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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备粮应该是只能听得表扬,听不得批评的。

这会听到安倱说它的好话,耳朵竖起来,摇了摇,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

邦妮看了也觉得有趣,逗了逗它的耳朵。

“它跟你来的格里斯吗?”邦妮问道。

“要不是它,我还来不了格里斯呢。我跟你说,这兔子灵性得很,哪有宝贝往哪钻。”

安倱看着储备粮居然这么安分,自己也觉得奇怪。

如果是以前,邦妮还是要感慨一下,建国之后不准成精这条政策,不过她已经见过了太多这样的动物,也就放弃了。

——老金现在还在她的手腕上睡觉呢,万妖谷里的那么多居民,难道都是假的吗?

她抱着兔子,拍了拍琴化作的那棵树。

“谢谢你,告诉了我们这一切。抱歉把你们的生活,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有些歉疚地转过了头,看着后面已经被骨粉淹没的唐尼城。

“如果不是我的话,就这样生活,也未尝不好啊……”

刚才那段冒出蓝光的藤蔓摇了摇,似乎是在否认些什么,邦妮却无从而知了。

毕竟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残酷的真实,也不是所有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活在假象当中。

“整个格里斯城邦里,所有意识到自己死亡的小城邦,是不是都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邦妮收回了木管,转头看向安倱,开口问道。

“大概……”

安倱正要回答,邦妮怀里的兔子却突然扬起了头,直接窜了出去。

“诶!?”

邦妮还被它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不是吧?在这它也能找到宝贝?”

安倱狮子啊是服了这只兔子,赶紧示意邦妮跟上。

邦妮受盛爻影响,一听到有宝贝,两只眼睛都跟着放光,赶紧划开空间,跟在了储备粮后面。

——实在是它跑得太快,几乎一眨眼,就看不见影子了。

好在它脖子上的桐木偶灵力很足,在这样死气沉沉的地方,邦妮几乎不用费力就能找到它。

他们回到地面上的时候,是出现在了格里斯的居民区。

在邦妮他们两个人的印象当中,这里应该是被桥塞特一把火都烧成了灰才对。

就算有什么法宝,在这样浓重的死气遮盖之下,也应该早都作废了。

不过储备粮跑得倒是很欢实,朝着其中一件屋子就冲了过去。

“你还记得之前这是谁的屋子吗?”邦妮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具体是谁不太记得了,但是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民居啊,给我们分配的地方,应该就在隔壁。”

储备粮这会已经停在这间屋子的门前,不停用头拱着门,似乎想直接把门拱开。

当然,这根螳臂当车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邦妮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抬手推开了那扇门。

一瞬间,无数的灰尘飞了出来,呛得两个人连连咳嗽。

这屋子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里面的灰尘还是正常的灰尘,而不像是外卖漫天飞舞的骨灰。

兔子倒是不怕呛,直接窜到了桌子上,试图把一卷绢帛的卷轴给吞下去。

好在安倱眼疾手快,夺回了卷轴。

储备粮有些不忿,两只红彤彤的眼睛愤怒地盯着安倱。

半分钟后,它怂了。

安倱之前就发现了,自从自己变成了灵体,整个人的威严感好像加重了不少,似乎随着作为灵体的灵力增长,他已经慢慢有了自己的威压。

不过他每天基本上就在邦妮和羽斯跟前晃悠了,她们俩又是个几乎无视所有鬼怪的,倒也没办法检测。

储备粮被他瞪跑之后,有些不甘心的窜到了床上,好像那里还有什么东西一样。

不过这次应该是储备粮失算最为严重的一次,它还没等在床上翻到什么东西,邦妮就把它拎了起来。

——刚一打眼看过去,床上只有一件黑色的斗篷,但是仔细观察之后会发现,那斗篷里似乎还有一个人形。

邦妮和安倱被琴送回了过去,其实现实当中过了多长时间,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那人到底是早就被桥塞特烧成了灰,只是保持了原来的样子,还是死在了床上,被摆成了这个样子,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他怎么看都不像是还活着的样子,毕竟安倱和邦妮进来的时候,动静还是不小的。

安倱打开卷轴,里面什么都没有,便递给了邦妮,自己走到了床边。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问题的话,这个斗篷男,就是上次唐尼城攻打哨所的时候,在暗处潜伏着的“幸存者”了。

但是,他到底是第一批的幸存者,还是“幸存者们”尸变之后的遗留物呢?

没人能回答这样的问题。

所以安倱采用了最简单粗暴的办法,直接掀开了斗篷男的斗篷,还打开了窗户。

虽然外面的太阳也没有多少,但是对他一个在昏天暗地里活了这么久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刺眼了。

安倱一转过头,就看到了坐起来的斗篷男。

他应该是有些高度近视,要么就是睡得太久了,脑子还处在宕机状态。

不过他反应的这段时间,就足够安倱惊讶的了。

“愚老?!”

安倱有些惊讶地喊道。

“你怎么在这?”

安倱刚到格里斯的时候,住在城主帕戴斯的家里,却慢慢发现,整个格里斯的主城,或者格里斯的大部分事宜,都是愚老在忙活,帕戴斯就好像一个傀儡一样,几乎没发挥过什么作用。

在某一次回到格里斯的是偶,安倱注意到,其实愚老也是一个巫师,但是那一次,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安倱拉着邦妮不断往后退,有些警惕。

愚老用了很久的时间才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有些迷茫地看着安倱。

“你是……安东医生?”

愚老应该会很久没说过话了,嗓子哑得不行,句子也含糊不清的。

安倱费力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他说了些什么。

他转过头,却在邦妮的眼睛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疑惑。

“是我,你怎么到这来了?”

