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孟皇后的脸刚映入江莞玖眼中，江莞玖便是心底一惊，眼睛不由得稍稍睁大。
这……皇后这气色看着好差啊！
江莞玖犹记得去岁宫宴上和春狩祭天时孟皇后的面色都没这么差过。
虽面有病容，但面色从未如此面无人色过，面上惨白暗淡，说难听一点，面如金纸也不为过。
江莞玖面色一瞬间的惊讶被一直瞧着她的孟皇后给捕捉到了，但她不甚在意。
随着天气愈发转凉，她的身子也是愈发的差了，太医都快对她束手无策了，只能一直说好生将养着。
可是她贵为国母，还不够好生将养着吗？
有时崔嬷嬷给她梳妆时，她瞧着梳妆镜中的自己，每每都觉得自己好像都在数着日子活着。
从前为了寻回三子苦苦撑着一口气，现下流落在外的孩子寻回来了，前不久也借着回镇国公府省亲的借口乔装见到了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撑着的这口气就好似裂了条缝儿似的，精气神儿都在慢慢溜走。现下她还剩下大半口气，只差盛儒恩科之后重归皇家玉碟，祭皇庙昭告天下，
届时她这羸弱的身子强撑着剩下的那大半口气，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她就是，在太子与她告知盛儒喜欢上了将军府的小姐，太子也告知了江莞玖曾几次救盛儒于水火，在盛儒遭到刺杀时更是替他以身挡毒箭一事。
孟皇后借着这次进宫的机会看看她，与她好生接触接触，再赏她东西隐晦的感谢她，感谢她救了盛儒。
因着江莞玖几次救盛儒于水火，孟皇后看着江莞玖时已经是自带了好几层的滤镜，如今看江莞玖是看哪哪满意看哪哪顺眼，
看哪都觉得与她儿子是极为般配的。
“江小姐，上前来给本宫瞧瞧。”孟皇后笑着，声音里带着难掩的虚弱唤江莞玖上前。
江莞玖顺从的走到孟皇后面前，随后孟皇后便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还不到深秋，孟皇后的手已然变得冰凉，江莞玖都被这冰凉到没什么温度的手给骇了一跳，还是凭着自己强大的控制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下意识的缩回手。
孟皇后牵着江莞玖的手，江莞玖的注意力还在孟皇后手上那冰凉的温度上呢，连自己手腕上什么时候多了个镯子都不知道。
“这镯子是本宫闺中时便喜爱的一对，其中一只在太子娶了太子妃后便赠给了太子妃一只，本宫每每瞧见江小姐心里便生欢喜，江小姐与本宫亦是有缘分的，这镯子便给你带着吧。”
江莞玖都懵了，这这这话都没说几句呢就送了她这么贵重的镯子，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这镯子原本是一对的，一只在太子妃刚进门时就给了她！现在另一只给了她！
江莞玖心底莫名发虚，慌忙就要退下手中玉镯。
“这太贵重了！臣女受不得！”
孟皇后立即伸手阻止。
轻飘飘的力气却犹如千斤重石般令江莞玖退下手镯的动作立即僵住。
“这是本宫赏你的，给你你就戴着！莫要推辞！”孟皇后也有些急了，声音都有些重了，立时引得喉间发痒，顿时轻轻咳了一声。
崔嬷嬷顿时紧张起来。
“娘娘！”
江莞玖被吓得顿时就不敢再继续动作了，立即伸手扶住孟皇后的手，脱口而出。
“臣女戴着！天天戴着！只求娘娘您身康体健，是臣女不知好歹了！”
孟皇后闻言，有些发笑，心中又熨帖。
下意识说出口的话，真情流露的是最多的。
“无事，”孟皇后拍拍江莞玖扶着她的手，声音愈发的亲近了。
“老毛病了，偶尔就要咳一咳，倒是吓着你这孩子了。”
崔嬷嬷端来一盏热茶到孟皇后面前，江莞玖急忙退出最佳位置。
孟皇后喝了茶润喉，随后便又与江莞玖闲话家常几句。
