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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苏瑾和胥迎丰赶到东海大学附近的舒雅小厨V1包厢时,姚圣雨还没有到。

两人一边刷着手机,一边闲扯。

“庄梦蝶怎么还没到呢?难道她还想让老师等她?虽说老班就像哥们,但起码的尊卑观念还是要有的,你赶紧催催她!”

“我压根就没通知她。”

“你搞什么?大圣不是让你叫上她了吗?”

“大圣要是问起来,我会解释的。”

“卧槽!这么大的喜事你居然不准备叫她过来分享?不会吧,你还不是公务员,升官发财还早着呢,就想做渣男?要是这样,哥们,我得嘱咐你几句。”

苏瑾苦笑,看着手机上与庄梦蝶的聊天界面,里面几乎都是自己对她的各种嘘寒问暖。

而庄梦蝶只偶尔赏赐几个表情包过来,连打几个字的兴趣都没有。

就像现在,她明明知道自己今天面试,这么重要的事情,前前后后她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根本不是同情共振、令人着迷的爱情,这是特么单方面的跪舔。

上一世的自己为什么这么眼瞎呢?

就因为她一身福利,以至于自己利令智昏,被她玩死?

不仅玩自己。

而且懂得拿捏,蛰伏待机,在与陈前勾搭成奸之后,想方设法套牢这个官二代,从而实现整个庄家的利益最大化。

这是个可怕的女人啊。

胥迎丰见他半晌没有反应,嗓门不觉大了起来,“喂,我问你话呢!”

苏瑾勾了勾唇,“哥们,我也不想瞒你,感觉庄梦蝶最近有点不对劲。虽然我暂时没什么证据,但早晚能查出真相。”

胥迎丰眼底满是探询,嘴唇动了动,想进一步问下去,但到底没问出口。

“既然如此,冷一冷她也好,我以前就劝过你不要太舔,舔狗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苏瑾默然。

上一世,自己处在“热恋”之中,无论如何都听不进这样的话,谁说跟谁急,真是可悲至极。

但这一世,剧情全都要改写,该自己把这个贱人往死里玩了。

班主任姚圣雨来的比预料中的晚,而且还意外的带来了一个人,书法老师茅生剑。

茅生剑是个风趣而古怪的半老头子,上个学年给苏瑾他们上过一学期的书法课。

就在他的书法课上,苏瑾无意中深深的冒犯了他。

老家伙后来看都不看他一眼,记仇。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苏瑾。

有一次上书法课,老茅为了突显兰亭序在书法史上的价值和影响,讲到李世民死前下过一道遗诏,要求后人将这件神品随葬,在墓穴里陪自己度过千年长夜。

然后,老茅就抛出一个问题:在座的你们,将来临死之际,最想带什么走?

全班同学答什么的都有,轮到苏瑾时,脑子一抽,说了一个人人想说但没敢说的答案。

“老师,我想带你走。”

这话一说,全班陷入死寂,所有学生都绷着脸,视线锁紧老茅,大气都不敢出。

教室里的气氛诡异而又紧张。

老茅根本没料想听到这个答案,杵在讲台后,愣了半晌,才愤怒的将手中的讲稿摔在讲台上,炸了:

“这个二显!他居然想带我走!他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了?”

“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不过,就因为古怪而可爱的老家伙,苏瑾是真的喜欢上了书法。上一世他所有的空余时间,除了舔庄梦蝶,就是临摹书法名帖。

这件事发生两个月后,老茅在讲评书法作业时,向全班同学展示了一张学生练笔,赏识之意溢于言表。

“同学们,这一张字看起来有点颜体的风骨,可以拿出去卖钱了,是谁写的?”

就在同学们羡慕的左顾右盼之时,苏瑾慢吞吞的站了起来,“老师,是我写的。”

老茅神情一呆,愣了一瞬,将手中的习作猛的拍在讲台上,脸拉得比马还长。

“刚才我脑子也被门夹过了,说的不算!”

全班哄然。

“梁子”似乎越结越深了。

姚圣雨知道这件事,今晚请了老茅过来,八成是想帮苏瑾化解这个“梁子”吧?

此刻。

面对这位不速之客,苏瑾尴尬的站起身,“茅老师好……”

老茅显然也很意外,剔看苏瑾一眼,拧眉转向姚圣雨,“小姚,这就是你说的喜事?”

姚圣雨面色妩然,抬手理了理半湿的秀发,包间里顿时弥漫着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

“茅老师,你还认识他们俩呀?”

老茅看也不看苏瑾一眼,淡淡的道,“烧成灰我都认识。”

姚圣雨噗嗤笑出声,“苏瑾,你看你,平常总说想跟茅老师赔礼道歉,现在茅老师就在你面前,你怎么哑巴了呢?”

苏瑾瞬间醒过神,赶紧向老茅深鞠一躬,“对不起茅老师,我那次真不是故意冒犯您。”

老茅下巴一抬,不屑的哼了一声。

苏瑾接着道,“就因为您,我深深的喜欢上了书法,反过来又加深了对您的喜爱。所以,我当时说想带您走,是发自肺腑的希望老师能永远教我写字,没一点恶作剧的意思。”

姚圣雨帮衬道,“茅老师,他一个学生,本来就不大会说话,您别往心里去。我们搞文学艺术的,不都讲究独抒性灵、不拘格套嘛,您就当他是真情流露、口不择言好吗?”

