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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半个小时,蔺入端着盆和碗就赶到了。韦宇也来帮忙,拎了两壶散装酒。

周国兴骑了一个三轮车过来,带了菜之外,还搬来几张小凳子。他考虑得还是很周全,这家里什么东西都没了,端了菜过来,也没有地方吃饭。

等到都摆好之后,张元庆自己不好进去,让周国兴进去请周奇。

经过这一上午的折腾,周奇估计也饿了。人在情绪波动的时候,消耗能量是很大的。所以周国兴出面,终于把他拉了出来。

“来吃饭,喝酒。”

张元庆还很注意,让周奇坐在上座。他现在给自己的定位,就是来三顾茅庐,请高人出山的。所以各种尊敬都给到位。

周奇也不管,抓着碗就吃饭,那红烧鸡一块接一块。

“给周哥倒酒!”张元庆拍了拍准备虎口夺食的蔺入,让他有点眼力劲。

现在都让着周奇,只有这个家伙,筷子如影,夹了好几块鸡肉出来。张元庆看他这个德性,就气不打一处来。干事不积极,干饭第一名,你真是高手啊。

蔺入能够感觉到张元庆不善的目光,赶忙谄笑着给周奇倒酒。

周奇头也不抬,倒满酒的杯子刚过来,他接过就一口干了下去。

喝完之后,继续吃菜吃饭。张元庆赞赏地看他一眼:“周哥好酒量,我陪一杯。”

说完,张元庆也给自己倒一杯喝了。

蔺入见状,又给周奇倒了一杯。周奇再度是一口就干。

“周奇,人家张队长跟你谈事情,你哐哐吃哐哐喝,好歹说句话。”

周国兴都看不过去了,呵斥了周奇一句。

周奇充耳不闻,就是吃。

“再给周哥倒酒,韦宇你陪一杯。今天不谈事情,就是吃饭。”

张元庆也不在意,让韦宇陪着再干一杯。实际上他空腹干了两杯,肚子里面如同火烧。

索性让韦宇陪了一杯,蔺入也陪了一杯。

周奇等于吃饭的工夫,干了四杯下去。本来还以为他天赋异禀,没想到刚刚吃完饭,哇的一声又吐了出来。

这让还没吃饭的几个人,顿时没了胃口。

也就蔺入见状,移开目光快速夹了鸡肉大口吃了起来。这个时候他倒是想起了张元庆的话,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张元庆懒得看他,只是对周奇的状态堪忧,所以深深叹息了一声.

周奇吐完,起身往房间去。

张元庆站起身,对着他的背影说:“周哥,你有没有听过《满江红》么?我小时候,最喜欢背这首词。”

说罢,不等周奇反应,他就背了起来:“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周奇走进了屋子,张元庆就站在屋子前面大声喊着:“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给我住嘴!”屋子里面,传来周奇愤怒的喊声,那声怒喊说不出的暴躁。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张元庆仍然背着:“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房间里面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张元庆奋力呼喊,将砸东西的声音盖住:“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刚刚背完,一个破盆扔了出来。

张元庆赶忙闪过去,这玩意砸出伤口,还要打破伤风。

张元庆等在一边,半晌才听到房间里面传来毫不掩饰的痛哭声。那是一种疾风暴雨,歇斯底里的痛哭。

周国兴走到张元庆身边,给他点了一支香烟:“你小子真牛逼,我老周这辈子墙都不扶,就扶你。等到哭声小一点,你再进去吧。”

就连他都看出来了,周奇心里的气发泄出来了不少。

张元庆抽完香烟,大步走进了周奇的屋子。屋子里面倒不是很脏乱,看得出来,周奇虽然外表邋遢,却不是自甘堕落之人。

屋子里面有两个遗像,应该是周奇的父母。

张元庆对着遗像鞠躬,然后才在角落里找到了周奇。

周奇眼睛通红,上面布满血丝:“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已经废人了,我没用了。我身上背了一百多万的债务,我是一个老赖,我没用了!”

张元庆蹲在他面前,诚恳说道:“周哥,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所以我的话也安慰不到你。但是我真的需要您帮我,我们现在乡村振兴工作,需要有人能够领着大家干。你有思路,有头脑,只要你点头,我们就有希望。”

“乡村振兴,哈哈,乡村振兴……”周奇满眼含泪,格外凄凉的笑着,“你振谁的兴,是振有钱有势的兴,还是振老百姓的兴?”

没等张元庆说话,周奇悲愤地说道:“我当年为了照顾母亲回到村子,大家劝我当扶贫领头人。我把所有积蓄都放进来,建了养鸡、黑猪产业还有一个山货产业。

为了把大家带起来,我找亲戚朋友还有村民都凑了钱。后来镇子上修路,找到我。我又贷了一笔款子出去。我换来了什么,让你看看我换来了什么……”

周奇在角落里面翻出了一叠白条,张元庆接过来一看,只觉得触目惊心。

里面全部都是签单,签单的是一家叫做白云饭店的。整整一叠,起码有几十万的鸡鸭、黑猪等等。

不仅有白云饭店,还有一些其他饭店或者企业。讽刺的是,有些上面备注还是助农活动或者扶贫活动。

这些人打着助农和扶贫,竟然在这脱贫产业上打白条。

“怎么借出去这么多?”张元庆看了都觉得不能理解。

“都是镇子领导亲自出面担保,说是一年一结。我想要打开市场,同时也错信了他们。刚开始的确结了一些,然后白条越打越多。最后,我去找他们要账,欠债最多的白云饭店号称倒闭了。还有一些乡镇企业,说没就没了。

我找到镇里,镇里先是安抚,然后否认。我去找法院起诉,起诉获胜了,可是却告知我无法执行。镇子对我软硬兼施,对真正欠钱的人,则是置之不理。我要不回货款,银行又因为贷款到期,把我钱全部转移走。”

周奇如同揭开了自己的伤口,满脸的扭曲:“我产业维持不下去,又欠了村民的钱,他们抄了我的家……我主动和老婆离婚,让她们连夜跑了。

但是我母亲当时生了重病,没有办法离开。我被村子里面的人看着,他们怕我跑了,就不给我出村子。我母亲重病不治,也走了……”

张元庆听到这里,能够想象到他的绝望。为了帮助村民脱贫,他担负起带头人责任,却没有想到,到头来自己家被村民们给抄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这结局何其的讽刺,何其的令人悲愤。

这世上,最滚烫的是人心,最酷寒的也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