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客身份确实出人意料。
万安灵看见一身红衣坐在霁月斋的客厅上与万夫人聊得开心的王琴雅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虽说对方及笄宴那天是有提及会来找她玩，可谁都听得出那是句客套话，因此她也没有当真，也客气地回了一句欢迎。怎么，原来王琴雅是来真的啊？
“灵儿来了。”万安灵犹在门外发呆，万夫人已经看到她了。“你雅儿妹妹特地过来找你玩呢。”
“……啊，欢迎欢迎……”万安灵言不由衷地应道。
缓步走进客厅，万安灵打量的目光忍不住直往王琴雅身上飘去。
上回见这王琴雅，她虽然看起来似友非敌，可是又故意说话刺激那些本就对她有恶意的姑娘，让那些人更将她视为眼中钉。可在自己将她归类为敌方的时候，她又悄悄地为她缓了颊，澄清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这一来一回的，让万安灵摸不透王琴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对她也自然多了几分防备。
两人坐得近，来回聊了几句闲事，万安灵虽然有问有答，尽量不让话断在她嘴里，可也表现得没有很热络。
她自问是有点社交能力，只是对方算得上是个陌生人，自己对她也没有多少了解，要聊什么话题都是个问题。
说到底，她为什么突然跑过来？这个问题从见到王琴雅开始就一直在万安灵脑袋中盘旋。
“……上次见完之后，我就一直待在家里，兄长们都到外头去忙了，无暇理我。家里虽说有嫂嫂，可是大家都有小孩要看顾，关注的事情本就不太相同，一时间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后来我去跟祖母请安，说起近来日子倍感乏味，她笑说我不是可以来找万家的姐姐妹妹吗，才惊醒我这个梦中人。”王琴雅嘴上说得十分客气。“真是冒昧突然来打扰，请万叔母不要见怪。”
“怎么会呢？”万夫人呵呵笑道。“你这些姐姐妹妹们平日里无事也喜欢聚在一起说笑，女孩子总是要有个伴，日子才过得快活。”
看看，又在睁眼说瞎话，她们几个什么时候平日无事会聚在一起了？万安芷确实是经常来找她，但万安怡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起来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以前隔三差五的就来桃花小苑，现在也不怎么过来了。
至于万九万十……横竖她是没怎么见过那两位的。
“既然如此，那我真要常常来才好了。”王琴雅顺着万夫人的话接下去，笑得眉眼弯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不知怎地，看得万安灵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又聊了一阵，万夫人说着让年轻姑娘们自个玩儿去，便让她们下去了。万安灵如获大赦，想着长辈不在的话，自己便不用这么拘谨，也可以直白点去探一下王琴雅到底有什么目的。
却没想到王琴雅忽然就提出了请求。
“万叔母，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个更冒昧的请求。”王琴雅人是站了起来，却没有急着走。“今日有东京城出名的戏班子来洛城上戏，我在摘星楼里订了一个雅间，想着一个人去看实在过于无趣，便想约万家的姐姐们一起去。”
万夫人有些迟疑。
就只有几个姑娘去听戏？这样似乎不太安全吧。
“叔母不必担心，这个事情我跟祖母说过了，她也担心安全问题，给我派了家里的总护院跟着呢。”王琴雅知道万夫人的顾虑，保证道。
“既然这样你们便去吧。”既然王琴雅这么说了，万夫人也不好再说别的。
一得到万夫人的首肯，王琴雅喜笑颜开，牵起万安灵的手便要她带路。
万安灵觉得有些荒谬，明明要去的人是她，怎么没人问她的意见？不情不愿的带着王琴雅离开霁月斋，她直接向着藏春园走去。
“我跟万四姐姐有些体己话要说呢，你们离远一点。”才要走入长廊，王琴雅便这样打发着两个小婢女。
万安灵一听这话，防备的眼神也毫不掩饰地扫了过来。
“万四姐姐倒不用这么紧张，也不是想跟你说什么坏事，就是觉得旁人避开一些，总好过她们只听见一星半点就嘴快地往外说。”
“你要说的事情竟然需要旁人避讳吗？我与你也不是这种交情吧？”万安灵可不吃这一套。
在长辈面前可以装出和乐融融的样子，可是她与王琴雅的交情约等于无。这种前提下要说有什么体己话也未免过分虚假。
“哎呀，我们确实不是这种交情，但谁不是一来二去就混熟了？”王琴雅也没有生气，反而是笑嘻嘻的。
两个小婢女依言放慢了脚步，与主子们拉出一段距离。王琴雅后头看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回头继续笑着看向万安灵。
“我本是没有来这里的打算的。”
“嗯，我觉得也是。”
“那日我跟你说要彼此多来往只是客气话。”
“嗯，我那天说欢迎你常来，也是客气话。”
“我听说过你的传言，没几个是好的。”
“我也听婢女说过我在洛城的传言，确实没有多少好话。”
一来一往几句话后，王琴雅忽然噗嗤笑了出来。本来确实没有与万安灵深交的打算，却没想到她意外地有趣。之前一直想不通齐旭为什么忽然以她为目标，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两人走的不快，万家园子不小，王琴雅估算着时间，大概足够她把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告诉万安灵。
“我今天来是受人所托，主要是把你带出万家去的。”
万安灵挑起眉头，猜道。“是齐旭托你来的？”
王琴雅没料到她一点就明，有些意外。“你倒是挺聪明。”
“也不是我聪明。只是之前看过你与齐旭说话的样子，觉得你们交情不错。而且你王家姑娘谁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请得动？整个洛城想遍了也就是齐旭而已。”万安灵实事求是，不担王琴雅的称赞。
她自然不会告诉王琴雅自己与齐旭通信一事。她当自己冰雪聪明，那就是冰雪聪明吧。
万安灵自觉脸皮够厚，戴得起高帽。
“所以，齐旭拜托你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