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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晚澄收起文书,只要去镇上找专办此事之处,再落个印,这宅子便真正变成自己得了。

便是姜晚澄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如今会出手如此阔绰的就买下两间屋子,好歹也花了二十两,心中仿佛做了一件大事。

不过,好歹落定了一事,心中也跟着安定不少。

家中原本还有四只鸡。

当初匪徒进村,温二郎冒着害怕尖嘴动物的恐惧,将母鸡和一筐子鸡蛋都藏在了灶洞中,这四只鸡便都活了下来。

姜晚澄出去这一趟,便将鸡放到了何嫂子家中去养了这段时日。

今儿回来,姜晚澄只要了两只鸡回来,并十几枚当初走时剩下的鸡蛋数目,剩下的鸡和这些日子下的鸡蛋,都送给了何嫂子。

家中也还有米面粮油。

这些东西都放不得,天气再热下去,便要生虫子了。

姜晚澄便将吃的都拿出来并挂在了驴背上,其余的锅具和瓷器碗筷,都没带走。

至于被子褥子,倒是拿了几床,只留了一间床的在这屋子里。

来帮忙的何嫂子见了还奇怪,问她:“妹子,你们既然都要搬走了,为何还要留些物什在此处?莫不是还打算何时回来?”

“听说你还向赵二家买了这房子,也对,如今天下越来越不太平,哪里都不好过活了。”

“无论去往何处,都该给自己留个后路才是。若是这样,嫂子第一个等着你回来呢!”

胖乎乎的何嫂子自姜晚澄搬来第一日,便总是照应她,姜晚澄知道她不止是因为方家村的妹子说的那些话,实则自己本身便是个非常热心良善之人。

姜晚澄只犹疑了一瞬,便郑重的握住何嫂子的手道:“嫂子。其实,我这屋子买来,并不是留给我自己个儿的。”

“我有个友人,她遇了难处,可能别无去处了。所以,我想将这屋子留给她,若她愿意来咱们赵家村落居,你平日里能否帮我照应着她些?”

何嫂子一脸震惊。

她这房子买来,竟是给她友人住的?

这、这这这,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

此去扶骏一趟,这小女娘莫不是被温大浪身故之事,给刺激傻了?

不然,这世上哪会有人舍得花十几两银子,给友人买个房子住的?

还是……这小女娘如今果真发达了?

或许是那温大浪身前给她留了些遗产银子呢?

不然也不会眼睛都不眨,就给自己分了两只鸡,还有那些鸡蛋……

何嫂子想着那两只鸡和一筐鸡蛋。

这妹子对自己也不薄,心底如此善良,自己怎能辜负她呢?

何嫂子笑眯眯的应下来:“放心吧,你的事儿,就是嫂子的事儿,嫂子以后帮你照应着点儿就是了。”

姜晚澄脸上露出笑来:“如此,小妹便先在此谢过嫂子了。”

何嫂子顿时笑的东倒西歪的,笑够了才不舍得又拉着姜晚澄叹道:“瞧瞧你,如今出落的像个大家闺秀似的,言行举止也不比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差……”

姜晚澄笑道:“难道您见过真正的大家闺秀?”

何嫂子:“没见过还没听过呀?反正你在嫂子心中,那就是天上的仙女儿也不为过。”

“妹子,真是可惜了……哎!嫂子本还以为,能见着你与温大郎君成婚呢……如今,你该如何是好呀?”

姜晚澄顿惊:难道,从前这村子里的人,便都已认定她会与温朝晏成婚了?

她还来不及做出假装悲伤的样子,何嫂子又道:“不过还好你师父他老人家回来了,到底他将来,还能替你做个主!”

姜晚澄莞尔一笑。

古人便是这般,家中有亲长,便没得女子能自己做主的事情。

闲聊中,何嫂子忽然将话扯到另一边去了:“对了,你可还记得秦子苏他娘,秦四家的?”

姜晚澄:“当然记得。怎么了?”

明明家中再无别人,何嫂子仍凑过头来,用更低更近的声音小声与姜晚澄说道:“她招了个上门的夫婿!不过,人比从前更泼辣了,有时简直无法与她相处!”

姜晚澄还挺吃惊的。

在这时代,这秦四家的本就是异乡人,到赵家村也是投奔她娘家姐姐来的,如今虽然有姐姐帮忙在此处安家甚至还有自己的房宅,但寡妇招婿上门,如此行径在大梁说来,属实算是……大胆出格!

但也并非没有前例。

当朝律法也并没有禁止寡妇再通婚的条列,所以就算世俗有指责的,那秦四家的前婆家不管,娘家无爹娘,确实能自己做主再婚大事。

姜晚澄想到她遭遇的事情,竟还有些佩服起她来。

没有因为那事而一蹶不振。

反而改变了当下的生活困境,有了夫婿,自然也很难再有别的闲言碎语了。

何嫂子说够了十里八村的新鲜事儿才一脸不舍的离去。

温二郎与封老也恰在此时回来。

封老一副昂首挺胸,得胜归来的样子。

温二郎神情则好似还有些阴郁,满脸闷闷不乐。

姜晚澄见状心中确定,他们刚刚定然经历了一番唇枪舌战,看样子,师父他老人家果真还赢了。

姜晚澄上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道:“怎么了,二郎?瞧你好似不太开心的样子。是舍不得你夫子吗?”

温二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随后,他抬头看向姜晚澄道:“阿姐,夫子他虽然为人刻板迂腐,顽固不化,但他学识很好,且非常爱重学生,也看重于我!我都知道。”

“所以,我与师伯刚刚到学堂时,夫子就骂了我一顿,说我不遵时守约,说我恃傲而骄,我便也都认他骂了……就是师伯他老人家,非得和夫子大道理论一番。”

“原本师伯又怎么说的过夫子的学问呢?”

“是师伯说,我们又不是来上学堂向你请罪的,今日就是来辞学,以后再也不来了。这学生如今被你骂跑了,以后想再见,便再也见不着了,让夫子赶紧和我好好说话……”

温二郎说着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姜晚澄忍住笑,“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