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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与楚国虽然在争夺霸主宝座,但是晋人或楚人并不十分敌视对方,乃至于因为交战互有胜败的关系,双方有那么点英雄相惜的意思。

强者都值得尊重,不是吗?

恰好,当世只有晋国和楚国能够称得上是强国,他们的高层就要在某一些事情上表现得更为矜持了。

潘党本来有好多要炫耀的事情,发现楼令竟然也在南下人选之列,碍于没有任何猫腻地败给了楼令一次,暂时没有战胜楼令的信心,好多炫耀的话也就不好讲出来了。

现如今的潘党不再自号天下第三,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比较消沉,一直等到楼令在齐国做出“斩将夺旗”的事业之后,才让潘党重新振作了起来。

毕竟,曾经的楼令有再强的实力也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会让潘党觉得输给一个无名小卒而大受打击。等待楼令在战场上证明自己,不止坐实天下第二的名号,并且算是真正的名扬天下,自然也就让潘党不认为输给楼令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了。

那种道理并不复杂,无非就是比名气,再来才是比实力。

这也是为什么好多出名的人,他们不接受一些不知道有没有实力的人进行挑战,其余人也将拒绝视作理所当然。

无名之辈没有证明过自己,他们就是要踩着名人上位,本身就是不对等的。

有名的人难道每一次挑战都应该接受吗?那他们什么事都不用干了,吃饭、睡觉等被挑战便是。

区别于楼令至少有在大战场干成“斩将夺旗”的事业,曾经作为天下第二的潘党就真的是一种“自号”了。

真的,潘党并未在某次国战做出太大功绩,他是在跟养由基比试输了之后,拿输给养由基而引以自傲。

不少人就嘲笑过潘党,说是输给养由基的人那么多,没谁像潘党这般。

只不过,潘党自然有本事。他在败给楼令之前,击败了每一个来挑战自己的人,成为天下第一的“守门员”了。

现下,潘党开始自号天下第三,某种程度上也是在表示输给楼令感觉服气。

“诸位南下,没有得到吴人的礼遇吧?”潘党问道。

郤至便是在吴人那边受再多的气,没有可能跟潘党诉苦,只说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南下旅游观光。

“不是才刚刚拿到‘温’地吗?竟然没有事情可做。”潘党用奇怪的语气说道。

在潘党带人过来之前,得知消息的刑巫臣已经躲了起来。

不是刑巫臣由于有愧对楚国的因素,他才不敢见楚人。

刑巫臣怕自己反应过度,再来也是下意识躲起来,其中有多少是不想让楚国君臣得知自己负责联络吴国,好让晋国与吴国结盟,讲实话就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那么,楚国猜到晋人南下是为了什么吗?

楚国很久之前就与秦国结盟,他们知道秦国在这一个联盟中的作用,没有道理猜不出晋人南下且进入吴国是为了什么。

所以了,接下来潘党就开始各种说吴国的不是,包括吴人无论高层还是低层都非常野蛮,尤其讲不通道理,等等之类。

讲实话,郤至听得很是感同身受,只是更清楚自己该是什么立场。

潘党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楼令,比较突兀地问道:“吴人还各种认不清自己的实力,有人找令大夫比试吗?”

楼令笑着摇头,说道:“并没有。”

吴国并没有特别善射的人,可能也是吴人崇拜与自己利益无关的强者,反正还真没有人找楼令的麻烦,他们的高层对楼令甚至比对郤至更加礼遇。

潘党比较困惑地说道:“吴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自知之明了?”

大概知道什么的楼令说道:“或许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时逢楚国入侵吴国,吴国能打的人肯定要调上前线,剩下的人只能够更加有自知之明了。

潘党信心十足地说道:“这一战,吴国没有获胜的可能性。”

尽管楼令是相同的看法,才不会出言附和。

随后,潘党跟楼令介绍了一些楚军与吴军对阵的状况,大体来说就是楚军节节胜利,吴军被逼得各种退却等等。

至于互相之间的伤亡,又有多少贵族战死或被俘,一概没有提到。

潘党倒是说缴获了吴军的大批物资,还说赠送给晋人的礼物之中,少部分便是战利品。

那些话要是多想一想,大概就是潘党在表达:你们拉拢吴国绝对会是败笔。吴人坐井观天且极其骄傲自大,实力还一点都不行,不存在被利用的价值,等等之类。

再之后,潘党刻意提到了秦国,大意就是:俺们知道你要干什么。

如果心理活动丰富一些,包括郤至在内的晋人是不是应该表演变脸了?

