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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答不上来了吧?柱子让你招惹进大牢里了,你又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害了柱子一个人不够,你还不死心,还想着再来害俺们老两口不成?是不是害死俺们老王家一家才能遂了你的心愿?”

王大娘的话字字诛心,令春华心中痛苦万分。她万万没有料到,柱子的爹娘对自己竟然误解得如此之深。

她跪在地下,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泣不成声的解释:“大娘,嫁给那驴儿,我也不想啊。人命关天,可作为女儿,我总得救我爹的命吧?说柱子进大牢是我害的,那您可就冤枉死我了。我去里面看了柱子,是他托付我的,我当面答应他来照顾你们,怎么会是害你们二老?你们这样让我咋和柱子交代啊?”

“嘁,不用你交代,俺们自会向柱子交代。甭说这么多废话了,俺们可没工夫听,拿上你的东西快滚走吧!”

王大娘绷着一张脸,双手挥动扫帚,丝毫不留情面地对春华下了逐客令。

天太冷了,春华冻得脸色发青,浑身瑟瑟发抖。在地上跪了半天,她身心俱疲,浑身没有了一丝力气,身子眼看就要倒在地下。

隔壁春华的爹娘,站在自家院子里实在听不下去了。本想着缓和一下两家的关系,春华想过去,他们也就强忍心中的不快,并没有阻拦。但现在,王大娘的话却是越说越离谱,也忒过分了,远远超出了他们忍受的极限。

木婶儿气得浑身发抖,她脸若冰霜,几步来到王家院子里,一把将自家闺女拉扯起来,对着王大娘愤愤不平地说道:“她大娘,话不是这等说。你这样埋汰孩子,那就是你的不是了。孩子拿东西来看你有错吗?老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你这算什么?”

“就不算什么,俺们不稀罕!”

王大娘此时也自觉有些理亏,但还是不能弱了气势,嘴上依旧强硬无比。

木婶儿既然打开了机关枪,断没有上了战场不开枪的道理。她胸腔里的火气也是压了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憋屈得难受,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一吐为快。

她一手拉着春华,一手比划着道:“没错,柱子因为打包狗子坐牢,确实是为着春华。可那也是他柱子自愿的,不是俺们喊他去的吧?你家心里难受,俺们也不好受。但这事你不能怨我们春华呀?不能一股脑儿把气都撒到俺们家春华身上吧?”

王大娘细细一想,春华娘说的话她还真不好反驳,于是便明智的选择闭嘴,没有说什么。

只听木婶儿又道:“至于说为什么嫁了那驴儿,说出来俺也不怕丢人,那不就是为了钱,为救春华爹的命嘛。俺们倒是想嫁给你家柱子,可你家那也得拿得出那救命的钱呀。”

王大娘此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被春华娘的话堵得什么也说不出来。此时,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也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木婶儿又一指放在地上的东西,正气凛然的说道:“俺们春华可是没做错什么,今儿个拿肉拿面来看你们,你们竟还这样对她。你那耳根子是面捏的么,胡言乱语嚼舌根的话你也信,真不是个人。”

听木婶儿前面一番话,王大娘也觉自家似乎过分了些。但一听到她说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被木婶儿压制了这许久,终于被她找到机会,反唇相讥道:“你们才不是人呐,拿自己闺女去卖钱,又害俺柱子去坐牢。这是人做的事儿吗?还说别人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王大娘明知自己理亏,但还是嘴上硬撑。这年头,输什么不能输气势,废话,一街筒子观众都看着哪,哪能不战而败。若是那样的话,以后自己还怎的出门见人?

木婶儿没想到她如此胡搅蛮缠,被气得周身颤抖,手指着王大娘,嘴里“你……你……”个不停,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时有和事佬出言劝解道:“哎哎,我说,都是街坊邻居的至于么!你们两家原都关系不错,难不成以后都成仇人了?要我说嘛,大家都少说一句伤人的话,各退一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如何?”

王大娘却不领情,白了那人一眼道:“可是哩,你看她那一张尖牙利嘴,何曾饶人半句!”

春华一看不是事儿,慌忙抹了把眼泪,拉住气忿忿还欲上前争吵的母亲,又对着王大娘道:“大娘,咱们都别吵了。想当初咱两家处的多好,全村人都羡慕,可现在却弄成了这样。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所有罪孽都是我造的罪孽,就让老天爷惩罚我一个人,这样总行了吧?”

她流泪说完,对着王大娘深深鞠了一躬,沉声道:“您二老多多保重。”

然后,她拉着脸色铁青的母亲,折转身迈步走出王家院子。

王大娘兀自气不顺,手指地上的东西高声道:“带走你的东西,俺们不稀罕。灾星!”

气呼呼说罢,看着不理不睬,已经走出院门的春华娘儿俩,她弯腰一把拎起地上春华提来的物品,一股脑儿的全都扔出院子。然后,她全然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们纷纷咋舌,王大娘脾气性子倔,做事也真够绝的,可就是太过分了些。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至于吗?何况这事儿,它也不是人家春华的错啊。

见到王大娘扔出自己提来的东西,春华低着头,不管不顾走进自己家门。

木婶儿对着王家咬牙瞪眼的恨声道:“这一家人真是不可理喻,恁不知好歹,就没见过这样的!”

她回身拣拾了东西,回到自己家里,抱怨女儿道:“春华你也是的,没事买了东西给谁不好,干嘛非要送他家去。唉,好心换了驴肝肺,搭了东西还找一肚子气生,真是活该。以后可别再干这样傻事儿了,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这可不是发贱嘛!”

春华默默听她在那唠叨,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从此以后,两家彻底反目,断绝了来往。碰面都不带搭腔的,就像是仇人一般,关系势同水火。

对此,春华没有丝毫办法。看来自己对柱子的承诺算是彻底完不成了。这使春华心里有些愧疚,但却也无能为力,因为她改变不了什么。

春华身体康复后,曹家的生活逐步恢复了正常,再怎么着日子还得照常过下去。眼看着春天到了,春耕、春种完了,紧接着又是夏收、夏种,春华忙得一塌糊涂,几乎连吃饭的空闲都没有。

自己家里,还有爹娘那边,里里外外,家里、地里,都留下了春华忙碌的身影。累得她腰都几乎直不起来,但她硬是凭着顽强的意志咬牙坚持下来,从不叫一声苦,喊一声累。

有时候,曹秋石看春华累得够呛,时常过来搭把手。但他们家也有很多的事要做,他也仅仅是搭把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