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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也不想封锁城池,只是,那甘罗和李斯合名给秦军写下信函,若是解除封锁,他派人将信函送给秦军,韩国挡不住秦国大军。”

韩王迟疑不决。

封锁城池,是万不得已的做法。

一开始,是因为甘罗施压,为了抓捕凶手,给秦国一个交代,才下令封城。

这段时间里,韩王也想清楚了,封城不光封的是韩人,还有秦国使团。

城门不得进出,秦使的信函就出不了城,秦军就收不到新郑的消息。

如此,对韩国来说,也不算全都是坏事。

韩王的担忧,张平心里明白,不管是谁,在韩王的位置上,都会担心强大的邻居发兵来攻。

对此,就算是千言万语,也不能打消韩王心中的担忧。

张平径直走到韩王面前,从袖套里取出来甘罗交给他的信函。

信函被揉作一团,张平把它们抚平后,放在案几上。

韩王看到熟悉的信函,撕裂成了两半,原本连在一起的秦国正副使印,也从中间裂开。

“这,这,怎么会在张相这里?!!”韩王一手拿起一片,不可思议地看向张平。

这可是秦国使团,能够使用的最高权限,是能够让秦军直接开进韩国,兵临新郑城下的。

就这么撕开两半,放在韩王的案几上,这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如果这么简单就撕裂了,那么他之前是在害怕什么?

张平等了一会儿,等韩王的震惊之色稍有减弱,才上前解释道:“这是甘罗亲手撕裂,交给臣的,大王可以不用担心秦军,甘罗既然亲手毁了这信函,就说明贵人已经安然无恙了。”

韩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秦国使团两位使者,联名的信函,说写就写,说撕就撕,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可是,撕毁的信函,就在他的手中,由不得他不信。

韩王的心里,仍旧有些许不安,踌躇片刻后,再次问道:“可曾知晓贵人身份?”

“臣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看得并不真切,所以不知道贵人的身份。”

张平回忆着在跟在甘罗后面见到的那一幕,甘罗跪得快,起得也快,那个贵人理应是真实存在,不是杜撰的。

至于身份,他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清楚,怎么可能知道身份?

甘罗的口风也很紧,根本没有透露任何关于贵人的信息。

非要详细追究的话,那就是这个贵人,身份很尊贵,一旦出事真的会引发两国开战。

“丞相辛苦了,就先回去休息吧,寡人稍后便下令解除封锁打开城门。”

韩王盯着张平,眼神深处多了丝不信任,自从张平筹措那五万金以来,他就觉得对方在和自己故意拉开距离。

如果只是这样,韩王还不至于怀疑张平。

真正让他起疑心的是,甘罗将撕裂的信函交给张平,却没有让张平得知贵人的身份,更没有让张平靠近观察伤势。

这前后的态度,相差太多。

张平一家世受韩恩,即便是被韩王猜疑,他还是又一次心软了,肩负着韩相的责任,提醒韩王,“大王可派人去接替甘罗…”

“张相快回去休息吧,寡人知道了,这就派人过去。”

韩王敷衍的应对,使得张平到了嗓子眼的话,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韩王这态度,摆明了不可能听他的话,就是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臣告退!”

张平失落地离开。

韩王连看都没看一眼,目光落在旁听的韩安身上,看到他一动不动,还以为是睡着了,便气不到一处来,喝道:“你身为太子,不问政事,不思国家,每日就这么荒芜,你还怎么做这个太子?!!”

韩安低着头撇撇嘴,心里不满,保持着臣子该有的恭敬同时,又带着做儿子独有的叛逆,“我抓了楚人,大王说我坏事;我告知秦国要归还上党,大王送我去秦为质;我一旁静心聆听,大王说着荒芜时光。我做了,大王说我坏事,我不做,大王说我荒芜,儿臣实在不知,该如何行事了!”

“你,,气死寡人!”韩王情绪激动,站起来怒指理直气壮的韩安,将手里的信函揉作了一团,终究是没有扔出去。

谁也不知道,韩王是心疼儿子,没有扔出去,还是觉得纸团太轻,所以没扔。

韩王起伏不定的胸膛,一点一点地恢复原样,他重新坐了下去,像是个教育儿子的慈父一般,说道:“李斯卧病不出,甘罗在处理凶手一事,你这就带上宫里的医者,去驿馆给贵人治疗,一定要见到对方,搞清楚对方的身份。”

似乎是担心韩安叛逆,不答应这件事情。

韩王顿了一下后,苦口婆心道:“这个贵人身份非同小可,你见到之后,与之交好关系,等去了秦国,也能过得舒心些。”

“若是换个人为质,我会更舒心!”

