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巫女的心思。
“阴阳师大人，阴阳师大人，我们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自巫女姐姐能够正常走路后，三尾狐就像是一个叽叽喳喳不停歇的好奇宝宝，围绕着二人不停的蹦来蹦去。
此间祥和的情景也无怪食发鬼会将他们看作是一家三口。
听到小家伙的询问，荒不由地停下出城的脚步。
当下，皓月高挂，已是入夜时分，就连繁华的京都也逐渐陷入了‘沉睡’。
接下来去哪里确实是个问题，
他是忍者自然无所谓，哪怕是一棵枯木、一座山洞都能够成为简单的露营点。从出生起就生活在野外小狐狸就更不用说了，哪里都能成为临时的居所，再看她现在蹦蹦跳跳的样子，显然还有用不完的精神与力气。
但霞就不一样了，她虽然拥有着能够沟通灵力的特殊体质，可在身体素质方面上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今日的波折已然使之温和的眼底显露出了些许遮掩不住的疲惫。
“我没事的，”
“是我拖累了你、你们。”
感受到那位年轻阴阳师大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霞芳心微颤，轻咬薄唇，随即说着抱歉的话。
随后，其微启的薄唇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她是侍奉神明左右的巫女，
神社中，除却主持一切的神官大人就属其地位最为特殊。
若是以与神明大人的相对亲疏远近来评定，时常向神明祈愿与聆听神谕的她甚至要比主持大局的神官更加挨近神明。
所以，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心思如发的霞，就已经隐隐猜测到了这位年轻阴阳师大人的身份：
就是数年前神明大人降下神谕，命令所有信徒在意的【弑神者】！
对于那道特殊的神谕，其没有任何隐瞒、全部相告，
并因为自己是侍奉神明大人的巫女，且现在还是戴罪之身，一路上一度鼓起勇气提出要脱离同行队伍、不想牵连到对方的意愿。
可这样的意愿在前者数次不以为意的否决，以及最终的‘禁言’中搁浅。
此刻，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又一次让对方为难的时候，霞又想说出离开的话，但在对上前者那双幽邃眼睛的时候，她想要脱口的话戛然，并化作了心中的兀自笃定。
【罢了。】
【随他吧。】
【若真的有事，大不了，以命抵........】
自放走小狐狸的那一刻起，她就明悟了自己今后的命运。
因此，对于死亡反倒没有那么得恐惧。
“不用抱歉，”
“毕竟，因为你，我才能够得到这么一位拥有潜力的式神。”
荒再次否定掉前者话语的歉意，同时也探出手掌揉了揉因气氛僵硬而停止蹦跳的小狐狸。
天生三尾的狐狸，注定不会太过平凡。
若是丢给玉藻前培养，之后的造诣不会比小白弱。
“嘿嘿。”
得到夸赞并被阴阳师大人轻揉着脑袋的三尾狐随即发出了自满的笑声。
“巫女姐姐不用担心，我也会保护伱的！”
同时她也不忘对自己的巫女姐姐宣言道，且有数缕锐利、隐晦的锋芒藏匿于其抬起的手掌中。
“嗯，”
“以后请指教了，三尾狐。”
“只是，不能够再教你跳祈愿之舞了。”
霞俯下身子，纤细的双臂撑着膝盖的位置，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前者视线平齐。
在心中做出笃定的心念后，她的心情也变得安定了起来，就连脸上的疲惫都因此得到些许缓解。
但在提及祈愿之舞的时候，于之眼中还是显露出了一抹神伤。
不过，不是因为失去了巫女这一身份而神伤，而是想到了曾经说要教小狐狸跳舞的约定。
“没关系，”
“巫女服我穿过了，舞我也学过了，我没有遗憾了。”
“我只要以后的每一天能够和姐姐大人在一起就好了。”
感受到姐姐大人眼底的那抹伤感，小家伙顿时一头栽进了前者的怀里像是撒娇的邻家小妹妹一样。
人鬼共生，
如此温馨的画面让荒对于贺茂忠行所提出来的理念有了进一步的认可。
诚然这个世界上有着诸多贪食人类的恶鬼，但是也有着很多可以和平相处的妖怪。
不止是身为阴阳师的自己，只要心境相同，举止友善，像霞，像将座敷童子收留的老婆婆等等都能够与妖怪缔结下各种友谊。
“对了，你还想继续成为巫女吗？”
借着前者的话，荒也想到了一个安置对方的方案。
