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问，确实有些冒犯了。”齐旭嘴上是这么说，可他既没有动怒，也没有被冒犯的不悦。“齐万两家在洛城里都是根深叶茂的人家，两家的交情也是十分深厚的。我与你家几个兄长都有不错的交情，要说我对你存有不良居心，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你何不直白些，把你心里的盘算告诉我？”知道他想什么之后，自己也可以有个应对的方案。总好过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又不是没有主见的人偶娃娃，怎么能轻易让人摆布？
“我虽娶你为妻，但我们不行夫妻之事。倘若你日后遇上心中欣赏喜爱之人，我们也可和离，我断不会阻拦你追寻幸福的权利。”齐旭想了一下，这么说道。“今日你我都有不得已的情况，这个亲事，是各取所需，但又不会互相限制的最佳权衡之计。”
见万安灵听后仍然是戒备的模样，他又道。“你问我为何在这些未嫁姑娘里选了你，原因其实有三。其一，你是个失忆之人，前尘往事都成了一片空白，眼下要忙着适应这如同新生的生活，自然没法分得了心去紧张嫁人的事。其二，虽你无心于此，可你也是个花期正好的女子，你家兄长和家里主母一直为你的亲事忙碌。正好又碰上选秀之事，你家里定是会更加着急，这样的情况下，很可能会有病急乱投医的问题。与其嫁个陌生的，不知脾性的男子，将来在他苛待下度日，不如与我做个表面夫妻，客气过活。”
万安灵听着有些心动，于是追问。“其三又是什么？”
“我过去和你接触不多，却也能感觉到你是个不喜欢受到约束的人。之前你曾经与我说过，想要嫁我虽是看中了我的皮囊，更重要的却是我身为齐家三儿子的身份。”
“……这个说法的个中缘由我有跟你说过吗？”万安灵表情意外又尴尬。
“你倒是大大方方说了。”齐旭回忆着，似乎觉得十分有趣，目光落在她脸上，笑道。“你说，因为我的身份摆在那里，荣华富贵肯定是跑不了了。而我又不是家里长子，嫁我，不必担起宗妇的责任，平日里只需稍稍帮衬大嫂打个下手即可。我们要是成亲，实在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万安灵张口结舌，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没想过之前那位会这么直接，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竟然还跑到外头去演示一番。
“之前是我太过浅薄，冒犯你了。”她尴尬地涨红了脸，道歉着。
怪不得之前齐旭要与万安灵划清界限，原来都是事出有因。现在最最倒霉的是她对之前的事了解有限，那些日记也不是大小事情都记录上的，因此很多事情她只能靠自己摸索。
“我并非觉得你冒犯。初时只是觉得有些意外，你一个姑娘家，竟然将婚姻大事看得这么功利。”齐旭道，“现在想想倒觉得你说得十分有道理。”
“你不用认为有道理，”万安灵摆摆手。“实在是我太肤浅了些，说的话作不得数的。”
“我想着，你这样的姑娘确实是少见。但你既然对自己的亲事有这样的盘算，那想来也是个权衡利弊的明白人。”齐旭顿了一下。“既然是这样，你对我不再有眷恋的今天，就是我选你为合作对象的主要原因。”
听到最后一句，万安灵挑起眉头。“合作对象？”
“嗯。”齐旭点点头，见她神色平静，又继续说服道。“你我婚后地位相当，我既不会要求你相夫教子，更不会让你为家族事情烦心。”
“你家这么一个大家族，怎么可能让你媳妇就落得清闲？”万安灵实在无法相信他的话。“我家情况与齐家相差不远，但我也看过我二嫂嫂平日的情况。虽不用事事张罗，却得事事都搭把手，唯恐旁人说自己好逸恶劳，不事生产。”
以此相比，她相信自己如果嫁去齐家也会遇到差不多的情况。齐旭此时的保证有什么用？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才没有那么笨去信这种承诺。
只是这些顾虑并不会对她的决定造成太大的影响。
不得不说，齐旭所说的那些话让她的内心有些动摇。他确实是把握了她心中最不安的地方，当他把理由一条条地摆出来的时候，要说她对齐旭的提议一点都不心动，那绝对是骗人的。
“如果我真能对你作出保证呢？”齐旭一直在留意着她神情的变化，也估摸到她内心的动摇。“你是否会愿意和我达成这个契约？”
万安灵沉默着，许久后语带犹豫。“这个想法还是有些冒险，万一你与我成亲后不久就遇到你真心喜欢的姑娘，那我就得把她纳入门。到时她是宠妾，我是碍眼的正妻，万一你宠妾灭妻，我可就要冤死了。”
“……”齐旭无语地看着她。“我觉得那些无聊的话本子你可以少看几本。”
“故事的灵感来源生活。要不是真发生过这样的事，那些写书的人都无法捏造得这么真实吧。”万安灵一本正经地应道。“你什么时候能遇见个真心人我不知道。但要是运气不好，你跟我一成亲就遇到了，那我可就左右不是人了。”
缘分这种东西缥缈虚无，却常常喜欢作弄世人。将来要发生些什么，谁能预料？
“我确实不能保证自己不会遇到个真心喜爱的姑娘。”齐旭顺着她的话说道。即便他心里觉得这个可能性不高，可未来事谁能保证，哪怕保证了她也不会相信。“但既然是我主动与你提的这个约定，自然也不会在后面为了这些事情去为难你。”
万安灵又沉默了片刻，眯着眼睛审视着齐旭，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可信程度。想着想着，视线不禁游移起来，最后落在自己脚前那一方土地上。
林芷音丢下了个未爆的炸弹，本来是让她心中烦闷无处可解。也因为这个事情让万安灵明白到对于自己的未来，她其实无力去做些什么改变，只能听从家里长辈们的安排。这样被动的局面确实也让她觉得抑郁难抒。
没想到齐旭带着目的来找她商量，又丢出了一块让她似乎无法拒绝的蛋糕。
可是……要不要接受呢？
她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谨慎些好，又不能找个什么人去商量对策，只能自己消化。在这种前提下，实在不能随随便便就答应，把自己给卖了，横竖目前还有些时间，没准能有什么转机呢？
再不济，等她把事情捋顺了，把齐旭的话消化完了，再作定夺也不迟。
这么一想，万安灵心里踏实许多，她游移的目光收回，抬头看向齐旭，坚定地开口。
“事情有些复杂，我一时不能给你回复，你且让我考虑考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