茅生剑挑了挑眉,逼视着苏瑾,“既然知道冒犯了老师,你早该向老师表达这个意思,难道你还想等我这个老师先向你低头?”

苏瑾一听这话大有文章,心头莫名欢喜,“茅老师,其实我真想找您道歉,就是不敢。”

茅生剑白了他一眼,“我有这么可怕?”

苏瑾和胥迎丰同时点头如捣蒜,苏瑾道,“嗯嗯嗯,老师不怒而威,两道剑眉就像狼毫斗笔架在脸上,压迫感十足。”

这话说得姚圣雨和胥迎丰都笑了起来,茅生剑像小孩子似的嘟起嘴,不满的哼了一声,“你在这么漂亮的小姚老师面前,把我说得这么丑,居心叵测!”

话落,把随身携带的小布包放在餐桌上,不紧不慢的拿出笔墨纸砚。

“这样吧,你现在就写幅字给我看看。如果合格,那你前面讲的都是真话,我就原谅你。”

姚圣雨生怕坏事,赶紧劝道,“现在是饭点,要不我们吃过饭再说?”

茅生剑用力摇头,嘴巴子差点甩飞,“就现在写,写完了我就走人,最近收了个女弟子,我要上门教她写字。”

顿了一顿,像是自言自语,“我老婆死了好多年了,如果这个女的写得好,我就考虑跟她处对象,你们年轻人不要妨碍我追求自己的幸福!”

老家伙真可爱啊!

三人会心一笑,苏瑾也不再磨蹭,麻利的做起了准备工作,胥迎丰也成为他的临时书童。

姚圣雨暗暗担心苏瑾过不了这一关,不得不提前说明“喜事”。

“茅老师,我请您顺道来坐一坐,是真的有喜讯要告诉您。”

茅生剑随意应了一声,目光未曾离开苏瑾的一举一动。

姚圣雨接着道,“我爷爷下个月要来京州看我,会在京州呆上几天,您不是一直想拜访他吗?”

茅生剑闻言大吃一惊,语气里说不出的激动。

“小姚老师,我有个不情之请,老爷子莅临京州之后,你一定要成人之美,帮我引见一下,圆我多年以来的梦。”

姚老爷子,当今书法泰斗,兰亭奖首席终身评委,淡泊名利,深居简出,一般人根本就见不上面。

饶是茅生剑这个东海省书协主席,也入不了他的法眼,茅生剑做梦都想向老爷子当面讨教,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怎么能不抓住?

面对茅生剑的请求,姚圣雨莞尔一笑,“茅老师,这件事您就放心吧,必须给您安排上!”

茅生剑顿时眉飞色舞,“那就多谢小姚老师了!”

这边,苏瑾刚刚写好一幅字,内容是杨慎的《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

胥迎丰两眼放光,龇牙笑道,“哥们,你这幅字感觉挺好看,不如送给我吧,我拿回去挂到我们家书房,也算是抬举你了。”

茅生剑闻言转过身,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面色却是明显一惊,“这是你刚才写的?”

苏瑾勾了勾唇,这不废话嘛, 笔墨还没干呢。

茅生剑走上前细细端详片刻,由衷赞道,“孺子可教也,年纪轻轻就有这么深厚的功底,如果不是长年研习,不可能达到这个水平!”

苏瑾心道,这可是我上一世坚持了11年的结果啊!

姚圣雨对这个结果大感意外,盯着茅生剑的脸看了半晌,发现他并不是为了卖自己一个人情而故作此言,不由芳心大喜。

“苏瑾,茅老师刚才说孺子可教,什么意思你明白吗?他想收你做弟子呢!”

苏瑾心里一激灵,“茅老师,这是真的吗?”

茅生剑向他挑了挑眉,慢悠悠的叠好字幅,放入布袋里。

“找时间,再好好写几幅字,其中必须有一幅是楷体,下周送给我。”

苏瑾连连点头,不懂的地方立马就问,“嗯,嗯嗯,老师,为什么必须要有楷体啊?”

茅生剑白了他一眼,“作为一个书法爱好者,连加入省书协的基本条件都不知道,略略略……”

姚圣雨和胥迎丰被老家伙逗得大笑,苏瑾却目瞪口呆。

省书协会员?

妈呀,你是认真的吗?

茅生剑收拾好拎包,冲姚圣雨挥挥手,“正好,我拿学生写的字跟那位女弟子炫一炫,如果她上道了,那我就考虑收小苏为关门弟子。如果她没这个悟性,那就没办法咯,我们没那个师徒缘分!”

话落,撩腿就走。

三人慌忙相送,茅生剑却摆摆手,“你们别婆婆妈妈的,老家伙就怕这一套。”

估计老家伙已经走远了,三人顿时爆笑不迭。

这老头也太可爱了吧!

哪知。

三人正笑得欢,包厢的门被悄然推开,老家伙的脑袋又探了进来。

“小姚老师,那件正事,就姚老爷子来京州的事,你千万别忘了给我引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