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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障!”李秀才站出人群,拽着她往回走,怒喝一声,“你还要发什么疯?你以为引章丢了,我和你娘就不痛心吗?!你去了又能如何,还不是去送死!”

李招娣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甩开了李秀才的手,她抹着眼泪,心如刀绞,盯着李秀才:“爹,引章丢了,您当真着急吗?若您真的着急,为何不跟着我一起去把妹妹带回来?!”

“啪!”李秀才恼羞成怒,直接给了李招娣一个巴掌,他瞪圆了眼睛,“你敢质问你的父亲?!这是谁教你的,敢这般忤逆你的亲生父亲!”

李招娣捂着脸,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看着流泪的母亲,生气的父亲,竟觉得是前所未有的心如刀绞。

父亲和母亲最不喜欢的就是引章,她年纪小,吃得少,却也没办法干活,于家中来说就是累赘。

引章都十二岁了,却还瘦得跟一只小猫儿似的。

她总是说希望快些长大,长大了就有力气,家里就不用每次都只有李招娣一个人干活了。

她说她最喜欢的就是姐姐。

那般懂事乖巧的引章,却要落在流寇手里,李招娣甚至不敢去想会发生什么,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救妹妹!

无尽的愤怒过后,李招娣心里涌上了委屈。那种委屈如海一般深,几乎淹没了她。

引章,何尝不是另一个自己。

如果这世上她不去救引章,那么就没有人会去救她了。

李招娣下定了决心,眼眶中泪光闪烁,却决绝无比:“父亲你要打便打,无论如何,我今晚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把引章带回来!她是我妹妹,你们不要她,我要她!”

说罢,她又转头瞪着这帮人,“你们若还有良心的,便跟着我去救回你们的孩子!若不想去的,就等着给你们孩子收尸吧!”

“孽障!孽障!真是反了天了,你以为你跟着徐青莺做了几天事翅膀就变硬了!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我李景述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李招娣拿竹竿的手微微一抖,却还是继续往前。

曾几何时,她最怕的就是被逐出家门。

可如今,看着一脸冷漠无情的父亲,看着怯弱只知流泪的母亲,看着幸灾乐祸的小娘,李招娣忽然觉得,将来再糟糕也不会比此刻更糟糕了。

没有了引章的家,她待着又有什么意思,不如跟妹妹一起死在流寇手上。

李招娣无视李秀才的威胁,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独自前行。她掂了掂手上的武器,觉得有些太轻,随后缓步走到徐青莺面前。

见到徐青莺,李招娣的眼泪才缓缓流了下来。

徐青莺本来以为李招娣此刻一定是想让她一起去救人,哪知李招娣只是指了指她怀里的匕首,“徐姑娘,匕首能借我吗?”

徐青莺愣了一下,随后无奈的轻轻叹息。

要死啊。

无论她怎么说服自己,她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

女人的眼泪,对于她来说真是致命的武器。

更何况李招娣哭起来,真是让人心都碎了。

她怎么能拒绝一个坚强勇敢逆境求生的小姑娘的眼神啊——

也就是幸亏她不是个男人,她要是个男人,这辈子铁定栽女人手里。

徐青莺抬手,试图擦干李招娣的眼泪,哪知这一个动作,反而让一直隐忍坚强的李招娣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徐青莺频频叹气,“好了,别哭了,我陪你去。”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惊愕的望过来,苗氏自是第一个不肯,还没有发话就被徐青莺抬手阻止,“不必再说,我意已决,谁劝都没有用。”

苗氏紧咬下唇,眼泪在眼眶里不断打转。

黄氏唉声叹气,“死丫头,你真是要逼死你娘啊——”

徐青莺握住苗氏的手,一字一句说道:“娘,不要担心我,你也知道我的本事。你放心,我就是跟去看看情况,如果能救回来自然是最好。如果对方人多势众,我也会以保全自身为先。我还是很珍惜我这条小命的,绝不会让自己轻易落入险境之中。”

