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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这个误会,就这么持续下去吧!

嫪毐和吕不韦,都属于赵姬的势力,只不过吕不韦经过多年经营,独立性更强一些。

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争斗,于嬴政掌权是件好事。

成蟜知道了食肆殴打事件的前因后果,背后有山东六国的影子。

他们收买了掌柜,收买了小厮,更是出动一位间者,利用成蟜、嫪毐,还有吕不韦之间复杂的关系,谋划了这么一起,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异常的无故打人事件。

一个是秦国新贵,一个是为相十年的权臣,一个是天生贵胄的王室公子。

为了把秦国搞乱,山东六国真是煞费苦心。

这件事,嫪毐没必要知道。

成蟜想起嬴政那个疯狂到极致的计划,只要他一想到,就心中惶惶不安。

一个细枝末节的差错,就会让自己躺在史书上,成为一句冷冰冰的文字。

他决定先试一试嫪毐的态度。

在嫪毐反感的注视下,成蟜跟着他上了长信侯府的马车。

因为被人拿出了七寸,嫪毐有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神抗议。

成蟜挤到嫪毐身旁坐下,这让原本就有些狭小的空间更加狭窄。

“对付吕不韦是肯定的,长信侯大可放心,我与他的仇,不死不休。”

“甚好!”嫪毐满意道。

“去连胜坊。”

成蟜抬手拍了拍车厢,而后硬凑到嫪毐身边,十分期待地搓着手,神秘兮兮道:“这里狭窄隐蔽,适合谋划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嫪毐一个激灵,眼神中生出真真切切的恶寒,道:“公子好男风,可以去找娈童。”

“长信侯一定要说这无稽之谈?”

成蟜拉住想要挪动地方的嫪毐,目光十分大胆地落在他的某处。

“公子有话好好说。”嫪毐用力甩开,坐远了些。

他侧着身子,夹紧双腿,警惕地看着成蟜。

“长信侯有没有想过,一旦让嬴政知道了你的秘密,你会是什么下场,还有你府上的那两个孩子!”

成蟜不再开玩笑,神色郑重地问道。

沉默。

车厢内,只有沉默。

随着车轮转动,咯吱咯吱的声音起起落落,嫪毐的心弦被一次又一次,接二连三地冲击着。

就算他怎么不愿意相信,也想不到其他的结果。

“死!”

一个死字,声音并不大。

却仿佛抽干了嫪毐所有的力气。

他的身上,有愤愤不平,有嫉恨不公,也有妥协认命。

看着嫪毐的情绪,越来越低迷。

成蟜觉得是时候了。

“帮我做一件事,就不用死。”

“当真?!”

嫪毐质疑的眼神,看着成蟜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丝的端倪。

直到此刻,嫪毐才发现平素看起来最没用,最无能,只会依仗华阳太后的成蟜,居然有如此深厚的城府。

成蟜的两颗黑色眼珠,犹如黑洞一般,能够吸收四周的一切。

嫪毐的目光,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率先动摇了,问道:“什么事?”

“只要嬴政不再是秦王,即便你的秘密被公之于众,也不用有任何担心。”成蟜十分冷静地说着。

他就像是个天生擅长谎言的人,从上了嫪毐的马车,就准备好了每一句让对方跳进坑里的谎言。

可又不全是谎言,如果嬴政不是秦王,嫪毐确实有机会活着。

论据是谎言,论断是真的,这是多么荒谬,只可惜它们合在一起,对嫪毐的诱惑力,绝对是致命的。

“让大王不再是秦王?”

嫪毐重复了一遍,猛然大惊失色,险些因为马车摇晃而摔倒在地,他扶着车厢,无穷无尽的震惊从他的身上产生,并涌向成蟜。

他吞了口紧张的唾液,平复了一下情绪,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景象,目光在望着行色匆匆的路人身上,来回移动。

随即,缩回车厢内,嫪毐万分小心道:

“本侯听太后说起过,自孝公始,秦王室便有一支神秘的精锐,只听历代秦王之令,他们就是秦王的耳朵眼睛。”

“公子想要造……做成那件事,就不怕事情败露,被大王知晓,而落得身亡下场吗?”

成蟜的眼睛里没有生出一丁点儿的恐惧和慌乱,与嫪毐对视了片刻后,他忽然笑了起来。

这笑中带着嘲讽,带着不屑。

嫪毐既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又害怕身死。

却又有胆子秽乱后宫,真是人菜瘾大。

只要好处足够,死亡对嫪毐来说,也要靠后站。

成蟜笑声,让嫪毐浑身汗毛倒竖,他忍不住问道:“公子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你说的都对,嬴政手上有一支精锐,我还知道它的名字,黑冰台。”

“既然如此,公子就不要再提那件事了,只要公子保守秘密,其他的事,本侯都可以答应你。”

听完成蟜的话,嫪毐更觉得他是个疯子,还是个傻子。

明明知道不可能,还要去做,这是找死。

“就算本公子不说,嬴政就不知道了吗?”

“长信侯可以猜一猜,秦国的王需要多久,能够得知你的秘密,再想一想,到那时你是死是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嫪毐像是得了失心疯,大叫起来:“不听话的人都被本侯杀了,活下来的那些,他们的全家性命都在本侯手中,还收下了本侯赐予的财富,谁敢出卖本侯?”

成蟜笑而不语,就那么看戏一般,有些玩味地看着发狂的嫪毐。

逐渐的,嫪毐发现了不对劲,怒视着成蟜:“他们都在本侯的掌控之中,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司马迁告诉我的。

另外,你引以为傲的手段,在始皇帝面前,屁都不是,他也早就知道了。

当然,成蟜并不会告诉嫪毐这些。

他从腰间的钱袋子,取出一块金子,放在手心,看向嫪毐:“这世间的一切,都有一个价位,你觉得他们不会出卖你,只是因为出价的人,没有给到他们超出他们心理预期的价格。”

嫪毐自信的眼神,不再自信。

成蟜决定放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以为苟着就能没事了。

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进退都得死!

进,还有一线生机。

退,你就等死吧。

成蟜道:“你引以为傲,层层守护的秘密,本公子都能轻松得到,而身居王位的嬴政若是注意到你,以黑冰台的能量,想要挖出你的秘密,轻而易举。”

“我是太后宫中的内侍,很少去咸阳宫,王上为什么要注意到我?”

说完,嫪毐就后悔了。

封侯一事,足以让他被秦王关注,并且是特别关注。

方才一时情急,话到嘴边,便脱口而出。

现在想来,简直愚蠢。

成蟜也不说话,留给嫪毐足够的思考时间。

“连胜坊到了,长信侯若是想不明白,不妨休息一下再想。”成蟜通过车帘的缝隙,看到了外面连胜坊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