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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东晋,我来了! > 第147章 桓温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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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日,上午,太极殿朝会。

正在议论江州的安城、庐陵、临川三郡旱魃为虐,焦金流石,数十万灾民救援事宜。

忽然有一名中书舍人匆匆从大殿外走进,来到丹樨下,双手呈上奏章,口颂道:“启禀陛下,姑熟急奏。”

一名宦官下了丹樨,接过奏章,摆放在了司马曜的龙案上。

陈望抬头看去,他离得最近,只见司马曜打开奏章一看,表情复杂,先是一惊,复又微笑,再又板起了脸。

他语气沉重地道:“大司马于昨日下午薨逝了。”

一句话就像在平静的湖水中扔了一颗重磅炸弹,大殿上顿时掀起了层层波浪。

文武官员表情各异,议论纷纷,但无一不是心情激动,按捺着喜悦的心情,换在现今社会,那一定得挑一挂鞭炮放。

陈望心中五味杂陈,桓温这一生怎么评价,枭雄?奸雄?军事家?都算不上,还都沾一些。

对外,他的成就比较起他的那些前任,陶侃、庾亮、庾翼都要出色一些,最起码他率兵三次北伐了,而且两次都差点就灭了敌国,只可惜临门一脚处理不好,关键时刻脚软了。

对内,他完全可以取代司马家自立为帝,要地盘有地盘,要枪杆子有枪杆子,但受东晋传统思想的道德标杆影响,他又极要面子,非得等人家主动把皇位让给他。

这就又让东晋的世家大族们钻了空子,致使最后不但没有登基做皇帝,连个九锡都没混上。

他一生中最大的成就就是灭掉了川蜀的成汉,而最后的胜败却取决于一个甚至在历史上连名字都没留下的传令兵。

这个不能流芳千古就遗臭万年的桓温一生说来也比较坎坷,他至少要比朝中的那些只会清谈不干实事的嘴炮名士们强了许多。

他的多次三、四十岁壮年时,怀着复兴大晋的梦想,多次满怀壮烈激情的提议和行动都被以司马昱为首的清谈派否决,比如还都洛阳,比如十余次的誓师北伐,比如重视北方流民的招募安抚和土地分配等等。

听说桓温的生活极其简朴,“每餐惟下七奠柈茶果而已”,就是几个素菜,一些茶果。(对比一下日食万钱,犹无下箸处的何曾)这更是与建康高门世族腐化奢侈形成了鲜明对比。

坏人不够狠,好人又做不成,最后只能这样草草收场了。

正胡思乱想间,司马曜轻咳了两声,太极殿上静了下来。

他开口了,“谢卿与王侍中,会同祠部协商,给大司马拟一个谥号和追封,并赐桓家钱二百万,布帛两千匹,蜡五百斤用于殡葬费用,规格嘛……就按我大晋太宰安平献王(司马孚)及汉大将军霍光旧例规格安葬。”

谢安、王坦之、袁宏三人出班列,躬身领旨。

司马曜继续道:“奏章上桓温请朝廷恩准由其幼子桓玄袭南郡公,由江州刺史桓冲接任其职,领扬州牧,兼侍中,都督扬、江、广三州诸军事,假节,镇姑熟,一切照准,再加封他为中军将军。”

陈望在旁暗暗盘算,桓豁都督荆、雍、梁、益、交、宁六州诸军事,桓冲三州,桓家势力依然庞大。

冕旒下看不清司马曜的表情,只听他语气中充满了悲痛,“大司马乃国之柱石,朕之肱骨,如今病逝,北方胡人难免觊觎,为防外诲,中书监传朕诏令各州刺史加强防卫,严阵以待!”

谢安赶忙躬身答道:“臣遵旨!”

司马曜接着下令道:“广陵公陈望,着免去员外散骑侍郎一职,任前军将军,假节,兖州刺史,都督豫、兖、徐三州诸军事,于下月十六赴任庐江郡,朕与太后将亲临校军场为之壮行。”

陈望赶忙躬身施礼,慷慨陈词道:“臣领旨,定不负陛下隆恩!”