孟皇后问，江莞玖答，倒也越聊越融洽。
“母后！”太子姬元华的声音由远而近出现在皇后宫中。
与江莞玖说的开心的孟皇后听到太子的声音，有些惊讶。
“下朝了？那本宫也留不了你继续与本宫再说说话了。”
江莞玖笑道。
“皇后娘娘若是要寻臣女说话，只要派人传道口谕，臣女便知道了。”
孟皇后面色比方才看着要好了点，笑着点头。
“那感情好，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派人去接你进宫与本宫说说话。”
“母后与江小姐说什么呢？怎么儿臣到了却是半句都没听到了。”太子穿着太子朝服，笑着走了进来。
“参见太子殿下。”瞧见人了，殿内众人纷纷向太子行礼。
太子挥挥手说道，“免礼。”
来到孟皇后跟前，朝她一礼。
“母后今日身子如何了？儿臣下朝顺路去唤了太医过来，母后可要太医给您请一请平安脉？”
孟皇后闻言轻蹙眉头摇头，
“不必了。也就那样，天天都是一样的说辞，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知晓。”
太子不赞同还要再劝，却是被孟皇后阻止。
“正好你过来看本宫，你先替本宫将江小姐送去御书房，届时你再回来。”
太子闻言一扬眉梢，惊讶的看了江莞玖一眼。
“父皇召见江九小姐事关何事？”
江莞玖闻言，屈膝一礼后回道。
“臣女偶然发现一种优良的粮种，由臣女的哥哥将其代为呈上，陛下便召臣女入宫了解一下始末。”
事情是昨日才定下的，太子这才知晓。
“哦？那江九小姐可是立了一功了。”太子惊喜，随即朝着上首孟皇后拱手。
“那儿臣便先将江九小姐送去御书房，然后儿臣再来看母后。”
孟皇后笑着朝二人挥挥手，“去吧。”又唤了个得力的宫女跟着二人一起。
从宫门到皇后宫殿不近，但从皇后宫殿到御书房便是不远了。
是以不需要轿辇，江莞玖与太子步行前往即可。
江莞玖一路上有心想要向太子询问关于孟皇后的身体，但都忍住了。
这是她不该问的。
但她还是有些担忧。
孟皇后待她不错，虽然她知晓应当是因为盛儒的缘故。
“九小姐想问什么？”看着江莞玖好几次欲言又止的将目光看向他，太子本不欲多言。
毕竟江莞玖想问时她自会开口。
可是她这都看了他好多眼了，看得他都有些不自在了，路都走了一大半了，于是太子便停下脚步，开口询问。
江莞玖跟着停了下来，下意识的先摇了头，待反应过来又点头，然后就开始沉默。过了会儿，江莞玖才斟酌着开口。
“太子殿下请先恕臣女无罪。”既然她那表情明显得太子都在问了，那她便只能硬着头皮问了。
太子轻笑一声，被江莞玖先请罪的行为逗乐了。“好，孤恕你无罪。”
江莞玖又看了跟在二人后面的宫女一眼。
太子一眼瞧出江莞玖心思，便身后宫女摆了摆手。
宫女行了一礼，退开了，站在一个能看到二人却又听不见二人说话的距离。
“好了，九小姐有何事问孤？”
太子殿下眼带笑意的看向江莞玖。
对于这个他弟弟看中的人，太子早已放下对她之前的偏见，特别是在寻到盛儒之前知晓她曾为了护住他身受重伤，对她的偏见消失，只剩下了感激。
“殿下，臣女是想问，皇后娘娘的身体……近来可好？”江莞玖暗暗咬了咬唇内软肉，这才慢慢开口。
太子眼底笑意减退，继而江莞玖便听到了他叹了一口气。
“连你都看出来了……”
江莞玖闻言心底提起一口气。
“那阿巳……”刚开口，江莞玖立即闭嘴。
这是在皇宫，虽然就差那最后一层窗户纸了，但她暂且还不能随意提及。
太子闻言，摇了摇头，声音低低。
“他不知。母后也不愿让他知晓，能瞒一时便一时。”
“皇后娘娘的身体怎会如此？”既然开了口，江莞玖便问得深了些。
“老毛病了。”太子苦笑一声，心中自责。
“那次母后也遭了暗算，虽平安生下六妹，但母后体内的毒却是难以根除。”
江莞玖目光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