苗氏擦着眼泪,“你总是有主见的,我这个当娘的话,你哪里听得进去。”

徐德贵思前想后,一脸纠结,最后又看了徐青莺一眼,方才说道:“我跟莺儿一起去吧。”

他也是叹息,面露痛苦之色,“这几个被抓走的娃还那么小,怎么忍心…被人给…”

李招娣却摇头,面容恳切,“不行,姑娘,你对我那么好,我不能让你为了我遇到任何危险!你不能去,德贵叔也不能去。”

“好了,别再说了。再说也是白白浪费时间,我本事比你强,遇到危险我就跑。别耽误时间,现在还有哪位英雄好汉愿意跟我一起去救人的,都给我站出来!”

徐青莺这一声喝,虽是气势十足,可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这样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没人愿意为了义气二字承担风险。

更何况刚才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现在却又要往火坑里跳。

就连丢了孩子那几家都面露难色,有些羞愧的往后躲。

凤儿率先站了出来,她还啐了那几家人一口,“什么东西,自己姑娘儿子丢了都不敢去要,就你们这种贪生怕死的,有什么资格当人家爹娘?!姑娘,他们不敢,我敢,我跟着你去!”

徐青莺比凤儿还矮一点,偏伸手摸了摸凤儿的头。

凤儿脸上一点不见害怕,反而满脸的得意与满足。

“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姑娘,有骨气!”

“徐六姑娘,我也跟你去!”

这回站出来的却是一个徐青莺没有想到的人,方家二房长子方询,那个矮矮瘦瘦长相很不起眼的小子。

谁知他还没有完全站起来呢,就被方二夫人一把按下。

方二夫人又气又恼,“人家徐姑娘是要去救人的,你逞什么能?你是能打还是敢杀?”

“大丈夫生于天地,岂可贪生怕死?徐六姑娘身为女子都敢冲锋陷阵,我为何不敢?!”

方家二爷有些羞愧,却也只能装模作样的呵斥道:“胡闹什么,徐六姑娘一身本事,岂是你个臭小子能相提并论的?你莫跟去误了徐六姑娘的大事!”

“就是,我六姐本事大得很,自有保全自己的法子。方二公子你只是一介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何苦要跟去误事。更何况李招娣自幼下田犁地,力气比一般的女子不知大多少,你就别操心他们了。”

说话的是徐乐至,她很着急的瞪着方询,似乎生怕方询一时意气跟上去。

她李招娣和徐青莺算什么东西,他们自己不怕死,难道还要扯着她的方询去?

她绝对不允许方询身涉险地。

更何况丢的又不是她徐家的孩子。

徐青莺却也不恼,只真心诚意道:“方少爷的心意我领了,只不过您是方家独子,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叫方老太爷和方老太太怎么办?你不为自己,也为自己双亲多想想。”

方二老爷和方二夫人都感激的看了徐青莺一眼。

徐青莺这一番话,算是保全了他方家二房的颜面。

“我跟你去!”先前拿刀那少年,叫江永康的站了出来,“徐姑娘,我和你去。”

“好!”徐青莺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江永康年纪虽然跟她差不多,可战斗力比她强多了,刚才那一手大刀使得出神入化,有了他一起,他们的安全指数会大大提升!

“妈的,豁出去了,我也去!”

不曾想说话的竟是赵班头,赵班头还敞着半面衣领,酣战过后他浑身是汗,他一抹脸上的血,大步往前,又对着那几户丢了孩子的人家冷哼一声,眼神似乎极为不屑。

“都说虎毒不食子呢,今儿个我算见着了歹毒的爹娘。行,他们怕死,我不怕,徐大妹子,我跟你去!”

事到如今,徐青莺说不感动是假的。

赵班头和她只是搭伙做生意的情,可到了现在,赵班头却愿意为她豁出性命。两个人之间的交情,已经不是银子能算得清楚了。

“赵班头,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赵乔年提着刀哈哈一笑,却望了李招娣一眼,“这个人情你记什么,该李招娣记着才对。”

李招娣此刻只剩哭泣的份儿,她望着赵班头,抽抽搭搭说不出话来。

赵乔年最怕女人哭,挥了挥手,“行啦行啦,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还哭哭啼啼个不停?”

