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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打得一手好算盘。

却是带着章弥双双把家还。

蕴椒房那位确实气滞有恙,碎玉轩那位亦是时疫渐消。

温实初给两位小主的脉案不假。

即便章弥不走这一趟,碎玉轩那位小主过不了也能痊愈了。

皇后眉心微皱,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仔仔细细回想一遍,也没觉得何处有错。

她不知道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

生怕打草惊蛇,硬是多等了一日再让章弥正常去诊平安脉。

一日时间对旁人而言改变不了什么,殊不知对玉姝这种深知皇后城府的人来说,时间足够做许多事情。

当日温实初离开长春宫后,再去的碎玉轩。

他在门外停留片刻。

眼神坚定下来。

耳边是玉姝的绵绵细语。

“温太医愿为嫡姐病案造假,不惜赔上身家性命,却将玉姝放在何处?”

缱绻绵软的嗓音混在气息里,传达在耳畔。

她字字戳心又句句动情。

“实初哥哥,是姝儿唤得不如嫡姐好听吗?”

“竟让实初哥哥宁可对姝儿避而不见,亦要遂嫡姐之愿,不顾生死族亲亦欲保嫡姐全身而退。”

她在嗔怪他的偏心。

亦不知,那句实初哥哥,让眼前人心尖都跟着发颤。

温实初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毅力,克制自己的行为。

他恨不能将怀中人揉碎入骨。

良久,玉姝发顶传来轻叹。

“姝儿,我该怎么办。”

如玉温声染上不属于他该有的情动,他眼尾呈现出好似被欺负过的殷红。

怀中人柔若无骨,攀上他宽阔的肩膀。

素来冷清的双眸浮现无辜媚态。

“姝儿不知,姝儿亦不敢承宠。”

闻言,温实初薄唇微勾,眼底温柔像要将人溺在其中。

似乎仅有几息那么短暂。

又好像有几世那么漫长。

仿佛缔结契约,成了亘古诺言。

他用近乎虔诚语调回应。

“好,微臣明了。”

像是最低微的信徒在承诺呢喃。

“微臣愿保小主此生无忧。”

他如何看不出姝儿眼中明晃晃的玩味与恶意。

他原以为自己如母亲所言。

不过被她这身绝色皮囊吸引。

自己心悦的该是如嬛儿妹妹那般清雅的大家闺秀。

可此刻砰砰作响的心跳告诉他。

他心悦的并非仅是她的姿容相貌,他着迷至深的是那双素来冷清的眼眸,为他染上情爱与真心。

她的恶意玩味也好。

嫉妒不甘也罢。

他愿为她所用,亦愿替她赎罪。

甘之如饴。

温实初微微俯身,薄唇落下逃走,在玉姝眼尾轻轻擦过。

世间安得两全法,他不求结果,惟愿神女有心。

再睁眼。

眼前是这段时间最常来的碎玉轩门外。

他敛取眼底情意,恢复温和之色。

“微臣叩见小主。”

“温太医。”

甄嬛做戏做全套,面容苍白乏软无力,病靠床头,好似挤出一抹笑已经耗尽全身力气。

玲珑站在她身侧用湿帕擦拭虚汗。

门外的流珠,将茶水端来。

“咱这没什么好茶,还望温太医莫怪。”

流珠笑着将茶水递来。

温实初拱手,接下茶抿了抿便放下了。

甄嬛看着他,清丽的眼眸里流露出期待。

她知道每当得知她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温实初都会用心疼的眼神和怜惜的口吻安抚她。

