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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小伟和怜烟因为修炼不同的功法,眼睛已经超越凡人太多,所以根本不用等到天亮,就直接开始勘察案发现场。

除了那些凌乱塞进柜子里面衣物上面的几枚带血指纹,和六种鞋子、三十七枚脚印,以及确定现场没有留下被害人彭氏的内衣之外,在床下面的角落,发现的一颗已经干涸的羊粪,才是这次勘验现场最大的收获。

首先,彭氏的家是开澡堂子的,后院根本没有一般农村家庭圈养的牲畜,甚至连牛羊的窝棚都没有搭建,可以确定根本没有养过羊。

其次,作为自己经营澡堂子的彭氏,从常理上推断,就可以知道,她肯定不是那种不修边幅、浑身肮脏之人,毕竟她是要做生意的人,而且还是洗澡的生意,如果连自己都脏乱不堪,怎么能吸引其他人来消费呢?

第三,彭氏早年丧夫,膝下并无子嗣,而且也没有听说她还有情夫之类的事情,而且这个彭家好歹也是做生意的,家境在镇子上也算中等,就算有男人要来她的卧室,也不会是身上带着羊粪的男人吧?

所以,这个与现场格格不入的羊粪,极有可能是凶手无意间带在身上,而后在奸杀彭氏的时候,无意间掉落在床下。

可惜,那个糊涂的潘推官,根本就没有认真勘察现场,而是在进门之前,就凭借看见老王鞋上的血迹,就武断的认定老王是凶手。

吕小伟小心翼翼的将这颗已经完全风干的羊粪,放进了自制的证物袋中,然后对着怜烟说:“你先把那几件带着血指纹的衣服收起来,然后按照地上的脚印,全部拓印到纸上,明天我们去找凶手。”

“就凭这些线索,义兄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怜烟惊讶的看了一眼柜子的衣服,又低头看了眼那些凌乱的脚印,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吕小伟手中证物袋上,可是她的脑袋里面,把这些证物还没联系起来。

“哪有这么快,不过,这个不起眼的羊粪,起码给咱们提供了调查的方向,幸亏这个乌镇的主要产出是蔬菜种植和售卖,希望养羊的人家不要太多。”

“哦,我明白了,咱们先是找那些家里养羊的百姓,然后再一一对照那些衣服和菜刀上的指纹,就能够找到凶手了吧?可是,这样对比有些慢啊,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

吕小伟叹息道:“是啊,这是一个笨办法,可是,如今案发现场破坏这么严重,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目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有时候,看起来最笨的办法,往往是最有效的办法,这个世界上很多的案子,都是这么按部就班的侦破的。”

等到天亮的时候,怜烟已经按照吕小伟的安排,将那些衣服的指纹,按比例放大描绘在了纸上,那些带血的鞋印,也都一一拓印下来。

而且,怜烟还将案卷中记载的那件凶器菜刀,上面那几枚沾染了血迹的指纹,也都描绘下来,顺便和那些衣服上的指纹比较后,可以确定菜刀上的指纹,和那些衣服上的指纹,是出自同一个人,大概率就是凶手的。

就在吕小伟和怜烟,准备出门去走访一下,看看镇上哪些人家有养羊,尤其是三年前案发前后的时间,家里有养羊的,准备当做重点来比对指纹,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张虎和衙役借宿的课税司驻扎在乌镇的税吏。

这帮人昨天夜里,从张虎和那些衙役口中得知,鼎鼎大名的八府巡按吕大人,居然在乌镇暗访,这些连品级都没有的税吏,当场都快吓尿了。

大家还都以为,这位号称“官场鬼见愁”的吕大人,是来暗访他们收税的那些账务,等到得知是来重新勘察三年前的那桩彭氏被杀案,众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位动辄就判人凌迟的吕大人,还是让这帮人一晚上没睡着,大清早的就赶紧来拜访。

