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之前的一次名校考察，这个名额非常的宝贵，这是省教育厅组织的一次重量级的考察活动，参与考察的主要是高级中学的校长，名额有限，难能可贵。
主要考察的地方就是全国最顶尖的十所高中名校，真正的去看人家的校园，了解人家的管理，这是一次取经之旅。
曹辉的兴致很高，县政府高县长和他谈话的时候，他表态：
“高县长，高中教育最核心点在管理，优秀的管理体制机制能够让教师更加积极的工作，让学生更加努力而有目标的学习。
教师和学生相向而行，形成了共振，校长，教师，学生都要往一处使劲儿，教育水平就自然提升上去了……”
高艺道：
“曹校长，搞教育你是专家！在你面前我们都是小学生，我对雍平教育的定位从来都没有设限制，我们现在是省级重点中学。
我希望你曹校长能够把雍平一中打造成全国一流的重点中学，这一次考察我们是跟省里同步，去的学校都是全国最厉害的学校。
机会我创造给你了，关键是你自己要钻进去，要把别人的真经取回来……”
高艺顿了顿，道：
“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助理！你的本家曹睿，这个人是我们政府办的副主任，严格的说他是凌峰同志的秘书！
他参加这个考察有两个意思，第一个意思我们要借助他手中的笔，对我们这一次考察以及我们雍平一中未来进行广泛的宣传和报道。
第二个意思，党委政府要通过这一次机会，全面的去掌握和了解我们县高中教育阶段的问题难题，我们要搞教育强县，一中是排头兵，我们的干部需要深入了解才能更好的让党委和政府支持你们……”
曹睿和曹辉的关系已经很熟了，只要有陈福生的局，曹睿现在基本都在。
曹辉比较喜欢喝酒，但是在工作场合，在学校他是没有办法满足这个嗜好的，所以他想喝酒了经常就找陈福生，两人找个地方关着门喝，边喝边侃，陈福生读的书很多，博学识广，曹辉跟他多聊，常常会很有收获。
用曹辉的话讲，一中的校长不好当，表面上光鲜，其实压力山大。
第一个压力是利益纠缠很多，一中这么大的单位， 一年各项开支经费是天文数字，怎么平衡好这些利益？这里面有多少金钱和权力的博弈？
另外的压力就是升学的压力，一中每一年高考的成绩关系千家万户，老百姓都盯着成绩看，曹睿这个校长永远只能一波又一波的攀登高峰，他需要不断的去寻找突破点。
压力大，就要喝酒，曹睿跟他喝了两次酒之后，关系就比较熟了。
曹辉喜欢讲情怀，讲感情，他一张口就说自己对教育很有情怀，对雍平这一块沃土很有感情，雍平这么一个穷地方，年轻人想要出人头地，只能拼读书这一条路。
“山里的孩子不读书怎么改变命运？人家大城市里的娃，从一出生嘴里就含着金钥匙，我们的孩子有什么？我们就只能拼努力，拼学习！
我们作为教育工作者，这一辈子既然干了教书育人的事情，那就要努力把这事儿干得最好，干到极致，让八十万雍平父老乡亲都能从中获益……”
曹辉的演讲振奋人心，然而陈福生喜欢拆台。
他跟曹睿私底下讲，曹辉这个人什么都好，有本事，有能力，有才华，就是功利性太强，太炙热了！好名，好利，为了名利命都可以不要。
曹睿问：
“搞教育是个很有价值的事情，雍平一中能够有现在的成绩，曹校长实打实有功劳！”
陈福生嘿嘿的笑：
“是否有功劳，还是有罪责，活着都还评判不了，得百年之后一抔黄土埋了，可能才能盖棺定论！教育究竟该怎么搞？是不是一定要把孩子们往死里整，逼着他们考大学，考好大学？
我想很多时候我们都把路走偏了，甚至有些时候我们还偏得太远了，老百姓对此并不知情，他们觉得曹辉这么搞是对的呀，所以是非曲直一两句话说不明白！”
陈福生不承认曹辉的情怀，他只承认曹辉的功利，对此曹睿也不好评判，但是对陈福生这个人他不得不佩服，这个人有风骨，有原则。
曹辉和他是如此要好的兄弟，但是他并没有因为个人的关系就完全肯定曹辉，相反，他对曹辉的看法比其他人都消极负面很多。
对曹辉这个人的理解，曹睿也因此深刻了很多……