“诶？”
闻言，霞蓦地朝视野中的年轻阴阳师看去，温柔的眉目里浮现出不解。
若是他人将这样的话说出，那么她一定会觉得对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但是询问者是眼前这位强大而温柔的弑神者，其无法去质疑这个询问的真实性。
“荒大人，难道你还有办法让姐姐大人回到神社，让神明原谅姐姐大人吗？”
小狐狸也从女子的怀中探出了小脑袋，
她的脸上的有着惊讶，也有着一丝浅浅的不舍。
“如果可以的话，请帮帮姐姐大人吧！”
不过，这份不舍还是被其放置在了后位，姐姐大人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就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打破了姐姐大人的生活。
“我背叛了神明，”
“接触了妖怪，放走了妖怪，神明大人是不会再收留下我的。”
“而且，我也想和三尾狐在一起生活。”
霞没有直接荒所提出的想或不想，
而是在抬揉了揉藏不住心思的小狐狸的同时，委婉做出解释。
“哦，我所指的并不是你先前侍奉的那位。”
荒也明白了自己提问所存在的误区，亦同样知道一旦忤逆神明意志的后果。别说是负责祈愿的巫女了，就算是一古地的女王也无法逃离神罚的命运。
“我认识一位神明，唔呣，虽然现在的祂有一些落魄，有一点穷，有一点憨憨的.........”
他继续说着，只是在提及缘结神那位负责姻缘的神明大人时，于之脸上的神色以及语气都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且逐渐丧失底气。
哪怕霞此前所居住的神社仅是建立在京都的外围地带，可单单是一眼的眺望，就要比对方那座小山头看起来气派、正规很多。
“不过，祂很善良，对待自己的信徒也很慷慨。”
在推荐的底气几乎散尽之际，荒终于想起了那个憨憨神明的优点。
“最重要的是，祂对于信徒并没有严明的排斥，认为每一个生物都有自己的个性与存在的意义。”
“即便是恶鬼，只要拥有对祂的信仰意愿，都在其接纳、拯救范围之内。”
“所以，祂也一定不会介意自己的信徒是否有妖怪朋友。”
“而且说到底，以排斥妖怪为准则的神明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传闻高天原的神明有八百万之数，可其中是由精怪、灵体，因偶然获得信仰之力而成为神明的就不下半数。”
“不过是降生的时间早了一点，沾了一些先天之气罢了，没什么可骄傲的。”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里陡然多了一些鄙夷、激进之态。
但很快其就反应了过来，自己说的好像有点多。
因此在轻咳了一声将话题收束之后，他直接提及了口中所指的神明：
“京都郊外新建了一座神社，这两天应该在举办首次祭典，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没听说过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如果你想成为继续以巫女的身份生活下去的话，我可以将你推荐给祂。”
此间，霞一直在安静的听着，没有做出任何的打断。
关于那座新修建的神社，久居高山上的她自然是没有听过，上山来参拜、祈愿的信徒们也不会在那里提及其它神明的事情。
对于那个听上去有些落魄的神明她只有一个疑问：
“荒大人与祂是朋友吗？”
“应该算是吧？”
“不过，说起朋友，我现在应该更算祂的信徒。”
荒没有在意到对方语气里的深层含义，回答之余，亦直接抬起了左手腕露出了一根纤细红绳。
这是缘结神的信物。
在见到那根纤细红绳的瞬间，霞的目光便定格住了，眼里隐隐跃动着的些许期许也随时黯淡了下去。
她的确不知到那位新搬到京都南片郊区的神明大人是谁，但是却明白那根红色绳子所表达意义：
它象征着，结缘。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继续成为巫女的话，我也可以带你回我生活的地方。”
“我的同伴、族人们一定会很快就接纳你的。”
在意到女子迟滞的神情，荒以为是先前那座神社的处罚给她带来了一定的不适，使之对于神明都产生了敬而远之的畏惧心理，于是便继续提出了方案二。
“不过，我生活的地方很远，没有办法立刻带你过去，需要再等.........”
