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被叫了过去，但连爹的人都没看到就被打发回来了？”
万十一回到桃花小苑就开始说着自己刚刚在书房里的经历。万安灵越听越觉得奇怪，完全无法理解父亲的用意。
“嗯，我们在外头站了许久，腿都要酸了。”万十喝了一杯茶，觉得仍是口干舌燥，便又添了一杯。
“书房门闭着吗？”万安灵又追问。
“……我没有注意。”万十迟疑了一下，仔细回忆。“好像书房没有关紧，有开了一条小缝。”
不过她们在明处，看不清书房里的情况。可是将人叫了过去，却又让人等在院子，最终都没能见上一面，这事情本身就足够古怪。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万安灵沉吟道。
“我也这么觉得呢，爹爹不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平日里他也极少将我们姐妹叫到书房去，就算是有什么吩咐，他都是让杨总管来转告。”万安芷也觉得事情很古怪。
对于姐姐们的猜测，万十忽然觉得有些忐忑。
“我在那里等着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门内往我们这边窥探，可我看五姐姐似乎毫无所觉。”
“怡妹妹大病初愈，难免不如以前那样敏锐。”
说起来，自从万安怡搬出客院之后，她就没有去找过对方。而万安怡大概也察觉到她对自己的戒备，因此不曾主动找她。就像今日，她明明可以与万十一同过来，却选择了独自回藏春园。
看着围坐在桌边的两个妹妹，万安灵皱起眉头。
虽说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可如今看来，她在无意中孤立了万安怡。
“……我其实觉得事情有些邪门。”万安芷放下手里的手帕，语气有些踌躇。
“怎么说？”
“春姑姑刚刚来报的时候，不是说要将家里未论及婚嫁的姑娘带过去吗？”万安芷道，“我们都知道采选在即，家里为了让我们避开进宫的命运，正紧张地为我们张罗婚事。可是偏偏五姐姐在这时退了亲……”
她说到此处，抬眼见到万安灵双眉紧皱，看起来并不太高兴的样子，便又解释道。“我倒不是说她退亲这件事情有什么样的问题，像是孙二这样的小人，就算嫁过去也只能吃苦……只是，今日这件古怪的吩咐来得太巧合，总觉得冥冥中有什么在推动着事情的发展一样。”
事情似乎变得如同万安芷说的那般，所以万安灵说不出反驳的话。
人活一世，定是有许多的不如意。就像她们的婚事，哪怕父亲极力防范，也是会在中途出现意外。
万安灵的视线落在万十身上，见她犹带稚气的脸上也隐约能看出长成美人的潜力。如果不是她年岁尚小，怕是也逃不过被送进宫去采选的命运吧。
“算了，父兄们都没有对这件事情多说什么，我们也就没必要过多猜测。”
万安灵摆摆手，将这话题暂时搁置，转而去聊其他的事情。
可是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无法消散。
…………
老常离开万家之后，又去了几家大户。
转了一圈之后，老常才与陈天赐告别。
如今去看了几家，发现那些姑娘的姿色都不如万家的，想来这洛城要是有哪家姑娘能得盛宠，估计除了万家，就别无他选。
只是今日看到的这位姑娘到底是比不上那日见到的让人惊艳。
“可那也没办法啊，那位万姑娘已有婚约，我断不可能顶着圣上的名义，做出让人悔婚另嫁的事来。”老常喃喃自语，回到他下榻的客栈。
才走到他所住的客房，就见到有人站在门外。老常愣了一下，忽然加快了脚步，匆匆赶到房门前。
“庆王来了吗？”他张了张嘴，忽然压低了声音问道。
守在门边的人看他一眼，点点头。
他来洛城的时候，庆王还说近日有事，不便于他同行，怎么忽然就到洛城来了？老常心里忽然冒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老常，既然回来了，就进来吧。”屋里男人懒懒的声音响起，守在门外的人闻言，为老常推开了门。老常不敢耽搁，即刻便进到屋里去。
才进门，就见庆王坐在主位上，身侧的小桌上摆着精美的点心，点心盘子已经空了一半。
“爷，奴才不知您来了洛城，让您久等，请爷您见谅。”
男子睨视着跪在地上的老常，微微眯起眼睛，而后又扬起笑容。
“你这是在干什么呢？也是我说没空到洛城来，你才会让我闯了空门不是？”他扬扬手，让老常站起来。“我们家的人向来不喜欢苛待下人，尤其是你这样忠心为主的奴仆，你这没头没脑的一跪，倒让我当了一个恶人。”
他的语气虽然不温不火，却听得老常冷汗直流。
“您言重了，奴才不敢。”
“你真是不敢吗？”庆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缓步走近老常。“上次你与我来洛城时，我分明说过，在外你不可泄露我的身份，可你刚刚的一言一行，都在违逆我的意思啊。”
看烦了老常因为他的话而瑟瑟发抖没出息的样子，庆王没让他解释，话题一转，问起了老常今日的行程。
老常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子，是天家里最不好惹的人物，他是半点也不想与他有瓜葛。
迅速将自己今日所做之事告诉庆王。在谈及万家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而后坦白上次与庆王所见的那位万四姑娘已经订下婚约，而万家如今未及婚嫁的姑娘里，一个年岁太小，另一个虽不如之前所见的万四姑娘那般美貌，却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他侃侃而谈，却没发现自从说到上次所见的万姑娘已有婚约之后，庆王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你说你发现那姑娘成亲之后，决定退而求其次，找了个替代品？”
他的声音冰冷，看向老常的视线如利剑一般。
老常愣了一下，不敢再吭声。
“你是觉得作为一个天子，我那兄长只能选择一个相对逊色的姑娘？呵，我倒没想到在你心里，我那尊贵的兄长可以如此轻易打发。”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老常双腿发软，站也站不稳。
“爷，奴才绝对没有这种想法。”他困难地吞了吞口水，忙不迭地解释。“若是可以，奴才也希望能让那万四姑娘进宫，可她是个有婚约的女子。圣上曾说，君以民为重，方能使天下太平。如果奴才打着圣上的名号，硬让那万四姑娘进宫，只怕是逆了圣上的意……”
庆王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你就是一个没用的死脑筋。”他冷哼。“你就拿着兄长的话当挡箭牌，让以此来堵我的嘴？”
“……奴，奴才不敢。”
“不敢？那你别拿那些没用的话来回我，做些实事来！”庆王甩开扇子，忽然在老常面前蹲下。
老常的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神色，不敢轻易吭声。
“我听说要成一门亲事不易，可要毁一门亲事可简单了。”庆王轻声道，笑得眉眼弯弯，“你道，如果成亲前，那万四姑娘的未婚夫婿不幸遭了难，那她又要与谁婚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