……
马上就是出差，这几天曹睿和柳小静在一起的时间相对比较多，两个在别人眼中看来最不般配的人，现在两人偏偏相处得很好。
尤其是柳小静，她似乎越来越离不开曹睿了，有时候朵朵上下学都是柳小静去接，这个聪明的女人开始尝试全面融入曹睿的家庭。
柳小静的闺蜜圈子，基本都知道了曹睿的存在，刚开始别人觉得蛮吃惊，但是随着不断接触之后，曹睿的方方面面开始为人所了解，大家对曹睿的认同度普遍高。
晚上又小酌了一杯，曹睿忽然接到了王华的电话。
“小睿，你在哪里？我想跟你碰个面！”
曹睿皱了一下眉头，一般情况王华什么时候都在电话里面会讲清楚，很少要面见曹睿的情况。
王华是老江湖，做事情懂进退知分寸，特别注重保护曹睿，只要他自己能解决的问题，从来不会麻烦曹睿。
曹睿和王华在河街见面，王华情绪看上去比较低落。
曹睿问：
“七叔，你有什么事情？你我之间没有必要客气，有事情都可以讲！”
王华道：
“小睿，七叔本不该找你的，但是这个事儿……”
王华讲最近雍平社会面博弈激烈，主要是街上的大哥们都在为利益起冲突，小县城嘛，有白就有黑，像千斤庄煤矿这种，他们背后怎么可能没有人罩着？
有官方罩着只是一方面，暗地里还要干脏活的人，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大哥。
“小睿，明阳你应该认得！当初也在惠民小区院子里住了很多年！他这一次跟‘铁脑壳’搞了一下，应该是被搞了，人现在被抓进去了……”
王华沉吟了一下，道：
“我们现在搞煤生意压力大，社会风气就是这样，我们不入乡随俗，拜一下牛鬼蛇神，生意做起来麻烦就多！
明阳一直都记得我这个七叔，所以我的场子有几次生了是非，他都过去全心竭力的帮忙，现在他出事儿了，他背后的夏老三为自保溜了。这个时候我想看能不能帮一下！”
曹睿微微皱眉，王华提的这个想法很麻烦，因为社会上的这些人和事都上不得台面，尤其是对体制内的人来说，和“黑”沾边是特别忌讳的事情。
但是……
王华能主动找过来，说明这个人比较重要，煤场现在摊子铺开了，在那个比较混乱的年代， 没有一点实力摊子不一定守得住呢。
曹睿能够在官面上把关系跑通，但是官面一套，现实又是另外一套，江湖的这些混混大哥们，可不一定买官面上的面子啊！
曹睿抽了一支烟，问：
“你说的是苏明阳？”
王华道：
“可不是苏明阳？老苏家的娃啊！”
曹睿的记忆深处依稀能想起一个叫苏明阳的小家伙，小时候是个鼻涕虫，比曹睿应该至少小了五六岁，小时候曹睿在惠民小区院子里经常带这娃耍呢！
后来苏家老苏病死了，苏明阳就跟着母亲走了，一晃都差不多十多年好远了。
曹睿掏出手机给杜祖刚打了一个电话，问苏明阳这个情况。
杜祖刚道：“从案情来说还是比较严重，双方动了火铳，虽然没死人，但是社会影响非常的恶劣，伤了一群人，还有无辜群众！”
曹睿道：
“有没有运作的办法，就问苏明阳！”
杜祖刚问曹睿在哪里，曹睿一听就明白了，很多事情在电话里是讲不得的。
杜祖刚来得比较快，实话讲，对杜祖刚曹睿还是比较欣赏，他属于那种能干事，会干事的人，业务上很老练，官场那一套他也懂，但是难能可贵的是他比较有定力，比较忠诚。
如今这个社会不见兔子不撒鹰，见风使舵的人遍地都是，像杜祖刚这种能放心用，能让人信任的人真的凤毛麟角。
“曹主任，我跟你讲实话，要想办法得拿钱！”杜祖刚道。
曹睿瞟了他一眼，杜祖刚忙摆手：“不是我收钱啊！也不是哪个个人收钱，现在局里创收任务实在是太重了，一年到头搞到现在，财务非常紧张，宋春波最近估计头都是大的。
在这种情况下，苏明阳这个案子没有人命，出点钱，我去想办法遮掩，应该不会判！”
杜祖刚顿了顿，压低声音道：
“这种事情您曹主任肯定不能出面……”
“钱问题不大，能不能成？现在你和宋春波的关系缓和了一点没有？”
杜祖刚嘿嘿一笑，道：“缓和啥嘛，大家都不会撕破脸就是的了，斗而不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