“不用，”
“我去荒大人所说的神社。”
然而，并不等他将话说完，霞便突然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咪一样，突然乍起。
这一激动的回应，让荒不免有些无措，想要说的话也蓦地戛然在嘴边。
“我，我的意思是，我愿意继续成为巫女。”
“如果，三尾狐也喜欢我成为巫女的话。”
但很快，霞也感受到了自己情绪的不妥，很快就解释道，并将最后的选择权交给了小狐狸。
因为在看见那根红色的结缘绳的时候，以之阅历所有的一切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位居住在郊区神社的神明大人是来自高天原的缘结神，而眼前的阴阳师大人既然拥有着一段没入虚无的牵引红绳也就意味着对方已经有了结缘的伴侣。
若是前往对方生活的地方，那么意味着，自己将会见到她.........
“嗯，我当然喜欢姐姐能够依旧成为巫女。”
“姐姐大人的舞蹈是世间最美的！”
现在的小狐狸自然无法懂得姐姐大人的心思，她仅是单纯以为对方是在询问自己喜好。而且，这是其内心的真实写照！
一位愿意接纳妖怪的神明大人，
若是长大之后，自己能够与姐姐大人一起成为神社巫女，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三尾狐的眼里也涌动出不绝的向往。
“嗯，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要麻烦荒大人了。”
看着欣喜的小狐狸，霞眼瞳中辗转的波澜也在此间逐渐平定了下来。
今夜虽然短暂，但已经是她前半生中所经历过的最神奇、最奇幻的夜晚了。
尤其是在近距离感受着某人心跳时的回忆，
足够了。
“没事。”
以荒的敏感，自然是察觉到了霞语气里的一些变化。
不过他并没有过度在意，只是当作救命后的尊敬，并在说话间将手掌朝着对方伸去。
“那抓住我，现在就过去。”
看着那有着鲜明茧子的手掌，霞有些愣神。
在短暂的迟疑后，她抬起了素手，不过并不是落在前者的手掌心里，而是越过了摊开的手掌抓住了荒的衣袖。
也就是这点小细节令荒有了若隐若现的一丝明悟，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在同时拉过还处于成为巫女臆想中的小狐狸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因为担心贸然使用云外镜会被高天原上的诸神感应到的缘故，荒在沿途中刻印下了很多飞雷神的术式。
自然也包括缘结神社的附近。
而当他带着霞和三尾狐现身在山脚下的时候，一条裹挟着森冷寒芒的幽幽锁链便如同毒蛇一般从阴暗之地继续迸发了过来。
不过，这道锁链很快就停驻在了半途，进而化作了漆黑术力黑烟消失在了原地。
因为操纵这条漆黑锁链的家伙，感知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客人身份，并不是什么要来闹事的莫名强者，而是自己正在做工的老板。
鬼童丸缓缓从山脚的阴暗角落显露出了身形，虽然停止了进攻的态势，但一语不发的姿态还是让人感到有一种生人勿进的阴冷。
荒自然不管这些，轻拍了拍小狐狸的脑袋就指着这两日不见的修罗恶鬼说道：
“呶，这就是我说的那个被神明大人接纳的恶鬼。”
“以你之后的资历，嗯，就叫他恶鬼前辈吧。”
闻言，小狐狸顿时肃穆，在强行无视掉从对方身上倾泻而下的恐怖气息后，便有模有样地说道；
“初次见面，我叫三尾狐，今后想要成为这座神社的巫女。”
“请多多指教，恶鬼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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