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易忠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程治国。
昨天的比赛，他觉得程治国作弊了，
没有谁能在九秒内拧成一个螺丝，在不经过打磨、精刻的情况下实现零误差。
有——那一定是通过作弊的方式。
人又不是机器。
只是易忠海不明白程治国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作的弊，又或者说，什么时候在众目睽睽的情况下换了螺丝。
不过没关系，
昨天是一败涂地，今天还有机会，
比赛的轮次很多，只要程治国选择继续作弊，那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他要做的，就是找出破绽，然后将它公之于众，彻底毁了程治国昨天建立起来的天才形象，
让所有人看到他的真实面目。
比赛开始以后，
程治国依旧是昨天那副散漫的态度，根本不上心，
削面、抛光、打磨的时候像是玩一样，随意捣鼓两下子就了事了，甚至连刻度都懒得多看一眼，
这也就罢了，
连锤砸的过程都没有！
这要是能制作出合格的零件，易忠海敢将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踢。
然而程治国就是这么做了，还很快举起了手，示意自己已经完成。
易忠海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
此时程治国工位上的零件，一定是残次品，
从现在到被检查的那一刻，他随时都可能更换，
专注，
找到他更换的时机与方式！
想到这里，易忠海不由骂娘，
贾旭东那个没出息的玩意，昨天惨败后，连厂子都不敢来了，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孤军奋战，
抓到程治国的机会也更大些。
但现在多说无益，易忠海继续死盯着。
然而程治国在举过手之后，就开始百无聊赖的扣手指甲了，根本没有什么怪异的举动。
直到比赛时间到，身为评审人员的韩志忠走到他面前，他才取下镶件，递给韩志忠。
镶件从始至终都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内，没有任何时候被完全遮拦过。
这能过关？
易忠海根本不信。
“合格，零误差。”韩志忠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他的耳朵。
易忠海深吸了口气，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忍住了骂娘的冲动，
果然，
到底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完成的更换？
他满心疑惑。
“不错，还是那么精准，当然，如果时间上能再快一点就好了。”
韩志忠把玩着镶件，很是欣赏的看着程治国，“我叫韩志忠，七级工，今天的比赛，我会专门检测你的成品。”
“好好比赛，只要你没有问题，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找你的麻烦。”
“谢谢韩工，我会努力的。”
韩志忠就是昨天多次为他仗义执言的老评委，
也是除易忠海外，3号车间仅有的七级工。
韩志忠满意的点点头，往台上走去，经过易忠海身边时，笑着问道：“看出什么来了吗？”
易忠海皱眉，淡淡的回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
韩志忠呵呵笑了笑，也没有追着不放，转而说道，“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个故事，
以前有个卖豆腐的，哪怕不用称，也能准确的切出顾客想要的斤两。
次次都能做到分毫不差。
当然，你可以说这是经验。
但卖豆腐的那么多，有几个能做到这一点？”
“有些人，对尺寸、重量有着天然的、极强的敏锐感，只要稍加练习，哪怕没有工具，也能精确做出需要的物品。”
“我们谓之天才。”
“虽然不知道你和那个年轻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别像昨天那样搞小动作了，要不然我不会袖手旁观。”
易忠海面色阴沉，
但依旧是那句话：“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韩志忠无奈的摇摇头，径直回了自己的座位。
“组长，治国哥，好样的！”
新一轮的抽签，程治国和马素芹都在，
沈盈盈几人在一旁摇旗呐喊。
两人倒是神色如常，程治国先不说，剑指第一名，
马素芹的能力在四级工中，也是佼佼者。
第二轮，程治国抽了个简单的项目——薄贴，
将一块钢材不断地捶打，打成一张薄纸形状，要求平整、厚度均匀。
这个应用性相对较广，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机器取代。
程治国故技重施，轻易晋级。
马素芹同样完成的很顺利。
又过了一轮，两人成功晋升8强，
参赛人员只剩下7个。
轧钢厂改革才半年的时间，四级工远不像十年后那么多，再加上每组只允许两人参赛，整个车间参加的人加到一起，也不到70号，
这还算好的，
等到了七级工比赛，第一轮就是总决赛……
“耶！组长好厉害！治国哥好厉害！”
见两人双双晋级，沈盈盈等人更是兴奋的大呼小叫。
“再有一轮，就能进前三了。”
“最好一个拿第一，一个拿第二，那样咱们组就出名了，哈哈哈！”
“那你是想组长拿第一，还是程组拿第一？”
“嗯，虽然我很希望组长拿第一，但我觉得还是程组的可能性更大些……”
“说起来，你们看没看程组的制作过程？”
“这个你得问小盈，有组长在，我哪有空关注其他人？”
沈盈盈：“……”
她也有看组长好不好？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程组制作零件的过程，怎么说呢，像是磨洋工一样。”
“磨洋工能进前八？”
“所以啊，我也纳闷。”
新一轮的抽签很快开始，
程治国又抽到了镶件。
“运气不是太好啊。”马素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旁，笑着说道。
程治国淡定的道：“还好吧，我准备的很充足。”
马素芹还以为他对自己的技术很自信呢，点点头：“加油！”
“组长也是，要是赢了，请你吃饭。”
“怎么能让你请我吃饭呢，就算是请，也是我请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
马素芹面露错愕，总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不过她也没空多想，开始寻找自己的机器。
程治国则来到第一轮使用过的工位上，
片刻之后，一个男子过来，递过来他一块钢板，
钢板上涂着红色的漆。
程治国眉头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