这样的安抚在以往不算什么。

不过眼下她终日在这碎玉轩,总会担心自己无法精心养护的人容貌有损,亦怕来日不能一举盛宠便无方长。

好友与婢女的安抚于她而言已经不奏效了。

而温实初这样的男子,尽管她瞧不上眼,亦不可否认其优秀难得。

由温实初说出口的安抚。

总能让她感到心安,心安她避宠的选择无错,心安她即便吃穿不如从前亦未有减资容。

尽管在理智上,她不认为容貌是决定她今后是否受宠的必要条件。

可作为女子,难免会因容貌产生焦虑。

温实初的存在,让她得到了虚荣心上的充分满足。

她想,如果她没有入宫,如果温实初早些与她表明心迹。

或许他们可以成为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在甄嬛期待的目光中。

温实初默然起身,准备为甄嬛诊脉。

她眼底闪过错愕,却很快敛去,换上邻家小妹的笑容,“实初哥哥诊完脉便歇息会吧,我让流珠备了些实初哥哥爱吃的玉珍糕。”

温实初诊脉的手微顿。

随后退半步拱手。

“多谢小主美意,微臣手中还有不少脉案需整理不宜多待。”

“小主身子已然大好,无需几日便能恢复如初,微臣这段时日便不再时时过来了。”

他话语平淡。

落在甄嬛耳畔,则是半晌不曾反应过来。

“实初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主金尊玉贵,微臣担不得小主敬称。”

这样划清界限的话,让甄嬛彻底维持不住好脸色了。

她急切地坐直身子,眼中满是不解。

纠结片刻,咬牙道,“温太医,可是有什么顾虑?”

“不日皇后娘娘便会派太医复查,小主早做打算。”

温实初垂下头,这时语气才恢复点点忧虑。

而这点忧虑瞬间让甄嬛稳了心神。

她知道温实初是为了做戏,而非真的要弃她于不顾后,冷静下来。

“怎会如此,可是太医院的人察觉到了什么?”

甄嬛语气里同样是担忧。

话中的弦外之音却是在怪温实初漏了陷。

才叫别的太医察觉。

“小主的脉案,微臣素来做两手准备,即便有人来查,小主仅需改变恢复进度即可。”

有了温实初这话。

甄嬛也不装病弱了,她起身下榻,衣装得体褶皱并无。

应是知道温实初来了以后,才卧在榻上的。

“如此,便有劳温太医了。”

“微臣告退。”

温实初拎着药箱离开,他对嬛儿本无男女之情,做出这样欺君之事,也不知是不是他真如姝儿所言,昏了头。

回头细想。

竟不知为何。

是嬛儿哭的太过悲切无助,还是他存了与母亲逆反的心思呢。

那时他在想什么,既是母亲钟意的儿媳,他该是赔上身家性命去帮的。

居然会因这点叛逆之心。

犯下此等欺君罔上的大罪。

又因这点心思。

他差点儿连姝儿身子有恙都未诊出。

温实初心中对甄嬛留存的那一丝不忍,在差点让玉姝抱病无医的疼惜里,消失殆尽。

他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中事物模糊不清。

但缠在他身上的那根如牢笼般的丝线,随之消亡了。

此刻沐浴阳光下,轻松如初。

—咸福宫—

“当真吗?”

沈眉庄听说甄嬛病愈,瞬间高兴不已,当即就要领着采月去碎玉轩看望。

“好小主,等会皇上还要来呢,您莫要急。”

“是了,你瞧我这记性,竟是将皇上都忘了。”

沈眉庄拍拍自己脑袋。

端庄大方的大小姐,被皇帝宠的颇有小女儿家的情态。

整个人更是娇俏动人了许多。

“什么事竟让眉儿将朕都忘了?”

皇帝从外间走来,苍劲如松的气质,让人很容易将他与山顶谪仙重叠相比较。

分明是这世间最富贵的锦衣华服堆砌,在皇帝身上仍然显得有几分云淡风轻,他身后编发若墨随身而动,帽下眉压凤眼锋利冷寂,鼻梁高挺下颌清晰,使得本就轮廓分明的脸,更显锋芒,唯有嘴唇饱满薄厚适宜。

在冷调上添出暖意,在禁欲僧相里横插出凡人温情。

亦是这份暖。

从前让皇后恨了全天下也恨不得他。

此刻让华妃眉庄痴心错付不肯回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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