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还是很好说话的。
闻言，他点了点小脑袋，然后问出了一句让一众阁老更头疼的问题：
“那这圣旨怎么处理？”
既然不合理，当然不能就这么盖章，发出去。
几位阁老：……
要秃！
娘诶！
今天他们怕是把这辈子没用的脑子都用上了！
小皇帝看着天真单纯，怎么这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一个比一个难回答哇！
快来道雷劈死他们吧！
也省得他们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几人心里哀嚎一片，却也不敢再敷衍萧彻。
细细思量一番，一位阁老上前，拱手：“陛下，不若将这圣旨的内容先泄露出去？”
其他几人略一思考，便不由附和：“臣以为此法可行。”
圣旨内容泄露，饶是太太皇太后再如何专横，也不能不顾民意。
到时候，此事势必会有转折。
萧彻咧着小嘴，自己从椅子上跳下来，一把将怀里的玉玺塞到其中一人怀里：
“好的，就按你们说的办！朕答应了母后陪她用膳，就先走了。”
说着，迈着小短腿就往外走。
几位阁老：？？？
“恭送陛下！”
怎么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就见走到门口的小皇帝突然转身，朝他们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朕等你们的好消息哦。诸位爱卿，可不要让朕失望。”
几位阁老：？？？！！！
目送着小皇帝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几人对视一眼，不由苦笑：
“陛下聪慧啊！”
他们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
陛下现在做的，不就是跟他们最后提的建议一样的事儿吗？
他们是真没想到，陛下如今不过才五岁，竟就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了！
几人苦笑过后，沉思片刻，心中又不由得升起一分希望。
陛下聪慧，那么，他是不是有可能拿回权力？
“再等等吧，毕竟，那位身体健朗，手段向来果决。”
这话说得，带着点儿嘲讽。
众人沉默。
可不是果决吗？
一旦发现手里的权力可能被分出去，那位就会立刻出手扼杀，哪怕对方是皇帝，是她的亲人，也绝不手软！
他们实在不敢保证，这样聪慧的陛下，到底能不能活到成年，又能不能顺利地接手权力。
这几位阁老的考虑，辛果果心里很清楚，萧彻小皇帝小小的心里也都明白。
所以，踏出阁部的门后，小家伙便恢复了以往的天真，牵着叶庭的手，一蹦一跳地跟他分享：
“嘿嘿！叶庭，我聪明吧！把玉玺给他们，以后，我就不用再管这些事了！也就不用再去上书房读书了！你带我出宫去玩儿，好不好？”
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小嗓音，听得人心里发软。
叶庭无奈：“陛下，娘娘不是这个意思。您就算是不想看圣旨，也得读书识字。”
“可是，那些字好烦，好难写！”小家伙嘟着小嘴，可怜巴巴。
叶庭好似被小家伙这可怜的样子弄得有些心软了。
他抿了抿唇：“那臣一会儿问问太后娘娘？”
“好耶！”小团子立刻高兴地蹦起来，“只要你说，母后肯定会同意的！”
两人相视一笑。
这番配合倒是格外默契。
这一番对话，很快便传入了刘氏和沈氏的耳中。
这当然是辛果果放任的结果。
五年时间，辛果果早已将整个后宫的大半权力都掌握在了手中。
若非宗人府和慎刑司还都掌握在太太皇太后手里，她如今也不用再如此小心谨慎了。
太太皇太后刘氏听见下人的禀报，原本因为秋嬷嬷告状而恼火的情绪，倒是平复了下来。
外孙女年纪渐渐大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尊重她，可她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
不过，小皇帝没成长起来，这让她倒是很满意。
转头，她吩咐：“让秋莲再试探试探吧！”
秋嬷嬷应声。
她心里想着，太后对她的态度那么差，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别的心思呢！
她一定要盯紧了他们！
只要被她抓住把柄，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给她脸色看！
*
沈氏这两日觉得身子有些乏力，这会儿正躺在塌上。
听着下面人的禀报，她有些恍惚：“罢了，这样也好。贪玩儿些，大抵能活得长久些。熬过去这几年，日子兴许也能好过点儿。”
毕竟，刘氏已是近七十的人了。
一个人就算再能活，顶多不过百岁。
三十年而已。
那个时候，小皇帝也还年轻，总归还有机会的。
沈氏叹息一声，眸子定定地看着宫殿中那金碧辉煌的屋顶。
她不止一次地后悔当初听信了父亲的话。
丈夫确实是人中龙凤。
可没人告诉她，她的一生都活在婆婆的阴影之下。
这些年，她极力挣扎。
可最后却还是选择了妥协。
她知道婆婆手段向来层出不穷，当初若是她不点头，只怕如今在帝位上的，便是其他的宗室子弟了。
想到儿子，她的心忍不住一阵阵抽疼。
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啊！
可最后，她却亲手将他送去了鬼门关！
眼泪不期然落下，泪水模糊了视线，沈氏觉得自己好似又看到了儿子小时候的样子。
他软乎乎的一小团，靠在她怀里，奶声奶气地唤她“母后”。
在丈夫去别处的时候，他会安慰她“母后别难过，你还有瑟儿，瑟儿陪着你”。
“瑟儿，我的瑟儿！呜呜呜！母后对不起你！母后对不起你！呜呜呜！”
泣声凄然。
然而，整个殿内的宫人们，却都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着眸子，眼底一片冷然。
太皇太后隔三差五就要哭一次。
呵！
早干什么去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是亲眼看着先帝从一个懵懂孩童长成翩翩公子的。
那么个贴心的孩子，可太皇太后却从不珍惜。
最后还同意了太太皇太后的所作所为，甚至暗中推波助澜。
皇家无情。
他们这些宫人看得最是清楚。
*
“娘娘，那边又哭了。”
连椒房宫的宫人们，都忍不住撇撇嘴，暗道一声“晦气”。
辛果果连眼睛都没抬：“不必理会。爱怎么哭怎么哭吧，反正该听见的人都听见了，不该听见的人，这会儿也听不见了。”
至于该听见的人是谁，宫人们都清楚。可不该听见的人又是谁，却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