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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胡小弦仔仔细细地学了规矩,仍是会一不小心就惹人嫌弃。

头一次给盛母请安,她有些僵硬地行了礼,箫思凌捂着嘴说别扭了些,黄昭若则直接笑话道:“总好过那山响似的磕头了。”

胡小弦一时不知所措,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崔嬷嬷见冷了场,就顺口捡了个话题,询问起“盛和”这个名字,可是老爷给起的。

胡小弦也没深想,老实地回答:“是出自《包公三勘蝴蝶梦》的戏文里。”盛老夫人有些不高兴,胡小弦却不明就里。

箫思凌故意追问:“我没听过这出戏,讲的是个什么故事?”

胡小弦不知她使坏,便答道:“唱的是皇亲葛彪,依仗权势横行乡里,长街纵马时竟将王老汉打死,王家的金和、铁和、石和三兄弟为父辩理,失手杀死了葛彪,后来青天包大人断案......”

不待胡小弦说完,盛母就拍了桌子:“戏文都是胡诌出来的,哪会有那样横行霸道的皇亲国戚?好好的日子里说什么死来死去,真是晦气。”

胡小弦一慌便又跪下了,盛母再难容忍:“懒得计较你那出身,你倒愈发不知收敛,你也不想想,这戏文里的“和”字,焉能用给我们盛家子孙?”

胡小弦不解:明明是同一个字,难道史书里的“和”就吉祥高贵,而戏文里的“和”就得跟这个行当一样,一并归入下九流?

崔嬷嬷赶紧提议:“老夫人说得有理,不如就由您做主,给小少爷重新起个名吧。”

盛母压下火气,认真地想了又想,最后决定了:“就改名叫盛锦程。”

傍晚的时候,崔嬷嬷到了冷清的偏院:“老夫人免了姨娘日日去前厅请安,吩咐说多用些时间学规矩。”

见胡小弦只会呆呆地点头,崔嬷嬷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老夫人念在锦程少爷年幼,暂时离不得生母,故而不忍苛责,姨娘要认清身份,与过去做个了断,这可不单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少爷的前程考虑。”

崔嬷嬷走后,胡小弦并没有像前几日那样伤心哭泣:盛明翰想要片刻轻松,那就给他舒服安逸,盛老夫人瞧不上自己,索性能避则避,要紧的是盛和......不,是盛锦程,只要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安长大,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

自打想通了,胡小弦便不再庸人自扰,加上云帚、冰串儿对她也是真心,她黑漆漆的日子里总算是有了一点光亮。

只要是跟盛锦程有关,胡小弦事无巨细都要亲手操办,她的一双眼、一颗心全在儿子身上,旁人想见缝插针都不可能。就这样,盛锦程在母亲的小心呵护下渐渐长大,聪明伶俐,活泼可爱。

尽管胡小弦明白,自己不该再跟戏班子扯上关系,可当年的戏服、戏本,她却一直舍不得丢弃。她的半生几乎都在隐忍怯懦中度过,也只有戏台子上那几年,算是张扬恣意的好光景了。

胡小弦本来把戏本子藏得好好的,谁知盛锦程调皮捣蛋,有一回硬是给翻出来了。他追问胡小弦道:“这书上画的亭台楼阁真好看,还有大花脸和小矮子呢,里边的故事也有意思,总是一波三折的,娘亲,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书啊?”

胡小弦吓了一跳,思忖良久,还是一五一十地告诉盛锦程:“娘以前是唱戏的,不算很体面的行当,这个叫戏本子,角儿们就照着它演故事,你……会不会觉得很丢脸?”

盛锦程不假思索地摇摇头:“无论什么行当都需要有人做,为什么要说丢脸呢?”

胡小弦感动地摸着儿子的小脑袋:“有了你是娘最大的福气!”转而又叮嘱道:“要牢牢记着,到了外边可不敢提起,你祖母和爹爹都不喜欢。”

等到盛锦程懂事了,不消人说也能明白胡小弦的处境,每每遭遇讥讽或苛待,他都挺直脊背站在母亲身边。几年下来,虽说明枪暗箭吃了不少亏,好在盛锦程学会了察言观色,加上他笃学不倦之下渐渐出类拔萃,盛老夫人爱屋及乌,终于缓和了态度,不再难为胡小弦。

他们这院离前头远,云帚、冰串儿也都是体己人,盛锦程闲时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胡小弦从来不拦。有时盛锦程自己玩腻了,就跑来找娘亲给他说故事,亦会央求娘亲将那好玩的戏本子唱出来。

起初胡小弦不肯,架不住次数多,渐渐也就低声哼着调调敷衍。唱戏本是她唯一的擅长和爱好,到后来,在云帚和冰串儿的撺掇下,她偶尔也会给盛锦程浅唱一小段儿。

尽管盛锦程从未嫌弃过生母的过去,胡小弦自己却不敢马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深居简出,避开所有热闹的场合,心想着淡出众人的视线,她们母子就能少受些欺辱和调侃。

这么些年来,也就是这个新回来的大小姐心无鄙夷吧,她对胡小弦很尊敬,对盛锦程也爱护,没有高高在上和养尊处优,谈吐之间让人如沐春风,胡小弦的日子难得有趣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