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杯参茶见效缓慢，不足以让皇帝察觉。
而这次甄嬛的举动让皇帝心生疑虑，疑心起玉姝跟果郡王之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人物正确，剧情正确。
让玉姝瞬间想到剧情里的毒酒赐死。
也让她瞬间生出先下手为强的念头。
毕竟相比于看着用情度，自信于皇帝不会赐死她，她更自信于皇帝先死于她之手。
今日来御书房。
便是觉得不宜久拖不决，迟则生变，差不多是时候该送皇帝上路了。
可不知为什么，紧要关头，她又将参茶挡了下来。
或许是这几年皇帝对她的确很好。
或许是他们都来自现代，相处起来比前两个世界更加融洽。
也或许是，皇帝方才毫无防备的举动，昭示着他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对她有所怀疑。
更或许是，这个世界的皇帝，相比于其他人更像真人，而非必须走剧情的Npc。
总之。
她确确实实犹豫了。
也罢。
等皇帝明确表示知道什么，真的要对她动手的时候，她再取他性命好了。
既然她现在舍不得，也不必强迫自己急于一时，说不定睡一觉就想通了。
玉姝重新调整神态，浅笑着回牵住皇帝的手，跟他身后进入内室。
里屋是皇帝在书房小憩的地方。
出了一张床外，便是大大小小的书架，上面无关朝政史书经赋，而是各色游记日志以及花鸟人物图册。
从前玉姝等皇帝批阅奏折时，曾在这翻阅过，大部分书籍是些见闻异录，有点像野史科普类的记叙文。
她目光在书架划过后，落在书桌上。
“坐。”
皇帝牵过玉姝的手，引她坐在书案前。
桌上的画像更加清楚直观了。
平铺的宣纸上画着一位娉婷少女，少女着烟紫裙衫，身姿曼妙绰约，气态柔媚，偏生一双清凌凌的美眸含嗔，似在不悦得看着何人。
而这名少女正是玉姝在上山寺院中初见皇帝时的模样。
“皇上？”玉姝不解。
她垂眸细细看着画像。
在她看来皇帝不蠢，反而很有城府。
这么久以来身体出现异样而太医只说积劳成疾，再结合甄嬛和四阿哥结盟的举动，她不信皇帝没有察觉。
这些时日得种种不寻常更是印证她得猜想。
只能说皇帝没有弄清楚的问题在于，下手之人，到底是真的源自于本身，还是被她或者弘历弘时等人谋害罢了。
毕竟她再能瞒天过海，也瞒不过本人对自己身体变化的感知。
基于此，她看不清楚皇帝现在的用意。
是在借着画像让她放松，从而进一步试探怀疑她，还是已经有了确切答案，再最后时刻重温美好回忆。
看着面带疑惑的玉姝。
皇帝低笑一声，他俯身从身后环住她，垂眼时满含情意爱恋，骨节分明的手掌搭在玉姝肩头，温柔得将人往案边带去，又取下手边的笔道，“我这几日都在完成这幅画像，如今还有一幅小字未提，还需玉儿帮忙。”
他像真的在跟玉姝享受红袖添香的乐趣，玉姝回以微笑，轻柔婉转的嗓音问他。
“阿回要提何字，可是要写我的名字。”
“非也非也。”
“玉儿二字定当由我亲自落笔才好。”
“是我想到一首诗，有劳玉儿代笔写下。”
皇帝从抽屉中取出一张纸，上面写着【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
诗句不长，句句落笔皆有顿触。
像是执笔人有感而发，又像是喟叹落笔。
未等玉姝作出反应，皇帝轻叹一声，“从前我有位爱人，却因我不知珍惜而离去。”
“眼下我亦有位爱人，却似乎，也不太懂得珍惜。”
他意有所指，像是在责怪，又像是在悲叹因果循环。
这回他没有等玉姝出言，便道。
“玉儿，提笔吧。”
玉姝抿唇，心中泛起异样，却没有多言语。
当真听话得誊抄起诗句。
待写完【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她沉默许久。
皇帝便就站在她身后，注视画像许久。
直到玉姝放下笔，她回眸一笑，“阿回妙思，这样好的诗句，是我终其一生也作不出的。”
这样的真情，不适合他们，更不适合皇宫。
“亦并非是我所作。”
他笑着摇头，看向窗外成双成对的飞鸟，复而回头对上玉姝双眸，低哑的声音透出怅然，“朕有些渴了，玉儿可愿再端碗你宫里的参茶来。”
他说这话时双眼含笑。
明明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玉姝，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压迫。
玉姝回望过去，眼中的不解与惊讶展露无遗。
一同展露的，还有自己都未察觉的挣扎。
皇帝却都看清楚了，他似乎很高兴能看到玉姝眼中有不舍的情绪，他伸手轻轻覆上玉姝的眼眸，将人搂入怀中，“别怕，朕是自愿的。”
或许他本就不该是为了寻爱而来到这里。
目的错了，结果和过程都会是错的。
所以对于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
他又如何能怪他的玉儿呢。
即便是真的，可从本质来说，他更加不干净不是吗。
玉儿忍受了这么多年，有点野心才不怕在这宫里被人欺负。
皇帝眉眼里的悲伤几乎要溢出来，玉姝怔愣，心里五味杂陈。
“皇上，我与果郡王……”
“允礼不知分寸，无需提他。”
他不敢往下听。
他怕是真的。
至于那参茶，玉儿想要，他便会给。
曾经他能为了寻找到前世爱人，不择手段当上皇帝。
如今他自是能为了玉儿，不做皇帝。
听到他的话，玉姝垂落在身侧的手，无力举起又无力落下。
对皇帝的感情趋于复杂。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几个世界的感情里，多是演戏，几分真情几分假意重要吗。
她总能演好一辈子的。
可是眼下看到皇帝为了所谓情爱，不断降低自我底线去成全爱人。
玉姝心里发毛。
头一回对攻略对象有了逃避的念头。
好在用情度早就收集完成，无需她再琢磨。
可是情之一字的可怕还是让玉姝感受到了毛骨悚然。
两个时辰后。
御书房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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