然而,郤至、楼令等等人表情不变,用这样的姿态表示:知道了又咋地。

在这一次会面中,潘党的话又多又密,要不是时不时表达一下对楼令的友好态度,或许能够给晋人造成更大的心理打击?

那是因为晋人到来之后,吴国的双重表现都比较不堪,一来没有礼遇晋国使节团,再来是在战场上有些拉垮。

因为吴人的双重表现,无疑是会让晋国使节团的众人对吴国评价不高,甚至会是持负面的评价。

毕竟,晋国想利用吴国不是靠一张嘴去忽悠,有意愿实打实地帮助吴国,甚至还愿意从各方各面来扶持吴国。

到目前为止,吴国君臣的表现确实是负分数,给予晋国使节团众人对于任务不再热切了。

一直到临近傍晚,潘党才带着一众楚人离开。

尽管事先没有进行准备,郤至还是赠送了潘党一些回礼,其中包括给子反的礼物。

“楚人越是不想我们做成,我更愿意去做。”郤至回到营帐,对众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重新出现的刑巫臣没有藏住喜色,语速极快地说道:“吴君多次表示想见一见世子。”

郤至看向楼令,问道:“继续观战,或许去‘梅里’?”

楼令知道郤至需要一个台阶,便说道:“楚人已经猜到我们南下的目标,他们一定会做点什么。另外,战况对吴国不利,吴国君臣但凡不发昏,该求我们了。”

这就不是郤至眼巴巴地要去见吴君寿梦,要去“梅里”那边给吴国君臣一个求晋人的机会才对。

要说谁因为郤至的改变而最高兴,肯定是刑巫臣了。

在那之前,刑巫臣有点像是夹气包,光两头讨好与不受待见。

好不容易情况有点好转,尽管是以吴军与楚军对战失利开局,起码郤至的态度出现了改变,一定要让刑巫臣抓住机会了。

他们在当夜收拾好该收拾的东西,隔天一大清晨就拔营离开。

晋人在往“梅里”的路上,离“鸠兹”越近,楚军的数量就越多,非常恶搞的事情是再次碰上潘党,对方询问要不要派出舟船帮忙。

如果是走水路,花大概一天就能够抵达“梅里”边上的河段。

走陆路?他们来时花了七八天,没有了吴人向导,徒增危险性不说,耗费的时间肯定要更久一些。

郤至当然是拒绝了潘党的“好意”了。

等潘党离去大概两个时辰之后,有吴人追上了晋人的队伍。

没有记错的话,楼令记得来的吴人叫姑苏容?

姑苏容问晋人的去处,同时拐弯抹角打听楚人来晋人这边做什么。

即便是吴国的公子来问,不会有晋人给予答案,何况是一个连封地都没有的贵族?

郤至特地派人带姑苏容去看看楚人赠送的物资,用这种行动表示:我们跟楚人是敌人,作为敌人的楚人却比你们表现得更加有礼貌。

姑苏容有什么想法不得而知,在他离开之后,又是过去两个时辰,公子余眛冒险追了上来。

楚国可不会因为余眛是公子的身份,碰上了就不会去抓。他们没有这种默契,也不需要尊重什么交战规则。

所以,公子余眛穿梭在战场,真的是冒着风险。

“恰好要赶回‘梅里’去,与诸位一同?”公子余眛说道。

郤至保持安静。

楼令也没有什么反应。

刑巫臣只好站出来,既不答应下来,也不进行驱赶,用一边赶路一边聊天的方式,默认了公子余眛等人与己方搭伙的事实。

在前往“梅里”的路途中,非必要的情况下,郤至不与公子余眛进行交流,连带楼令也开始对公子余眛表现得比较冷淡。

说白了,作为使节团的正副使,郤至和楼令到了展露晋国态度的时刻,私人感官或交情之类该放到一边了。

如同上次那般,晋人约是对吴人表现得冷淡,吴人大有主动凑上来的劲头,不是有刑巫臣在中间充当气氛组的话,一定要造成很多尴尬场面了。

在十一天之后,郤至、楼令等人再一次来到“梅里”城外,他们这一次不打算入城了。

同时也是在那十一天当中,楚军与吴军已经进行了几次交战,大体上就是吴军一再失利,先行西进的水陆两支部队无法与“鸠兹”守军形成联动,并且西进的陆军状况越来越糟糕。

不知道身在“梅里”的吴君寿梦有没有得知战况,暂时对返回“梅里”城外的晋人没有做出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