韩王听到韩安的小声嘀咕,再次暴怒,他用力拍在案几上,清脆的声响,在宫殿里回荡,“混账东西,太子为质,是秦国点名要的,事关两国邦交,岂容你在这里讨价还价!!!”

“带上医者,速去驿馆,否则就别怪寡人,废了你的太子。”

韩王气急之下,直接说出了废太子的话,还是当着韩安的面。

等到韩安失魂落魄地离开后,韩王也慢慢冷静下来,有所后悔,却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不仅如此,韩王还为自己找了个占据大义的理由。

“太子这般骄矜,到了咸阳怕是要吃亏,现在多些磨难,对将来是有好处的。”韩王呢喃着,差点把自己感动哭了。

太子离开不久,韩王解除封城的诏令便传了出去。

前前后后,封城时间,总共不到六个时辰。

等到韩王的诏令送到城门口,早已是黑夜。

城门外等待入城的百姓,不是从远处赶来入城采买,就是要入城回家,城门不开,他们就只能在城外抱团取暖,对付一夜。

防贼,也防夜间出没的野兽。

李斯换了几个城门,花了不少钱,都没能如愿以偿。

金子的力量,终于发挥了作用,在这最后一道城门前,他得到了守军的一个承诺。

只要封城禁令取消,就会让李斯入城。

此刻,他正站在城墙下,抬头看着城墙上的变化,着急地等待着,忽然,他急切地喊了起来,“郑平,郑平!”

“老师,我在。”

“取金子来,我要入城。”

李斯不是在发癔症,而是看到城墙上的守军,撤去了大半。

郑国不敢违背李斯的命令,去包袱取来一包金子。

“你带着他们跟在我后面,准备入城。”

李斯吩咐了一声,拿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向着城门走去,他不急着把金子拿出来。

而是等城门打开,守在外面的几个士卒返回的时候,拿出备好的金子开出。

吱呀声起,城门开了条细缝,传令的士卒从城门后面跑出来。

“大人,这是一点儿心意,还请让我们入城。”

李斯不是出身贵族,自然也没有贵族身上的臭毛病,该低头时就低头,和正事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

此前承诺李斯的士卒,接过钱袋子,托在手心掂了掂重量,扒开一条缝,借助城门后面逃出来的微弱火光,看了一眼,出人意料地把金子还给了李斯,道:“你能够两次拿出这么多金子,身后的仆从个个带剑,你才是大人,之前我已经收过了,再收我怕有命拿没命花。”

守卒扫了眼李斯身后,“进来吧,可以让你们在门洞下面过一夜,不过这些随从的剑要交由我保管,等到天亮再还给他们。”

“多谢!”

李斯有些吃惊,一个守城的小卒,也有这份见识,不过能够少还钱,他也乐意。

他收起金子,跟着士卒进了城,现在还没有进去,不是得寸进尺的时候。

等进城后,他再想办法回驿馆就是,把郑国的家人留在门洞下面,也比城外安全。

……

“公子,韩国太子来了,说是要见你。”

夜幕降临,成蟜躺在床上泡脚,好不惬意,蒙恬站在门口,轻声道。

“进来。”

成蟜拿起一旁的毛巾,擦干脚上的水分。

“韩国太子带着医者来的,看样子是冲着公子的伤势来的。”蒙恬进来后,背手将门关上。

成蟜擦完脚,把毛巾搭在盆沿上,随手把水盆推到了一边。

“让韩安过来见我,至于那些医者,去驿馆随便找个受伤的人让他们治,实在没有的话,你就自己捅自己一下,反正有医者在,也别怕死。”

我谢谢你,公子!

蒙恬自动屏蔽了成蟜后半段话,哪里像是一个有体温的人,能够说出来的冰冷话语。

还自己给自己一下,蒙恬承认自己有时会木,但他不是傻。

他面无表情地拉开门,走了出去,应该是带着怨气走的,因为门没有关。

一阵怪风旋进房间里,成蟜不由自主地抱紧胳膊,浑身爬起鸡皮疙瘩,嘀咕道:“好歹是未来的大秦战神,这么小心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