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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庆宫。

这日,长孙皇后诏次子高俊进宫陪用午膳,母子俩相处间的氛围,总是透露着那么一丝生疏。

皇后知道这是必然的,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她同皇上心里无不充满愧疚,更想好好弥补。

奈何,俊哥儿年岁已是不小,前二十几年里他所经历的事,不是短短几句话,或是赏与尊贵身份,或是赐与身外之物便能抚平。

皇后往他碗里夹了块虾仁,高俊立马双手捧碗恭敬接过,“多谢,母后。”

长孙皇后莞尔一笑,道,“最近公务可是繁忙?”

“回母后,锦衣卫乃父皇近卫,即便公务不重,儿臣切不敢掉以轻心。”

皇后欣慰地叹了口气,瞧她问的话,倒让气氛更为紧张了。

“听说乔家那孩子入了如海书院掌院的眼,若是有什么需要打点的,便与母后说来。”

府里没个女人操持,儿子又得忙于公务,总归是让人不放心。

“多谢母后。”

高俊没说,孩子入院之事,姑姑早便已安排人帮忙打点妥当。

“昨儿个你父皇与本宫来说,给你和老四相中了几位官僚家的姑娘,本宫看了那些姑娘的身份记载,都是不错的。”

皇后说着,示意春夏将名录送来。

高俊面色平静,半点不意外,接过春夏递来的名录册子。

“这里边分别记载了几家姑娘的身份信息,是本宫单独从你父皇挑选出来的姑娘中,选了几个不错的,老四那边也有静妃帮着张罗,回头你好好看看册子上的名录,若是瞧上了哪家姑娘,便与母后说来。”

“待蕃国使节离京,你和老四的婚事需紧着办了,总归是要成家,身边有个王妃张罗府内事务,我与你们父皇才安心。”

高俊乖顺点头,“是,母后,让父皇与母后为儿臣操心了。”

皇后拍了拍孩子的手背,心头酸涩,“好啦,好好用膳,本宫听你姑姑说,你最爱这道樱桃肉,快尝尝。”

皇后说着,用公筷往儿子碗里添上两块,樱桃肉是用阉猪肉切块调味,红烧后佐以新鲜樱桃汁,故名樱桃肉。

“是。”

高俊记得在幽州城那会,他头一回上李府作客,姑姑便让厨房给铭笙院里准备酒菜,其中这道樱桃肉让他赞不绝口,不想,姑姑都记在心里。

“母后,姑姑她——。”

想起前段时日宫宴上,姑姑因老王妃之事被皇后罚以禁足之令,小伙子便忍不住想说情。

皇后闻言笑道,“母后知道,再过些时日,母后会挑个好时机解了你姑姑的罚。”

高俊闻言先是一怔,从母后脸上的笑容来看,小伙子后知后觉,恍然大悟。

“是,母后。”

原来是他想多了,他说怎的铭意那小子半点不着急自己的母亲被罚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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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府,懿祥阁。

李怀江从书房回屋,见媳妇与炎哥儿在桌前玩积木游戏,而他们的孙女陶姐儿,一如继往在这个时辰躺在罗汉椅的一侧,呼呼大睡。

李婉与之相视一笑,李怀江来到炎哥儿身旁落坐,见小家伙苦恼思索,不知道抽哪一块积木,才能使是垒塔不垮。

瞅见炎哥儿回头求助的表神,李怀江神色淡淡地挑了挑眉,好似不情不愿地点了块位置。

小家伙立马照做,果然,抽出那块积木,垒塔真的不倒,可把炎哥儿高兴得不行。

李婉紧接抽出一根积木,看向李怀江道,“淄州秋闱榜名可是送入京城了?”

