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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壮汉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高大。

超乎想象的高大。

哪怕他此刻伏在地上,也犹如一座肌肉构成的小山,伴随着拉风箱似的喘息声,一股令人心惊胆战的压迫感散发而出。

壮汉有着一头略带波浪卷的散乱黑发,皮肤苍白,汗毛浓密,但由于头发遮挡,看不清具体长相。

他强壮结实的肌肉剧烈抽搐着,青筋如蚯蚓般扭动,整个人大汗淋漓,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除了体型之外,最引人注意的是壮汉的双手。

壮汉的手掌极其粗壮,每一根手指都有胡萝卜般大小,而且顶端还长着又厚又短、呈青黑色的指甲,看起来尖锐异常,宛若猛兽的利爪。

中年男子轻轻关闭舱门,然后环目四顾。

舱室的墙壁、地板上,布满纵横交错的拳印和爪痕,最深的一个拳印,几乎将这间特制的舱室打穿,由此可见壮汉的力量何等恐怖,肉体强度又是何等惊人。

听到动静,正处于强烈痛苦中的壮汉猛然抬头。

一张扭曲的脸庞顿时呈现在中年男子眼前,带着某种嗜血而凶残的味道,双眼射出疯狂混乱的红光,直欲择人而噬。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和壮汉对视。

壮汉陡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吼,本就强壮至极的肌肉再次膨胀,四肢发力,就准备扑向中年男子,把他撕成碎片。

然而,便在这时,中年男子张嘴吐出一个古怪的音节。

壮汉如遭雷击,抱住脑袋又重新蹲了下去,扬起海碗大小的拳头,拼命锤击地板,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

“嘭!嘭!嘭!嘭!”

幸好这间舱室隔音效果不错,并且位于游轮底部,否则若是被上面的游客听见,绝对会引起巨大的恐慌。

就像舱门和墙壁一样,地板也被壮汉砸得一塌糊涂。

随着他每一拳砸下,舱室就震动一次,镶嵌在天花板上的灯泡忽明忽暗,突然掉了下来,啪嗒一声摔成碎片。

舱室登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唯有壮汉眼中的红光依旧闪烁不定。

黑暗似乎能给壮汉带来一定程度的安全感和舒适感,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慢慢停止发疯,闭上眼睛,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独自舔舐伤口。

“感觉好些了吗?”中年男子淡淡问道。

壮汉没有回答。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轻易尝试基因解锁,你偏不听,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中年男子显然和壮汉非常熟悉,自顾自地继续道:“那么多基因者,能成功进行基因解锁的人又有几个?”

壮汉终于开口了。

他先是冷笑一声,随即用沙哑的声音道:“我很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过,些许后遗症算得了什么,只要能获得力量,再大的痛苦我也愿意承受。”

“若你不再是你,拥有强大的力量又能怎样?”

中年男子不以为然道:“况且,刚刚你居然连我都没认出来,说明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离彻底失控也不远了。”

“放心,我不会失控的。”

壮汉慢慢从地上爬起,迈着沉重的脚步与中年男子擦肩而过,朝门口走去:“给我准备水和食物,我要洗澡,吃东西。”

中年男子望着壮汉的背影,目光一闪,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你知道组织为什么派你去碧港城吗?”

“除了杀人,还能是什么原因。”

壮汉语气冰冷,其中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要小心点,这次的对手不同以往,非常厉害,非常危险,你自己或许不怕,但应该替家人想想。”

中年男子沉声道:“我们从刚加入组织时便认识了,你是我在组织内唯一的朋友,我不希望替你收尸。”

“啰嗦。”

壮汉依旧大步前行,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杀了那么多人之后,你觉得我还能回头吗?收起你的多愁善感吧,我不需要。”

碧港城,半岛酒店。

位于顶层的某间豪华套房内,薛玄渊双手负后,站在落地窗边,听着谢长老的汇报。

谢长老神情严肃,将自己与格雷戈里谈判的内容一字不漏,和盘托出。

听完谢长老的讲述,薛玄渊眉毛一皱,心中有点不悦:“格雷戈里的意思是,让我们故意暴露行踪,引林重上钩?”

“对。”

谢长老愤愤不平道:“要我说,他们的这个计划根本不怀好意,明显是想让我们和林重拼个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

薛玄渊眉头紧锁,沉吟不语。

格雷戈里此举的用意其实很简单,就是试探他们的诚意和态度,若是他拒绝,这次合作肯定告吹。

要杀林重的人是百鬼门,若想达成目的,岂能一点风险也不冒?

薛玄渊思绪转动,良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散出风声去,就说我们准备孤注一掷,在东海市发动袭击。”

谢长老愣住了。

他瞪大眼睛,仿佛不认识薛玄渊似的,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顾了,一脸震惊道:“门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本座很清楚,不用你来提醒。”

薛玄渊转身面向谢长老,目光冷酷如冰:“照本座说的去做,其他事,毋需多问。”

“……是。”谢长老慢慢低下头,无比艰难地道。

西北行省,某个戈壁小镇。

这里是百鬼门临时总部,汇集了大部分精锐成员,包括大长老于妙策,以及他培养出来的几名核心弟子。

光线昏暗、密不透风的房间内,于妙策盘膝而坐,双目微阖,苍老的脸颊一片淡漠,气息缥缈难测,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于一体。

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从于妙策全身毛孔中冒出,在他头顶形成三个碗口大小的气团,既像将开未开的花,又像将散未散的云。

“咚!咚!咚!”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在静寂的室内显得分外刺耳。

紧接着,一个年轻的男性声音小心翼翼道:“师傅,弟子有大事禀报。”

“说。”

于妙策吐出一个字,眼睛仍未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