安倱努力把每一个单词都说得很慢很慢,为了让愚老能听懂。

这一次愚老的反应时间明显短了不少,也不知道是语速的问题,还是他已经恢复过来了。

“你不是……在……那边吗?”

愚老很费力地盯着安倱,虽然眯着眼睛,但是目光也让安倱有些发毛。

“什么?”

好不容易终于能听到和自己有关的消息了,安倱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但是现在愚老的状态,看上去实在是不太适合沟通。

“我说……你,不是……咳、咳!”

愚老刚要说话,直接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你还好吗?”

邦妮看着愚老的状态,突然想起了之前安倱和斗篷男的那场战斗。

——那次安倱是挖暖没办法控制邦妮的身体的,其实邦妮自己也不行。

当时那一团火砸过来,直接引起了族谱上的结界反弹,到最后,其实是何家的先祖们,在和愚老战斗。

想到这,邦妮实在是有些内疚。

她稍微往前走了两步,试探性地问道。

“你的身体还好吗?需要治愈术吗?”

拜琴和桥塞特所赐,邦妮现在对于自然系的很多术法,其实也都很熟悉了。

邦妮的手上泛起了一层白光,不过这道光刚亮起来的时候,愚老就极为惊恐地向后退去了。

“不、不要!”

看着愚老惊恐的眼神,邦妮有些无奈地收回了手上的圣光。

事情一下子变得很明了了,愚老早就尸变过了,只不过不知道现在死去活来了多少次。

不过有些可怕的是,即使桥塞特完整吸收了琴,完成了加冕,还是没能彻底把愚老烧成灰。

他之前被何家族谱上的结界伤得不轻,桥塞特的术法再来一遍,现在的愚老,这一点圣光都会吓得不行。

邦妮转过头,看了一眼安倱。

“他还能撑住吗?”

安倱眼睛里冒出的精光,不比刚才的储备粮少多少。

邦妮心下了然,并没有接话。

如果他们没有贸然闯进来,再给愚老一段时间,他应该是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但是这一下子被他们打断了他恢复的过程,能不能撑到明天都不一定。

邦妮左右看了看,咬咬牙,在愚老身边设置了一个结界,甩手挡住了窗户上透进来的,不多的阳光,门也被带上了。

屋子里亮起了一道油绿的光,安倱吓得差点跳出去。

“你干什么?!”

安倱一脸见鬼的表情,却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本质上,就是个鬼。

“他已经死了,你知道吧?”

邦妮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安倱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他现在是个受了伤的僵尸,你知道吧?”

“所以……?”

“所以如果他需要恢复,正常的圣光是不行的,阳光对他也是有害的。我设置的那个结界,如果他恢复到全盛状态,出来肯定是没事的,但是在那之前,他只要穿过来,就会变成飞灰。”

邦妮转过头,盯着愚老。

“要帮他恢复的话,需要用暗巫的手段。但是现在不能确定他是敌是友,我不能贸然帮他恢复,也不能放任他就这么死掉,就只能先这样了。”

都已经找了这么长时间了,终于有消息的时候,安倱的惊喜也只是一瞬间了。

他很快冷静了下来。

不得不承认,邦妮的做法是现在最稳妥的办法了。

“你倒是警惕,也够周全。”

有了结界在,阳光也没了,愚老的状态好上了不少。

他抬起头,看着邦妮,探寻少了一些,反倒有了几分赞许。

“我就说,我们一定见过,不是吗?”

“当时我又不知道你是谁……”安倱翻了个白眼,看着他。“你的嗓子怎么了?”

愚老没有说话,把斗篷的扣子解开了,露出了他的脖子和里面的衣服。

邦妮在一旁吓得捂住了嘴巴。

“这是……?!”

愚老的脖子上,有整个一圈疤痕,疤痕的边缘,还有很多粗糙的针脚。

就好像他的整颗头颅都被砍了下来,又被随便重新缝上去一样。

“可是你是怎么……”

震惊之余,邦妮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只要把头颅切下来,尸变就会被终止。

愚老就算是丧尸,被砍掉了头,也是根本没办法重新复生的。

“我没被整个砍掉头,你看。”

似乎是知道了邦妮的问题,愚老转了个身,露出了他的后背。

“后面还连着一点,我活过来的时候,生怕自己脑袋掉了,赶紧缝上了。”

他倒是豁达,好像只是缝个衣服一样。

“你……几次?”

安倱突然有些不忍心直接问自己的问题,反倒想跟愚老聊一会了。

愚老还认识的人,应该都一斤给彻底死了,或者完全忘掉了愚老才对。

索哲的记忆里,就没有之前城主府的任何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尸变的过程,含糊地问了一句。

“就一次啊,要不然我怎么还认识你呢。”

愚老笑了出来,只不过这个笑容在现在的环境里看上去,实在是有些惊悚。

“你还记得索哲吗?他应该已经安息了,就在之前的那个哨所里。他就已经四五次了,所以谁都不认识了。”

愚老确实很想聊聊,有太多名字只能活在记忆里,太久没办法和人提起了。

“你倒是很平静。”

虽然不知道自己和愚老之间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是安倱总有种亲近感。

他已经放弃了所有套话的技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吗,也不去管对方的感受了。

邦妮静静坐在一旁,也不着急也不插话,把时间完全留给他们。

“不平静又能怎么样呢?倒是你,我完全没想到你还会回来。”

愚老沙哑的嗓子,平静的语气,还有此刻油绿的灯光,形成了一种极为诡异的宁静氛围。

安逸得甚至让人想就这样沉沉睡去。

“我?我现在这个样子,比你们好到哪去吗?”

安倱飘在了半空中,露出了自己半透明的身体。

“那个人闯进来的时候,我们其实可以保护好你的,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