散朝后,陈望就不必再随着司马曜去后面的昭德殿了。

下了丹樨,首先迎上来的是位高权重四大臣,尚书令王彪之、尚书仆射谢安、侍中王坦之、御史中丞司马恬,将他围在中间,一起拱手向陈望道贺。

须发皆白的王彪之满面红润,抑制不住地兴奋道:“广陵公得陛下信赖,如鲲鹏展翅,前途无量啊。”

陈望赶忙一一躬身还礼,答道:“个人荣辱事小,为大晋守好边陲,伺机北伐收复失地,乃卑职心愿也。”

王坦之虽然已过四旬,略显中年油腻,但那双标准性的大眼睛依旧是清澈传神,他脸上更是难掩心中喜悦,笑成了一朵花,“广陵公年少英武,裒然举首,此去江北,大晋无忧矣,哈哈哈……”

陈望心道,你高兴的恐怕不是这个,应该是令你寝食难安、夜不能寐的那个心中恶魔桓温死了。

嘴上却是恭谨地道:“这段时期在侍中大人麾下任职,聆听教诲,受益匪浅,此去江北卑职定当与元达四公子和衷共济,以身报国!”

谢安接话道:“广陵公,此番前去任重道远,可不能年轻气盛,意气用事,淮北应徐图之。”

自从和谢道韫的婚事定后,谢安说话就不再客套了,经常用教训子侄的口吻跟陈望交谈。

陈望躬身道:“卑职谨记仆射大人教诲,定当以中书监之命马首是瞻。”

公众场合当然不能提谢安,得提朝廷中枢权力机构中书监,其实也在向谢安表忠心。

谢安面带得意,手抚黑髯,点了点头。

今年二十九岁的谯王司马恬两年前在桓温的威压下,不得不弹劾了武陵王司马曦谋反一事,心中有愧,一直很少跟陈望说话,更不敢去广陵公府见司马熙雯。

今天听闻桓温已死,也鼓起了勇气,拱手道:“下官有一口上好的龙泉宝剑,削铁如泥,吹毛利刃,广陵公前去江北日后与胡虏交战能用得上,我明日派人送到府上,不成敬意,恭祝广陵公马到成功。”

陈望和司马熙雯在府里不止一次提起过这个远房宗亲,性格虽然略显卑微懦弱了一些,但在当时白色恐怖,政治高压下,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已经大度的原谅了他。

遂躬身还礼道:“卑职愧不敢当中丞大人如此厚赠,大娘经常向我提及您许久未来了,大人若是有闲暇,可来敝府一叙。”

司马恬英俊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心中一阵愧疚加激动,嘴唇哆嗦着道:“如此,下……下官定当前往拜会谯国夫人,亲……亲自将龙泉宝剑送去。”

陈望不再理会司马恬,与众人再次拱手答谢后,在众文武官员的祝贺声中,出了太极殿。

刚下了一半汉白玉阶梯,后面传来了快速下阶梯的脚步声,转头一看,是郗恢。

遂笑骂道:“阿乞,这里还是宫城,身为廷尉平,怎敢步履如此轻浮,当心御史中丞看见。”

“嘿嘿,管他呢,反正要去兖州了,再说,你在宫城喊我小名不也是违制嘛。”郗恢讪笑着跟上了陈望,一起向阶梯下走去。

“找我何事?”陈望问道。

郗恢白皙的胖脸一肃,边走边躬身道:“禀前军将军,您的属下们公推我来请示,是不是该聚聚了?”

“我呸,”陈望啐道:“前几日刚刚聚过,怎么又聚?不饮酒就不能说事情了吗?”

“嘿嘿,属下也是如此说他们,怎奈他们几个方才执意说桓温死了,得庆祝庆祝。”郗恢一脸无赖地笑道。

“你妹,怎么每次都要推你出来跟我说饮酒。”陈望笑骂道。

郗恢一挺胸,一本正经地道:“禀前军将军,俺没有妹妹,只有阿姐一人,已嫁与了王献之。”

“好好好,”陈望心知这些同学里面数着郗恢脸皮厚,性格豪爽,所以每次都是让他出头,只得道:“就依你,戌时来我府上吧,咱们去西跨院花园吧。”

“哈哈哈,属下遵命!”郗恢大笑着躬身施礼,停下了脚步。

陈望摇着头自顾自地向宫城外走去。

由于不用在司马曜身边当差了,赶在中午之前就回府了。

司马熙雯和陈胜谯、陈观正在吃午饭,看见陈望从中院进来,颇感意外,忙喊小环给陈望上饭,一起吃。

陈望给大娘和已经大腹便便的阿姐施过礼后,坐了下来。

接过米饭碗,夹了一块猪肉蘸着蒜泥就塞入口中,然后扒起了米饭。

司马熙雯边吃边问道:“今日不用在昭德殿当值?回来这么早。”

陈望边嚼着肉边呜噜道:“以后也不用去了。”

陈观瞪大眼睛看着陈望惊叹道:“兄长,你辞官不做了吗?”