李怀江点点头,“昨个夜里便送到。”

“见太师如此淡定,咱李家两个哥儿是顺利考上了。”

“嗯。”李怀江欣慰点头,“虽名次差强人意,倒也是不错。”

李婉闻言,眉头略皱,“如此,来年春闱岂不是压力甚重。”

“压力自然是有的,无妨,若是落榜了,便让他们再潜心修学几年,科考哪有人人都顺风顺水。”

许是这些年,李怀江和老四以及柏舟科考顺遂,让李婉根深蒂固忘却古代科考的艰辛。

“等哥儿回来,你这位太师多得提点一二,好得让他们多吸取些经验学识。”

李怀江笑应,“好,都听夫人的。”

说着,李怀江想到另一件事上,道“皇上今个与本官提及给两位皇子选妃之事,名录本官粗略看了看,皆是朝臣新贵家中的闺秀,先前夫人看好的给事中家的闺秀,因上回街道那出闹剧,倒是被皇上划去了名额。”

李婉闻言笑笑,“无妨,早前你我是看中了给事中大人勤恳实在的秉性,我与林太太打过两回照面,觉得也是个性子温善的妇人,便想着林家的闺秀该也是个好的。”

“不想,倒是个挺有主意,有主意的姑娘确实是不错,便是过于心急了些,如此,皇家如何看得入眼。”

李婉说着,悠悠叹了口气,“前两日,我到姝儿房里,听她提及铭意说起俊哥儿的心思,我想要不你跟皇上商量商量,婚事晚上一两年再订。”

“夫人高看为夫了不是,皇上的家事,做为臣子哪有说话的地儿?”

在这个观点上,李怀江非常有自知之明,媳妇乃关心且乱,他可不能跟着犯糊涂。

高俊如今身为皇家子嗣,皇上的儿子,做为皇子本就会被许多纲常规矩所束。

他们仅是普通的长辈,即便再心疼无奈,也是做不得皇子的主。

李婉自是懂得这些道理,“本夫人也是一时脑热,夫君莫要放在心上。”

李怀江在桌底下握了握媳妇的手,“待孩子百日宴后,为夫向皇上告假几日,陪夫人到郊外散心,可好?”

没得整日窝在这府里,满脑子想的都是身边孩子的事,他可不想自个媳妇活成了古时传统的深闺怨妇。

“好倒是好,太师莫不是忘了,本夫人还在禁足期间。”

李婉语气调侃,却也想与李怀江一块出去走走。

距离上回他们出游,都过去了十年,那时候孩子都小,家中没个掌事的,他们到外多有放不下心。

如今孩子大了,两个媳妇皆能撑起府内事务,倒是没啥不放心。

“为夫记得上月,扬州送来了首件烧制成功的玲珑瓷花瓶。”

李婉闻言,失声笑道,“难得窑厂师傅烧出绝等瓷器,我本想着留于传家之用。”

“诶,无妨,日后烧出来好的再留用于传家,况且首件绝美之物,才能让外人觉得稀罕。”

李怀江都这般大方了,李婉还能说啥。

玲珑瓷,故名思议,瓷器瓶身浑身是玲珑眼,却能做到滴水不漏。

此工艺做法,还是李怀江凭着上世记忆刻写录案,让人送到扬州窑厂,工匠师傅照着录案笔记,研究试练了近一年,才做出的最优成品。

史书上,自玲珑瓷问世,便受皇室贵胄追捧,此制作工艺繁琐复杂,多是被摆弄观赏而不舍得多用。

由此,以李婉的名义将私营窑厂所制的首件玲珑瓷进贡皇室,立即受到帝后的青睐。

青花轴底镶边的白瓷瓶,瓶身雕刻出福花簇锦的缕空玲珑眼,透光下绝美惊艳,工艺手法之了得,让高帝赞不绝口。

当日皇后即下令懿旨,解了长公主李氏的禁足令,还赏了不少的好东西。

有那悟不透其中关窍的,直叹李氏是个有手段的,如严老夫人此等精明的老臣亲眷,都得感叹一番,最浓不过太师府的圣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