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被司马相如调戏了一番，感觉心里像有头小鹿在欢蹦。那种“原来我这么牛叉”的感觉，让他如沐春风，比在霸上猎到卫子夫还激动。
但帝王就是帝王，就算爽得飞上了天，表面上也会装作若无其事，就像老毛猴子的马屁拍得不十分到位一样。
所以，刘彻忽略了关于他是“虎豹豺狼”的高帽子，直接把重点放在了老毛猴子上战场之前的“必要仪式”上。
关于他和贾美人那段一厢情愿的往事，刘彻本来没太大的兴趣，但经司马相如这么一通婉转的吹捧，他突然觉得，老毛猴子在某些方面估计比较拿手。
于是，他特意关心起老毛猴子的婚姻生活。哪知道这恰恰是老毛猴子的“死穴”。
十余载的同床异梦，苦命鸳鸯，本来就一肚子的苦水，好不容易在霸上倒了出来，结果刘彻又把伤疤揭开了。
“听闻老先生在蜀中有佳人美眷相伴，如此年纪，还惦记着上战场，实乃我大汉之幸啊。”刘彻道。
刘彻说完，司马相如心想，“老子这不是被逼的吗？要是能离开蜀中，我宁愿上战场去砍两刀。”
卫青这边不停给刘彻递眼色，让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但刘彻是个要面子的皇帝，被个老毛猴子调戏了，不找补回来，他总觉得自己智商在他面前矮了一截。
“老先生与卓文君乃先皇御赐的良缘，天下有此福分的人，除了老先生怕是没有别人了。”
刘彻揣着明白装糊涂，却急坏了堂下的卫青。
司马相如冷笑一声。
“敢问皇上与皇后过得可好？”
司马相如一句话把刘彻给问堵住了，就连卫青和秦星都大感意外。
“司马相如，皇上的家事岂是你能打听的。”卫青呵斥道。
“老朽在蜀中就听说阿娇皇后和皇上是天作之合、神仙眷侣，皇上刚才说起老朽内子，老朽不由得羡慕起皇上。”
司马相如说完，在场三人的脸色变得铁青。
“司马相如，如今的皇后是卫子夫，你别胡说八道。”卫青提醒他道。
刘彻这会儿在心里已经把眼前的老毛猴子活埋了三回。
“老子是皇帝，拿你开涮是看得起你，敢和我硬刚，以为老子不敢杀你？”刘彻心里暗道。
“司马相如，皇上特准你入乐府，是看你人才难得，休要在此恃才傲物。你已是枯木之年，能得皇上器重是你的造化，还不快谢恩。”
秦星实在看不过去，生怕两个犟种真怼出火，所以，赶忙打起了圆场。
哪知上了头的刘彻根本不想给司马相如个台阶，而是选择继续把他往死角里逼。
“老先生既然视朕为虎豹豺狼，可知虎豹豺狼最怕什么？”刘彻问道。
“猎人！”司马相如回道。
“什么样的猎人可杀虎豹豺狼？”刘彻追问道。
“诛心的猎人。”
“何为诛心的猎人？”
“不使弓箭毒物，只驯化森林诸兽，让其不再惧怕虎豹豺狼。”
“天下有这样的猎人吗？”
“老庄一派的道者皆是这等诛心的猎人。”
“怎讲？”
“处处宣扬无为而治，让君王与民无争。看似菩萨心肠，实则杀人诛心。民不畏君，子不尊父，妻不从夫，仆不敬主，天道沦丧，国将不国，还要君王作甚？”
刘彻的心思突然紧绷起来。
“依老先生之见，如何才算有为之君？”
司马相如收起戏谑的笑脸，一脸正色地走到御阶之下。
“对外开疆扩土，宣扬国威；对内教化黎民，崇仁尚礼。久而久之，国民上下一心，军队同仇敌忾，君王想不征服四海八荒都难。”
秦星和卫青互看一眼，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刘彻心里刚才的不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雷轰顶。
“你这番言论出自孔孟之道，可知这与本朝的朝纲格格不入，在这大殿之上，胆敢口出狂悖之言，你可知朕不用任何理由就可杀了你。”
司马相如一点畏惧的意思都没有。
“虎豹豺狼从不食老弱病残。皇上既然想做有为之君，岂可让老庄一派蒙蔽双眼。革除朝中积弊，让有为的儒生重振朝纲，让天下百姓燃起强国的星火，就算把老夫千刀万剐，也算我这枯木之人死得其所。”
司马相如这番话一出，彻底把秦星和卫青震没话了。他俩没想到这个千年渣男居然有这等见识和胆略。
秦星甚至觉得当年的贾姬简直是有眼无珠。
刘彻盯着司马相如，缓缓走下御台。
“你不仅是个人才，还是天下第一的狂生。不过，朕要的就是你这种狂傲的个性。”刘彻顿了顿，“还有你写的狂傲文章。”
司马相如长出一口气。
“皇上，老朽的文章被前人视为淫词滥调，皇上敢让老朽执笔吗？”
刘彻双眼如炬地看着司马相如。
“朕既然是虎豹豺狼，还怕一个枯木之人写几篇振聋发聩的檄文吗？”
司马相如呆呆地看着刘彻，像是刚明白过来，面前的人是九五之尊。
过了片刻，司马相如猛地跪到地上。
“草民司马相如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突如其来的马屁让秦星和卫青完全没反应过来，慌乱之中，两人几乎是趴到地上，跟着喊完了口号。
刘彻望着司马相如的脊梁，许久才回到御台之上。
“朕给不了你多少时间。”
“老朽只需一日。”
“好，来呀，竹简伺候！”刘彻叫道。
“皇上且慢！”司马相如行礼道，“非凡文章须有非凡气象，中兴的檄文需到中兴之地，老朽方能一气呵成。”
“你看大汉的地界，哪里才是中兴之地？”刘彻问道。
“回皇上，皇家御苑，龙兴之地，上林苑。”司马相如回道。
秦星和卫青疑惑地看着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你别得寸进尺，写一篇祭祀的赋文，你哪那么多条件？”卫青呵斥道。
“老朽自有老朽的道理。将军练兵要到黄沙漫天的地方，老朽写文章自然要到汇聚天地灵气的地方。”司马相如回道。
“就依老先生，卫青你即刻安排。”刘彻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