吕小伟看着成品字形,跪倒在门前,大气都不敢出的三个税吏,也知道这帮驻所在乡镇的税吏,肯定都有一些克扣税收的所谓惯例,既然他们送上门来,吕小伟也顺便敲打他们一番。

只见吕小伟打开他心通技能,然后目光一一扫过三人,这才对着领头跪拜的男人道:“你叫胡卫吧,是这里的税吏班头,对吧,本官钦命八府巡按,想必你们也知道,但是别忘了,我还兼着南京都察院副都御使的差事,抽查你们的税收,也算是本职工作。”

说到这里,吕小伟故意说了一些横磨两可得话,为了让他们的心中回忆那些克扣税款,或者欺压百姓的画面,以便自己能够通过他心通知道,“本官破案无数,想必你们也听说过,那么多疑难奇案,在本官面前都一一告破,更别提你们往日的那些龌龊之事!”

面对吕小伟严厉的质问,后面跪着的两个税吏,早已经瑟瑟发抖,而最前面的班头胡卫,则是满头大汗,低着头一言不发,往日做过的那些小手脚,都在脑海中闪现着。

吕小伟用他心通,把这些人脑海中的不法之事粗略看了一遍,发现这几个人平日里除了偶尔借着名头,多收点村民税款之外,也没有什么更多的恶行。

而且从他们分赃的画面来看,都是一些铜钱,连碎银子都没有,再看看他们的穿着,也都是带着补丁,可见他们并不是那种敲骨吸髓的恶人。

看完他们脑海中的回忆,吕小伟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本官限你们三日之内,把历年来的税收账本,全部重新自查一遍,不管多收了谁家的钱,当场还回去,本官还可以对你们网开一面,三日后本官要亲自查看你们的账本,对于本官破案的本事,你们不会怀疑能蒙混过关吧?”

听到吕小伟说网开一面,三个人如释重负,尤其是大汗淋漓的胡卫,更是不顾门前地上的浮土,连连叩头道:“多谢大人饶命,小人现在就回去清查账务,一定做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完,起身就要带着另外两个税吏离开,却被吕小伟旁边的怜烟拦下,就在胡卫不明所以的时候,怜烟则是小声对着吕小伟说:“义兄,咱们不是要追查养羊人吗?在这个镇上,除了这几个税吏,还有谁能更加清楚,谁家什么时间,养了多少只羊?”

对啊,吕小伟刚才光想着替老百姓挽回多交的税收,还真的没想到,眼前的这几个税吏,才是最清楚全镇百姓家产的人,毕竟养羊也是要交税的么。

想到这里,吕小伟对着一脸不解的胡卫道:“现在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派人回去把所有收税账本带过来,协助本官查一下,三年前彭氏遇害前后,镇上有几户人家在养羊。”

“养羊?”胡卫完全没有想通,养羊和彭氏遇害有什么关系,但是想不明白是一码事,但这不妨碍那句戴罪立功,只见胡卫满脸谄笑道:“大人不必这么麻烦,小人在这乌镇已经呆了五年了,不管谁家养了什么,小人是一清二楚,就算是一只耗子,我也能找到它的窝。”

看见胡卫嬉皮笑脸的样子,怜烟沉着脸训斥道:“别在那里东拉西扯,回答大人的问题,三年前有几户人家养羊?”

胡卫看见吕大人身边的怜烟面色不善,唯恐惹怒了吕大人身边的人,赶紧说道:“大人,这五年来,只有两户人家养羊,其他人家都是在种植蔬菜,毕竟卖菜可比放羊轻松多了。”

“两家?”吕小伟虽然知道乌镇的大部分人都是以卖菜为生,没想到养殖户居然这么少,不过这也算是好消息,凶手的范围又可以缩小很多。

听见吕小伟狐疑的问话,胡卫还以为这位大人不相信自己,为了争取那戴罪立功的机会,胡卫当场开始如数家珍:“大人,只有两家,一家是在咱们镇上的东边,一家是在镇上的西边,两家人都稍微有点远,毕竟养殖这种事情,夏天确实味道太大,为了不影响邻居,所以就自觉搬到了镇子的两边入口。”

“那这两家都有几口人?大概什么年纪?”吕小伟根据案卷分析,对彭氏先奸后杀的男人,起码也应该是成年男性,所以两家人的人口结构也很重要。

胡卫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直接不假思索的开始回答:“镇子西边的那户人家,是亲兄弟两人,年龄大概三十多,都成亲了,孩子一共七个,本来是八个的,可惜啊,年前得病走了一个。。。。”

吕小伟直接打断胡卫道:“另一家呢?”

