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母亲眼中的乖乖儿
“本来不该来见你。”华夫人坐了下来，表情非常严肃，严肃到她和陈忠是上下级。实际上，她们并不相互隶属，甚至连边也沾不上。
陈忠以为他会来，结果她来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与她之间的关系。所以，陈忠依然一脸的笑意，依旧毕恭毕敬，依旧像一个称职的下属。
“是，我明白。在这个时候，我们的确不太合适见面。”陈忠给华夫人添了热水，然后双捧着放到华夫人前面。“但我觉得见一面或许也不算是坏事，最起码，我能了解更多的情况，以便开展下步工作。”
华夫人看了一眼水杯，动也没动。
“这样吧，我们开门见山。我找你，约在时代餐厅，就是一点小事，私事，家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华夫人说道。
“我明白。”陈忠当然明白华夫人的意思。家事私事自然不能放到公共场合，自然不能在市政府那一间又宽又大的办公室里谈，自然不会让华书记亲自出马跟他谈。他马上表明了态度，“能办的，我会立即去办。”他的话也说得滴水不漏。能办的当然会办，那不能办的呢，他没说明。说话留有余地，总归有回旋之机。况且坐在他对面的华夫人，其自身并没有一官半职。
“我想我们家冲儿绝不会干那种事。”提到冲儿的时候，华夫人脸色好像红润了一些，表情似乎明显有了波动。
陈忠明白华夫人口中的冲儿指的是谁。华少冲，连环杀人案的最大嫌疑人。没有之一。一个高官显贵之家的独生子。警方并没有公开嫌疑人的身份，但由于牵涉到青苹果市第一家庭，一定会有人给他们透露消息。这一点，陈忠毫不奇怪。
面对华夫人的陈述，陈忠只能表达他的观点，“是，现在也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华少冲就是凶手。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华少冲生活方面的细节，以供我们参考决策。好吗？”
“我们对冲儿的管教一直是最严格的，尤其是他爸爸，对冲儿更是严厉有加，处处以最严格的标准来管教。我记得有一次冲儿偷偷拿了我钱包里的一百块钱，被他爸爸发现之后，被绑在床边，被抽了十条鞭，还罚他一天没吃饭。他爸爸一直认为，只有棍棒才能出人才，才能出孝子。所以从小以来，我们冲儿就是个乖乖儿，很听话，也很孝顺。所以，他又怎么可能做下如此伤天害地、罪恶滔天的事？”华夫人的双眼微微红了起来，眼角明显泛起泪花。
任何强大的女人，拥有强大坚强的心，一旦提到自己的小孩，依然难免母爱泛滥。陈忠表示理解，“我们都有所耳闻，我们华书记的家教是最严的，所以我们也不相信华少冲做出这种事。所以，我们正在努力收集更多的证据。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虽然会面定在时代餐厅，属于公共场合，虽然华夫人一再声称是私事家事，但很明显，这已经属于陈忠的工作范畴。陈忠很快调整了情绪，让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华夫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情绪，别转过脸，偷偷擦拭完眼角的泪花，又回到一副高高在上的姿势，点了点头。
“华少冲生活或者性格方面有没有需要我们注意的？”陈忠很注意问话方式，尽量问得委婉柔和一些。
“没有，在我们眼里，他就是乖乖儿，很听话的一个孩子，很诚实，很阳光，很开朗……”华夫人用了很多赞美之词，来形容华少冲的乖顺。
陈忠很快明白一点，那就是不能和一个母亲谈论小孩的事情。无论孩子怎么样，在母亲眼里，仍然是完美的、善良的、积极向上的。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听完华夫人的讲述，这是最起码的礼仪。
费了一杯水的时间，华夫人把夸赞之词说完。陈忠总结，“这也就是说华少冲在平常时都是正常的，是吗？”
“当然。”
陈忠知道这个问题相当白问了，紧接着他又问下一个问题，“听说华少冲服过役？”
“是的。”
“服役的理由是什么？”
“当兵入伍，保家卫国，这不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吗？”华夫人反问道。
“好像也是。”陈忠笑道，“但我听说的，好像跟夫人所说有出入。据说他是为了逃避家人的管教，才躲进军营的。”
“这……”华夫人脸色突变。
这与她刚才所说的，截然相反。
陈忠赶紧打个圆场，“当然我这是听说的，当不了真。”
华夫人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不管他什么理由进的军营，他在部队里的表现也很好，并没有让我们失望。而且，自从他退役回来以后，也认真上班，工作态度积极，同事关系融洽，在单位的口碑极好，怎么可能会变成一个变态的杀人凶手呢？”
“那倒也是。”陈忠不得点头承认，“那么，近段时间以来，他跟哪些人接触过？”
“跟哪些人接触过？”华夫人不由得一愣。
“对，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是说会不会被别人陷害。”
“有这个可能吗？我们家老头子的人缘也算好的，可能会有一点小摩擦，但也不至于陷害家人的地步。而冲儿本人也是交际圈极窄，不是因为他不爱交际，而是我们家要求他不能太自由，所以除了上班之外，也就回家待着，很少外出。”
“嗯，他认识陈果果吗？”
“陈果果？”华夫人显然不知道陈果果的存在。
“金融会议中心的前台。”
“不可能。我们怎么会认识她呢？”
陈忠明白眼前的华夫人不太清楚华少冲的生活，至少没有掌握华少冲的全部情况，再加上护子心切，所说的一切一定经过她自己潜意识的加工和处理。他是警察局长，不是专门办理案件的刑警，所以他不会插手具体事务。所以，陈忠选择没有继续追问。他叹了一口气，安慰华夫人，“那么，我觉得一定是有人在背后陷害栽赃，至于出于什么目的，又是什么人，现在我们还不好下结论，但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会查清事实，给华少冲一个交待，给华夫人和华书记一个交待。”
华夫人点头。她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那种高高在上、傲视一切的姿态。她有理由有能力摆出这么一副高冷的姿态，如果不是因为华少冲，她连陈忠这样的局长都不会放在眼里。
“既然我们都觉得华少冲是被冤枉的，那他本人呢？如果我们能见上一面，那不是可以更快清楚幕后的凶手？”陈忠轻轻嘬了一口开水，问道。既然大家都相信华少冲是冤枉的，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华少冲直接到警局。解铃还需系铃人。
“他说现在到野人山去玩了。”华夫人答道。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呢，他出去玩了就没有时间观念了，有时候一周，有时候半个月，我们也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回来。”
“能联系上他吗？”
“他没带任何通讯工具，就连卫星电话也没带。他说，既然一个人出去旅游，就想着散心，不希望有人打扰他。”说到这里，华夫人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我倒知道他在野人山有一个临时落脚的点，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