“我…我…我…诸位之恩,招娣没齿难忘…”

“招娣姑娘别哭了,既然赵班头和徐姑娘都去,怎么能少了我。加我一个吧!”明小双犹豫片刻,也站了出来,只不过接触到徐青莺赞赏的眼神,明小双立刻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想要跟着徐姑娘干大事,没有过人的胆量可不成!

预谋其事,不敢舍了这身肉,能干成什么大事?

思及此,明小双又觉得自己浑身是胆了,连说话也硬气了几分,“不就是几个小小流寇吗,干他!”

刘大壮缓缓走了出来,他一身腱子肉在夜色中似乎发着古铜色的光,他仍是憨憨的笑:“我力气大,不怕流寇,跟你们一起。”

这下就有六个人了。

徐青莺、李招娣、江永康、赵乔年、明小双、刘大壮,六人组成了救人小分队。

苗氏眼睁睁的看着徐青莺去收拾了东西,她借来了长刀挂在腰间,她个子还没有发育,挂着长剑快要拖地,走起路来有些郎当。偏她神情严肃,自有一种要上战场的肃穆之感。

苗氏心知劝不动她,只好含泪送别,再三嘱咐。

好在连氏和赵氏手脚麻利收拾了几瓶跌打损伤的药丸子给她带上,连氏就跟送自己亲女儿一样,满眼忧愁,字字嘱咐:“六丫头啊,万事小心,遇到危险别往上冲,赶紧跑回来!你可别为了旁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咱们这个家可少不了你!”

徐乐至在旁边冷眼瞧着,对身边的徐明绿抱怨着:“娘也真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徐青莺才是她女儿呢。”

“可不是嘛,娘怕是忘了她还是二房的人,如今却整日跟三房的人混在一块。”

徐乐至冷眉,瞪了徐明绿一眼,毫不客气说道:“那是我娘,只有我能说得。你不过区区庶女,也敢背后议论嫡母?”

徐明绿吓得一抖,只觉得委屈,心想明明是你自己先议论的,我不过顺着你的话说了两句,怎么最后全变成她的不是了?

难不成庶女就天生矮别人一节不成?

以前在汴京城,嫡庶有别,徐乐至看不上她,她也就认了。

如今大家都是流放犯人,分个什么尊卑齿序?

她徐乐至不就是仗着有个当大官的外祖才在自己面前如此张扬跋扈嘛,可现在呢,她外祖父不也一样救不了他们徐家?

她自认样貌和才情都不输给徐乐至,偏身份矮她一节,别看都是姐妹,她徐明绿自幼只能在她面前伏低做小,还须处处看徐乐至眼色行事。

徐乐至脾气从小就怪,心眼小,嫉妒心强,不允许几个姐妹打扮得比她漂亮。若是徐明绿敢穿得比她明艳,徐乐至自有法子不动声色的捉弄她。

徐明绿也只能忍着让着。

徐明绿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窝火,忍不住去找春姨娘诉苦。

春姨娘早就听见两人争执,春姨娘性子有些柔弱,这次却破天荒的没有叫徐明绿一味忍让,只是将她拉到一侧,替她擦干眼泪,“以后你不必再跟着徐乐至身后转,也不必在几个嫡女面前伏低做小。”

“姨娘…”徐明绿委屈归委屈,却也没丧了理智,正因如此,她才觉得更委屈。

“徐乐至有个好外祖,咱们徐家现在落了难,爹爹又伤了手,怕是起复没指望了。以后只能指着汴京城那位外祖手头松动一点,我若不巴结讨好他们,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傻丫头,那是以前。”春姨娘一双眼睛透亮,隔着人群,遥遥一指被人群包围的徐青莺,“看到没,那位才是咱们现在该讨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