胡卫的话被打断,心里埋怨着,不是你要问情况的吗,我这说的清楚一些,你又不耐烦,要不是看你是大官,老子早都不侍候了。

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是脸上却依旧挂着讨好的笑容:“东边的那家人是老两口,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在几年前嫁到了应天府,经常也不回来,所以老两口就雇佣了一个外乡男人,帮忙放羊,这人好像是有一年路过的,结果得病被老两口救了。。。。”

“哪一年被救留下的?”

胡卫低头思索了一下,不太确定的回答:“应该有十来年了吧,具体哪一年,还真的想不起来了。”

“走,去东边那家,前面带路,派你的手下去给张大人报个信,就说咱们去东边那户人家了,让他们一会过来汇合。”

“好嘞,大人这边请。”说完,胡卫转头让两个税吏的其中一人,去课税司驻地附近,给正在走访的张虎报信,自己则是佝偻着背在前面带路。

跟随吕小伟的怜烟,这时凑到义兄旁边,小声问道:“义兄,你怎么能确定凶手是东边这家?我觉得西边这家那正当壮年的两兄弟,也有嫌疑啊。”

吕小伟疑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怜烟:“我没确定啊,只是觉得反正都要去,随便挑了一家而已。”

怜烟自从跟随吕小伟以来,总觉得自己的义兄聪明绝顶,经常会从蛛丝马迹中,发现凶手的踪迹,所以,这次吕小伟先是打断胡卫说西边那家的话,又直接去东家调查,就觉得义兄肯定是从那些家庭情况中,发现了自己忽略的细节,这才满怀希望的来请教,谁知道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看着一时语塞、满脸郁闷的怜烟,吕小伟顿时觉得好笑,到底还是一个小女孩的心思啊,回想自己两世为人,现在都快要到不惑之年,不由感叹时间过的真快。

不过,玩笑归玩笑,对于怜烟这种不耻下问的态度,吕小伟还是很赞赏,“其实,从概率学上来说,家庭团结、妻女和睦的家庭,不太容易出那种奸杀完了之后,还要收集被害人内衣的变态之徒,当然,这种事情不是绝对,仅仅是概率很低而已,而且,家庭人口过多,也更容易暴露那些特殊癖好物品的存在。”

怜烟听见义兄的分析,频频点头,深以为然,吕小伟继续分析:“而镇子东边这户人家,虽然是老两口,但是收留着一个外乡男人,帮助放羊,往往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在异乡犯案的概率,要比本地人在本土犯案的概率大,要详细分析这些案犯的心理,那就不得不说说犯罪心理学了,不过,这些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闲暇之余我帮你找找这方面的书,你自学吧,不懂再问。”

说话的功夫,胡卫已经带着吕小伟和怜烟两人,出了乌镇的路口,转向远处孤零零的一处农家小院。

走在前面的胡卫,隔着门口的栅栏,就对着里面大喊:“刘老头,刘老头在家吗?我是胡卫,有事找你,赶紧出来开门啊。”

可是胡卫喊了半天,小院里面也没人出来回应,胡卫转头对着吕小伟汇报道:“好像家里没人,不过很奇怪啊,这个刘老头腿脚不方便,很少出门的啊,怎么偏偏今天不在呢。”

就在胡卫和另一个税吏互相猜测,这个刘老头两口子到底能去哪里的时候,吕小伟却敏锐发现,栅栏门口的地上,有一滴微微发黑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