尔仍在气头上,咆哮着:“这么重要的人,你们居然让他跑了??”

满满一屋的将士,幕僚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时,一个将士小步溜进门,见一屋人都屏声静气,纠结再三,垂头拱手小声汇报着:“报告……霍将军,城外三十里地外有一支近二百人的轻骑兵,像是……像是幽州裴将军的家将……”

听到裴将军的名字,霍达尔冷哼了一声,倒是冷静了下来:“他来凑什么热闹!幽州是没仗可以打了嘛!”

边上一个幕僚陪笑道:“幽州仗着霍将军您坚守营州,把契丹人都拦在了外面……一个空头将军,可不是没仗打了嘛!”

霍达尔闻言,眯起了眼又舒展开,眸中精光四射,眸底是一片深沉的恨意,嘴角却扯出了一片得意之色,手指了指那幕僚:“除了你,其它人都给我退下!”

众人暗自松了一口气纷纷转身,那跪着的将士不敢起身,连滚带爬地向着屋外挪动,唯恐慢了一秒。见屋内只剩他们二人了,幕僚心领神会,低声道:“霍将军,之前冀州裴迪之事……裴旻他怕是迟早要知道真相……”

霍达尔哼了一声:“知道又如何?现在他小儿是在可突于手里,与我何干?”他又得意地嘿嘿一笑:“可突于现在怎么都不肯去长安受封,怕是和大唐一时半伙好不了了……我嘛,既要混水摸鱼,不如让这水搅得更浑一些!”

霍达尔拈了拈胡子,眼中狠劲十足,招招手让幕僚更靠近些,轻声道:“若是……这次契丹萧家的家主死在裴家军手上……你说契丹大军会不会直攻幽州?”

幕僚恍然大悟,翘起了大拇指:“高呀!霍将军这一招引火烧身,借刀杀人,妙!”

霍达尔得意地向后一躺,陷进了座上松软的熊皮褥子里,一手把玩着酒杯,盯着杯中的鲜红的酒液,恶狠狠道:“到时候再和突厥知会一声,保证他不知不觉死在乱军之中!”

他声音中的寒意,让幕僚听了也浑身一颤,只敢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半晌后,又小心地接话道:“属下这就去找几个胆大心细的人扮成裴家军的样子,在与契丹交界的地方找机会结果了那什么萧家家主一行人,保管让契丹人恨到那裴旻身上!”

霍达尔狞笑一声,仰头一口干完了杯中酒,大手一挥:“去吧!”

萧郁可一行人,扬鞭奋蹄,也不知策马奔了多久。

他们胸口中都憋着一口气,唯有风猛烈扑在脸的时候,才能止住想要痛哭嚎叫的心情。

行至离城数十里,已经到了契丹界内,他们终于远远把追兵甩到了后面,再不见人影。三人离了官道,慢慢行到一处密林小路中,才开始放缓了脚步。王维几人此时定神一看,却是迷了方向,离约定的城北郊虎啸坡相左,尚有十多里地,只得先找个地方暂且躲过今夜,明日再去汇合。

天色渐暗,残阳如血,余辉透过密林的树梢,一道道光如箭矢般投在几人身上,马上。本是常见的景致,阿宛却莫名觉得一阵心悸。

萧郁可慢慢勒马走着,紧绷着脸,脑中不时回放着营州城内那惨烈一幕,强咬着牙关不让自己露出一点悲痛之态,取而代之的是恨,对自己的恨。他自己一人,抛却了责任,在长安享受了十年的逍遥,却任由同族们在战乱中一个个殒身。是时候结束了。

这时,树边草丛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有人在动。

阿宛如惊弓之鸟,僵住不敢动,却见一只白羽箭如流星般破空而至,疾速射向那草丛中,草中扑腾了几下便没了声响,显然是射中了。阿宛以为是暗卫跟上了他们,扭头一看,却是王维端坐马上,一双素日里抚琴写字的手,此时紧扣着弓弦绷成满月,身形遒劲如青松般稳稳定住,挺胸抬臂射出了这只箭。

他对上阿宛诧异的眼神,淡淡一笑,翻身下马拨开草丛,拾起了一只肥美的野兔。

萧郁可收回了思绪,见了这一幕,亦惊讶道:“没想到摩诘兄,竟一手好箭法!”

王维手中拿着猎物,一身褴褛的百姓旧衣,却明眸如星,笑意和煦如春风。他脸微微泛红,笑道:“ 君子六艺,自也包括骑与射。父亲自小就带着我在蒲州郊外的猎场上练习箭术……好些年没再上手,出发前,又临阵磨枪练了几日。“

阿宛一脸惊喜,略有些歉意地小声道:“好摩诘,怪不得你出发时背着弓,我以为你只是装装样子……“

王维不以为意,只举高了手中的猎物给她:“给!好好吃一顿!”

她笑嘻嘻接过了他手中肥美的野兔,举向萧郁可道:“今晚总算能吃顿好的了!”

阿宛是故意想逗萧郁可开心,他自也明白这个心意。他环顾四周,见密林深深,光影悒悒,山丘半腰处有半壁几丈高的石崖,崖下浅浅小溪,倒是背风防兽安营扎寨的好去处,便一指那边:“今晚我们在那边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