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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爷人一行人被安排在二楼的雅间,此处乃云香春内观看论战堂棋手对弈最佳的看台。

众人落座之后没过一会儿,一排排水嫩丫鬟端着琳琅满目的精致佳肴走了过来。

白萦早已迫不及待,立马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梁尘看了一眼桌上食鼎内经过精心烹饪的野菜根儿,朝旁边陪坐的沈瑶笑道:“没想到云香春还会将北境特有的苦须子当作菜肴上桌。”

霓裳女子笑了笑,“那是自然,沈家商道向来是周游四海,不废一物。”

就在二人说话间,随着一声鼓响,有两人在声声起哄中缓缓走至论战堂。

沈瑶瞥了眼台下,开口道:“这二人一位是汴州有名书香门第出身的陈家二公子,陈邈。另一位则是出身徽州的墨家巨擘,卢言偃。”

论战堂正中,老人卢言偃率先落座,笑问道:“可需老夫让足下几子?”

陈邈挥动长袍,气态从容落座,指了指桌上棋坛,“先生执黑先行。”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乖乖,这两人一上来言语间透露出的敌意可不少啊。

最终,两人还是遵循规矩猜先,老人卢言偃执黑先行。

二楼雅间,梁尘饶有兴致地看了两人对弈二十几手以后,笑道:“那老头儿走不过五十手。”

沈瑶看了眼大棋盘,讶异道:“黑子明明下盘占优,小王爷何出此言?”

梁尘轻描淡写道:“棋从断处生。”

果不其然,梁尘话音刚落,陈邈下出了一记妙手。

白子的第三十三手把卢言偃逼到了瞪目缩臂的地步。

本来有望吃掉一条大龙的黑子,被白子这一镇直接乱了方寸,陷入了三块不活的窘迫境地。

梁尘啧啧道:“一子解双征,妙啊。”

卢言偃额头汗珠密布,看了棋盘有半炷香的功夫,最终投子认输。

堂下顿时喝彩声不绝于耳。

陈邈在堂下众人的起哄下站起身,冷冷说了句,“小子看来,先生所书的《墨家治国论》也跟这棋局一样,走不至中盘。”

老人闻言,身形踉跄地指着他颤声道:“竖子安敢口出狂言?”

陈邈冷笑一声,“墨家向来主张兼爱非攻,特立独行,排斥我儒家所提倡的礼仪教化,可当今天下得享二十余年太平岁月,要人人都依照先生所想自苦为极,我大秦岂不是跟那北狄荒原蛮夷一样了?”

在场大多数都是儒学子弟,此刻哄然大笑。

陈邈看向失魂落魄的老人,神色倨傲道:“我大秦如今坐拥十九州之地,乃五百年来第一雄国,当不走极端,推行仁义礼乐,方可追求这天下和谐,诸位以为然?”

说完这句话,年轻男子扫视一圈在座所有人,轻蔑道:“堂下若有异议者,小子愿再与他在棋盘上讲讲道理。“

梁尘听到这句话冷冷一笑,刚想起身却被底下一名身穿粗布白衫的中年男子出声打断。

“在下不才,愿与公子讨教讨教。”

众人这时皆看向说话男子,纷纷埋头窃窃私语。

陈邈闻言瞥了一眼说话男子,按耐住鄙夷的情绪,平淡道:“论战堂的规矩向来是来者不拒,先生请落座。”

白衫男子气态闲致,上前落座道:“请。”

这时,梁尘开口问道:“沈姑娘,那白衣男子是何人?”

沈瑶摇了摇头,“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此人。”

梁尘这时又看了眼台下那名白衫男子,观他面容除了一双黝黑眸子透亮了些,其它也就跟寻常人没什么两样,就连衣裳都是市井百姓最常用的麻织面料织就,顿时对此人没了兴趣,于是埋头吃菜。

可就在梁尘夹了口菜的功夫,堂下瞬间又是一片哗然。

与上次一样,棋局未行至中盘就已结束。

只不过这次是陈邈投子认输。

梁尘这才抬起头看了看底下,只见那名白衫男子轻描淡写道:“再来一盘?”

陈邈眉头紧皱,点了点头。

第二盘棋局,陈邈执黑先行,以古棋谱中的双飞燕定式开局,男子不敢大意,每一子落定之时都要思虑片刻。

白衫男子不慌不慌落子,应手三六挡住黑子。

这次棋局终于行至了中盘,梁尘仔细盯着大棋盘中的白子,眉头紧皱。

梁尘在天机阁待了三年,期间只要闲着没事儿就跑去跟老阁主对弈,耳濡目染,手筋棋力已非常人可比,当然看得出下边儿的门道。显然这名白衫男子棋力远非如此,若不是这盘有意凝结地形不求进攻之道,陈邈连三十手都走不到。

最终,这盘棋局在官子之战中决出了胜负,白衫客胜两子。

陈邈面容冷峻,但仍保持大家风范站起身拱手道:“敢问先生名姓?”

白衫男子打了个哈哈,“名姓就不提了。”

说完,男子就要转身往堂下走去。

陈邈见状出声喊住他,皱眉道:“先生胜了小子,难道没有话要说?”

白衫男子没有停步,摇头晃脑叹了叹道:“不足为外人道也。”

陈邈再次躬身作揖,沉声道:“恳请先生教我!”

白衫男子闻言,停住步子转头笑了笑,“既然你想听,我就说上两句。”

梁尘也十分好奇这名棋力不俗的男子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白衫男子平淡道:“我且有两问,如若春秋之中,大秦依你适才所说不走极端崇尚仁义礼乐,是否还能问鼎中原?”

“第二问,究竟是人性本恶还是人性本善?”

陈邈听着男子的语出惊人,怔怔愣在原地。

白衫男子见他不说话,又缓缓开口道:“满口空话,纸上谈兵,你儒学子弟怀揣礼仪教化世人的理想固然好,可也得看看时候。就说春秋一战礼崩乐坏,瓦釜雷鸣。那时怎么没听到有人到处嚷嚷着要尊崇礼制?说到底不还是在乱世之中唯有霸道才能屹立住跟脚?”

陈邈冷汗直流,但仍硬着头皮道:“可先生自己也说了,那是春秋。”

白衫男子嗤笑一声,“南楚皇帝年岁尚小且不去说,北狄侵扰我大秦边境已堪堪二十五年,若不是靖北王梁衍亲自坐镇北境抵御外敌来犯,这天下战火早就重燃了,现在你跟我说走那中庸之道,不觉得可笑吗?“

男子又冷声道:“如今像你这样的年轻读书种子太多了,只会照搬一些圣人言语高谈阔论,不切实际。恰恰儒学目前的弊端也就是在这,重伦理而轻本体,重文献而轻架构,重经验而轻思辨!”

此时云香春内,在座所有人皆鸦雀无声。

陈邈一屁股瘫坐在地,颤声道:“你究竟是谁?”

二楼雅间,梁尘望向那名准备离去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个白衣法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