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放心，娘娘暂时性命无忧。”
邓太医吓得，额上的汗滴滴答答地往下落，也不敢抬手擦一下。
整个永安宫内一片安静，但在这安静之下，却涌动着看不见的暗流。
辛果果等得无聊，早睡着了。
那没心没肺的样子，让小毛团子一度自豪，自己的洗脑真是太成功了！
看样子，它的宿主应该不会恋爱脑了吧？
没一会儿功夫，太医院的大半太医都被紧急召唤了来。
这样大的动静，各宫很快便都得到了消息，一个个翘首以盼，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太医们一个接着一个把过脉却不开口，皇帝的脸色越来越沉，心里已然将淑妃千刀万剐。
但更多的却是恐慌。
与一月前的那次担忧不同，这一次，他清楚地感知到小姑娘对自己的重要性。
那一次，他更多的是担心失去这个人。
而这一次，他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甚至想，若是小姑娘出事，他会毫不犹豫过继，选一个继承人，随她而去。
“院正大人，您看出来了吗？”
几个太医凑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先开口。
太医院院正人老成精。
看了一圈，他笑道：“看来，咱们大家得出的结论一致！”
“可我先前给陛下把脉时，陛下的情况并没有改善啊！”
另一个太医还有些自我怀疑。
院正抚了抚自己的胡须，一脸莫测高深：
“兴许果嫔娘娘就是易孕体质，也未可知。”
几个太医四顾一圈，也没能得到其他的解释。
“既然如此，就这么与陛下说吗？”
邓太医有些犹豫，
“而且，娘娘如今中了毒，那孩子只怕……”未必保得住。
院正长叹一声，也有些无奈：
“实话说与陛下吧！要如何抉择，这责任不是你我能承担的。”
众人沉默。
原本该是件喜事。
若是放在平时，陛下必定高兴。
可现在刚得知这个孩子的存在，就可能面临着失去，就算是个普通人，也接受不了啊！
更何况，陛下子嗣艰难。
这个孩子算得上是陛下如今唯一的子嗣了！
院正叹息，这事儿还得他去说。
他转身，却被邓太医一把拉住。
而后，就见邓太医大跨步走到皇帝面前跪下：
“陛下，臣等已有了结论。”
“如何？”
皇帝握着小姑娘苍白的小手，这会儿，情绪已然平静了许多。
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娘娘中了一种叫’美人面’的毒。此毒狠辣。从中毒到毒发共经历七日。
“前三日，中毒之人会越来越好看，容貌艳丽至极。从第四日后，中毒之人面容会渐渐溃烂。最后一日，气绝而亡。
“只是，娘娘如今有了身孕，这毒被孩子吸收了大半。娘娘暂时无碍。但等生产之日，势必……母子皆亡！”
“果果怀孕了？”
皇帝下意识朝小姑娘的肚子看去。
但他根本来不及开心，便被邓太医的“母子皆亡”四个字敲得心脏皱缩，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不明白，老天为何如此待他？
他才刚刚失去一个孩子，现在又要失去第二个孩子吗？！
他才刚刚有了一个放在心上的小姑娘，这么快就要将她夺去吗？
他心中惶然，若是因为他杀戮过重，那就报应在他身上，为何要累及他的妻儿？！
“果果……”
他垂眸看着脸色苍白的小姑娘，眼眶泛红，
“可有救治之法？”
邓太医沉默。
若有，他们就不会如此纠结了。
皇帝闭了闭眼，强忍下眼眶中的湿意：“果果怀孕多久了？”
“回陛下，娘娘已孕有一月。”
一阵沉默。
“剩下的时间，朕要你们竭尽全力，无论如何，一定要保全果嫔性命，可明白？”
皇帝骤然目光严厉地盯着他。
邓太医心里“咯噔”一跳，有些不敢置信。
可陛下目光坚定，那眸底深处，似乎还藏着一抹疯狂。
邓太医慌忙垂首：“臣……明白！”
他心中更多的是惊讶，陛下竟如此爱重果嫔娘娘吗？哪怕没了孩子也……
罢了，这不是他该想的。
“嗯！你日后便长住永安宫，直到果嫔生产。整个太医院全力协助，药品首先供应永安宫！”
邓太医心中惶恐，却只能接旨。
太医院院正跟着应下。
“三顺子！”等太医们退下，皇帝抬手捏了捏眉心。
三顺子凑过来，打算给皇帝按摩一下头部，却被阻止：
“不必了。你亲自带人去，将毓秀宫封起来，任何人没有朕的旨意，不得随意进出。但也别让人欺负了淑妃。等果果生产以后，朕再处置她！”
三顺子向来最是了解皇帝。
正因为了解，此时才更是心疼他。
他心中已猜测到什么，忍着泪意点头：
“陛下别担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
皇帝轻叹一声，“在永安宫建个小佛堂吧。”
三顺子愣了一下，心中更痛：“是。”
他垂着头退了下去。
直到离开寝殿，他的眼泪便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天很蓝，云很白，阳光很明媚，花开正艳，万木正青……所有的一切都很美好，唯独陛下和娘娘遭受着苦难。
“老天爷呀，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啊！”
他跺着脚，忍不住捂着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又担心被陛下听见，忙抬袖子擦了泪，匆匆朝外走。
小喜子亲自去安排邓太医的住处，明珠和琉璃都受了伤，被其他小宫女扶着回了房。
这会儿，整个永安宫，只有几个二等三等的宫人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三顺子见状瞬间沉了脸：
“都做什么呢？主子们没吩咐，就去做自己的事，一个个在这里转来转去的，像个什么样子？！”
“三公公，奴婢们也是担心主子。”
其中一个小宫女上前回答。
三顺子是什么人？
那双眼睛阅人无数，是人是鬼，他一眼就能分辨。
他冷笑一声：
“别在咱家面前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陛下也看不上你们这样的！想来是平日果嫔娘娘太善良宽和了，竟让你们生出了这些乱糟糟的心思！”
小喜子送了人后，便着着急急赶回来。
他一进来，就被三顺子看见了，
“还有你！娘娘这里正需要人，你跑哪儿去了？这些就是你教的人？咱家以前怎么教你的？都喂到狗肚子里了不成？！”
他这会儿心里不好受，这些人的所做所为更让他觉得心寒。
他常跟陛下来永安宫，看得到果嫔娘娘待下人的宽和。
可现在，娘娘才刚出事，这些人一个个竟生出这些污糟心思！
小喜子都被骂懵了，茫然地看着他干爹发火。
三顺子骂了一通，越想越气：
“把这些人给咱家送到内务府去！咱们果嫔娘娘可要不起这样心大的奴才！”
说完，也不理会小喜子，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径直出去找禁军统领去了。
陛下还在这里呢，他可不能跟小喜子那个蠢货似的离主子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