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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大爷躺在牛车上被接回村里的时候,大家已经换下了厚实的衣裳。

姜鱼看着忙前忙后的杨丽娟,觉得这年头的女人可真悲哀。

之前想要逼着杨丽娟自己提出离婚的六大爷偏瘫了,不是很严重的那种,至少口齿还清晰。

庄明德又得去镇上上班,这样一来,六大爷不就没人照顾了嘛。

为了这个事,庄明德提着大包小包上了老村长家的门,也不知道寻诺出去什么好处,总之,杨丽娟带着小路一起住进了六大爷家。

大概是为了帮庄明德换工作花了不少钱,加上六大爷看病住院用的也不少,庄明德回来后没两天,就跟庄守仁提出了要把他那块地基和房子卖掉,六大爷住的那个房子已经足够他们一家四口人生活了。

庄守仁听了还没什么反应,倒是庄老爹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次谈话涉及的不光是地基的事情,还有六大爷后续在村里的生活问题,所以几个村干部齐聚庄家老宅。

庄老爹也顾不上儿子在场,直接就拉着庄明德的胳膊问道,“你们家不可能缺钱,为什么要卖地基?”

庄明德第一次跟六大爷进山后,就知道了后山山洞里的宝藏是怎么来的,并且清楚旁边那洞里的财物都是谁的,所以他听得懂庄老爹的意思,“叔,是真的没钱了。”

“你爹在山里的东西呢?”庄老爹一脸不信,不可能没有钱了,不可能的。

“都没有了。”庄明德叹气,他也很恼火,明明上次去的时候还有那么多宝贝在那里,他爹也说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好好地,从来没被人发现过。

谁能想到等他们再次进山的时候,里面的宝贝已经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六大爷一开始还不相信,非说是自己挖错位置了,不死心把山洞里的泥巴地翻了个底儿朝天。最后又不信邪的把旁边那个洞里也翻了一遍。

但事实就是什么东西都没有,连一片陶瓷都没看着。

六大爷直接一口老血喷在地上,脸朝下狠狠拍在地上。

庄明德也吓了一跳,但是当下也顾不上其他,千辛万苦得先把他爹背出来送医院去了,后来就这样。

老村长本来还不在意的,到这会儿也变了脸色,“什么意思?你们家把钱都用完了?”那他宝贝孙女以后要怎么办?跟着庄明德吃苦去吗?不对......都没有了,不会是说......

“不止我家的,都没了,我们检查过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所有东西都没了。”庄明德颓丧的垂着头,他本来不想说的。

庄老爹和老村长都是冬天遭贼了的苦主,如果让他们知道后山的东西也都没了,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受得了这个打击。

果然,庄老爹听懂了,他两眼一翻直接昏过去了。

老村长虽然年纪更大,但是经历的多了,人也更稳的住,就是手直打哆嗦,“我们那份也没了?”

庄明德苦涩的点头。

庄守仁听得云里雾里的,全靠自己想象把他们话里的内容补充完全。

就是说六大爷在山里还藏了不少钱财,不止六大爷,就连他爹和老村长都有份,但是现在这些东西都没了......和上回家里遭贼一样,这个贼偷就是盯上他们这些富户才上门的。

庄守仁连忙爬起来去看他爹,面色青白,呼吸急促,“大哥!大哥去叫牛大爷,爹晕倒了!”

外头顿时人仰马翻,庄守仁的大哥连滚带爬的冲出院子。

庄老太也不管里头的男人们在聊什么要紧的事情,直接推开门冲进来,“怎么回事?守仁,你爹怎么了?”

“老三家的啊,没了,什么都没了啊......”老村长哇一声哭出来,他这辈子就做了那么一回恶,想给后人留点东西,过过好日子,现在也全没了啊!!

庄老太趴在老伴儿身上的动作瞬间停顿,她忐忑的问道,“什么没了?”声音都颤颤巍巍的。

庄守仁一把拉住他妈,声音急促,“娘,你们到底干了什么?你们背着我干了什么!?”

庄老太却不管不顾,直接甩开小儿子的手,拉住老村长得袖子,声嘶力竭,“你说什么没了?你说啊!”

“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哈哈哈......”老村长突然笑出声来,报应,统统都是报应.....他也不管别人说了什么,光着脚直接下了炕,迷迷糊糊的往外走。

庄老太的手从他人身上滑落,目光所及统统都是小辈,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找谁问话。

庄明德见状,悄没声的溜走了。

宅基地的事情可以找村里人解决,但是后山那些财物丢失对这帮老人而言才是最要命的。

庄家老两口为什么在遭了贼以后还能稳得住,就是因为后山还有一些东西藏着。

但是现在庄明德居然告诉他们,什么都没有了,这个噩耗传来,庄老爹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去了半条命。

村头村尾几户人家很快听到了消息,一时之间家中的长辈晕的晕、哭的哭,好不热闹。

知青点的人疑惑不解的穿梭在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村里的气氛又紧绷起来了。

弋池上下工的时候,路过人群边缘,偶尔听到了些只言片语,里面的内容让他异常欢喜。

六大爷偏瘫了,庄老爹昏迷不醒,姓王的姓何的姓刘的那些狗腿子家里也都闹腾起来,看着他们家宅不宁,弋池实在是高兴,没忍住给自己烧了两个大菜,想着要好好庆祝一番。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仙出来日行一善,但是能看见他们倒霉,实在是大快人心。

弋池大口大口的吃着盘子里的烧鸡,面上带着满足的笑意。而眼眶里水气充盈,没多久,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掉在米饭上,缓缓消失。

弋池品尝着带上一丝苦涩的米饭,心里的大洞好像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粘起来了似的,凉飕飕的寒风不再直愣愣的击打在他身上,有了阻碍,风速减缓。

真好,他咽下口中的米饭,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两个字,真好。

也许真的像老话说的那样,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凭什么刽子手可以安享晚年,而他父母至今尸骨未寒。但如果那些恶人能够病痛缠身,生活不能自理,那也算解了他心中的一丝怨恨,就当是收了几分利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