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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莞望着一楼的地面,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刚才还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现在突然变成要从二楼跳下去逃命。

而且她从没有跳过这么高的高度。

搜查的士兵已经上了二楼,吵闹不休,火把将整个二楼走廊照得亮堂堂的。要是从门口出去,士兵们马上就会注意到她,就是自投罗网。

不跳是不行了,必须得勇敢。

她双手紧紧抓住窗户框,做了几个深呼吸,探头向下看。

这里是客栈的房后,地面本来都是松软的泥土。十一月的天气很冷,地面冻得硬梆梆的,她估计跳下去的话估计至少也得把脚扭伤。落地姿势错误,还可能摔到头。

她觉得腿有些软,估计再犹豫下去的话,刚才好不容易积累的勇气就要掉光了。

她狠下心,闭上眼,身子向外猛地一冲。

出乎意料,身子还是没离开窗台。

她纳闷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双手死死抓住窗户,就是不肯松开。

大概是手也有脑子,觉得这样跳下去太危险了,才紧紧抓住窗户不撒手的吧。

说穿了,就是不敢跳。

她又从窗台下到房间里,飞快地跑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小缝向外看。外面的吵闹一下子顺门缝涌了进来。

“军爷,你不能抓我的媳妇啊,”一个年轻男子在斜对面的房间门口,抱着一个士兵的腿叫喊着,“她什么罪都没有犯,是安分守己的人呀。”

另一个士兵手抓着一名嚎叫的长发女子,对年轻男子道:“县太爷说了,凡是像大兰的女子,统统抓到衙门辨认,不是自然就放了。你再纠缠,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苏莞擦了一下额头冒出的冷汗,又看向另一头。

另一头的房间门前,几个士兵站在门口,正在盘问她的侍卫队长。

“你们是行商的人?行商的人会穷到五个人挤一间房吗……噢,是客栈住满了……屋里有没有女子?”

两名士兵从房间里出来,对盘问侍卫队长的士兵道:“没发现。”

侍卫队长笑道:“军爷您真说笑,我们全是光棍,房间里怎么可能有女人。”

盘问他的士兵也笑了,说道:“回房间去,不要出来。”

侍卫队长目光越过那名士兵,看向苏莞这边,对士兵笑道:“军爷,我们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在客栈里随意走动走动没事吧?”

那名士兵道:“现在是在搜查,你们哪里都不要去,只许在房间里待着。”

侍卫队长看了看布满大堂的士兵,足足有几十人。而他和侍卫们的兵器,为了防止搜查的士兵发现,都已经顺窗户扔到楼下去了。

他没有办法,只能回到房间里。

苏莞见士兵们一间间地搜过来,眼看就要到她的房间了,她连忙把门关上插好。

唯一的出路就是窗户,她不敢跳。

要是被抓住的,还不知道会遭到什么命运。这些西北军的士兵显然都是那个神秘武将的手下,不能指望亮出真实身份来让士兵释放她。弄不好反而会让她成为人质,来要挟魏景濯。

这可绝对不行,必须要跳出窗户逃走。

她鼓起勇气,又踩上窗台,心想万一运气好,跳下去毫发无伤呢。

正在运气,隔壁的窗户啪地打开了。

苏莞吓了一跳,探头看向隔壁。只见一个年轻男子,约有二十左右,翻身跃出窗子,双手抓着窗户框,脚尖踩着下面的凸出。整个身子像壁虎一样贴在窗外。

男人全身上下,就在腰间围了一条白床单。

苏莞不好意思再看,连忙缩回来。

想不到居然真的见到能像壁虎一样贴在墙上的男人了。

隔壁传来开门声,一个女子喊道:“你们这些人真是瞎了狗眼,居然敢闯进我的房间里来!”

士兵们道:“这个也是长头发,抓到县衙里让葛县令辨认。”

那女子道:“不去,你们谁敢动我,我和他拼了!”

士兵们大概是被这个女子的凶悍镇住了,一下子都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儿,有个男子急匆匆冲入房间,说道:“你们不要抓她,都快出去。”

嘈杂的脚步声出门而去,那个男子道:“三夫人,您把剪刀放下,我已经让士兵出去了……放心,他们没认出您。等下您快回衙门去吧,老爷他……”

那女子道:“你也给我滚出去,我不喜欢在衙门里,想来客栈住一夜怎么了?”

苏莞正听得出神,她的房门被推了一下,因为插着销子没能推开。跟着开始砰砰响。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在外面喊道:“马上开门,奉县太爷之命搜查逃犯!”

苏莞吓了一哆嗦,再也不犹豫了,赶紧翻身出了窗户。

有那个男人示范,她也有样学样,双手扳着窗户框,两只脚的脚尖踩着窗户下面凸出的边缘。

那个男人正忐忑,见隔壁又翻出一个女子来,不禁吃惊地张大了嘴,看着苏莞。

苏莞无处可去,只好也看着他,连连摇头示意他不要喊叫。后来一琢磨,其实没必要提醒,他肯定不敢喊呀。

两人不敢吱声,只是目光交流了一下。

男人的目光翻译:小姐,您也是和相好的约会被抓奸?不太像呀,衣衫这么整齐。

苏莞的目光翻译:大哥您是何方神圣,居然敢给你们县太爷戴绿帽子,佩服佩服。

房间里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两名士兵冲入房间里。

两人挂在窗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苏莞还好,衣衫都穿着。那个男人就在腰间围了一条床单,不停地哆嗦,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隔壁的三夫人本来伸出手要拉这个男人,听到隔壁说话,吓得又把手缩了回去。

“人呢?”房间里一个士兵问道。

“另一个答道:“没看到。”

苏莞心脏怦怦直跳,小心翼翼地沿着边缘向远离那个男人的方向挪。

她刚才下意识地把门销插上了。现在才发现真是一个愚蠢的举动。门在里面插上,房间里又没人,那肯定是走窗户了啊。

她才挪到窗台另一头,伸手够着一块伸出的木头扳住。房间里的士兵道:“床下面也没有吗?”

“没有。”另一个道。

先前问话的士兵道:“门在里面插着。屋里的人是逃走了……窗户开着,看窗户外头。”

苏莞差点把魂吓飞了。

她贴着客栈的外墙,闭上眼睛打算祈祷,可又不知道这个时代有什么神灵。

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凑巧。房间里的士兵探头出来,第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围着白床单的男人。

“是个男人,围了个床单,已经挪到隔壁房间了!”

那个男人块头大,又围个白床单,在黑暗中特别显眼。士兵看到他后,以为他就是逃走的人,就没再扭头看苏莞的方向,缩回头去。

苏莞长出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心想吓死人了。

士兵们冲入隔壁房间,不顾三夫人的哭嚎,几只大手一起伸出窗户,把那个男人拔萝卜一样拎进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