“是啊,我要天天在府里看着你学四书五经六艺。”陈望笑道。

“啊......这下可惨了。”陈观嘟噜起了胖脸,哀叹道。

陈胜谯在旁笑着对陈观道:“听他吓唬你,好好吃饭。”

转脸又对陈望道:“快说,怎么回事儿?”

“陛下真的免了我员外散骑侍郎一职,哈哈,令我下月十六离京赴兖州。”陈望笑着说完,又开始了狼吞虎咽地干饭。

“如此恭喜你啦,老弟。”陈胜谯边吃醋拌藕片边道。

司马熙雯蹙眉道:“下月十六,那你的婚事……怎么这么突然?”

“明年再说吧,大娘,我现在归心似箭,先去稳定了江北局面,哦,对了桓温死了。”陈望边剔着牙缝里塞着的肉丝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只听“吧嗒”一声,司马熙雯的筷箸重重地拍在了案几上,她柳眉倒竖,美目圆睁,咬着银牙道:“这个老贼终于死了,我父王和母妃听着得有多高兴!”

“大娘,所以陛下给我定了日期,有恐淮北的氐秦大军南侵,令我前去防御。”

“嗯,快去吧,要不要提前完婚,带着你的两位夫人一起?”

“禀大娘,我带去的人都没有带家眷,怕他们心有不悦,还是以身作则,待安稳了局面,明年回京完婚再说。”

“也好,望儿,那这些日子你多去看看王家、谢家两位女郎。”

“是,大娘,”陈望放下饭碗,忽又想起晚上要请客的事儿,又道:“那些随我出征的国子学同窗今晚来府中做客,在花园安排晚宴。”

“使得,使得,但别再跟你加冠礼时的宴席那样,”说着,司马熙雯转头看了看站在后面的小环道:“听小环说那次你的同窗竟有人当众裸身歌舞,其他地方我不管,在咱府里不可如此无礼。”

“呵呵,母亲,有所不知,他们这是食用了五石散,再加饮酒,身不由己,”陈胜谯笑道:“就连镇恶的叔父桓冲都热衷于食散,皮肤吹弹可破,连新衣都得让下人先穿后反复漂洗,才能穿在身上。”

“唉,人心不古,礼崩乐坏,这大晋啊……”司马熙雯感慨道。

陈望心中一惊,怎么连桓冲都食用五石散,那可是桓家优秀人才代表,堪比谢家的谢玄。

“你们几个断不可服用这种东西,如果让我知道,从此再别进府门一步,听见没有?”司马熙雯郑重地说道。

陈望、陈观赶忙躬身施礼道:“儿不敢,谨遵大娘之命。”

说罢,司马熙雯用布巾擦了擦嘴,缓缓站起身来,向后堂走去,嘴里喃喃地念道着:“桓温死了,桓温死了,他终于死了……”

“阿姐,”陈望不无动情地道:“当年你嫁桓石虔,都是小弟无能,连送你出嫁都没脸面,还乞阿姐恕罪。”

陈胜谯瞳孔猛地一缩,遂闭上了眼睛,片刻后睁开,已是眼眶泛红。

声音有些嘶哑地道:“那日,我想到过死,觉得此生不能再回建康,很想再见你一面……”

她抬起银盘似的俏脸,看着中堂穹顶,忍住了泪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脆声道:“都过去了,老弟,镇恶对我还好,我都不纠结了,你怎么还想着这些烂事儿。”

“您走了之后,我和二弟一直未能释怀,经常自责。”陈望低下了头。

“老弟,人生在世,哪有诸般如意,我是女儿身,没什么可委屈的,呵呵,”陈胜谯娇笑道:“连皇帝的女儿都出嫁塞外,奉行和亲,何况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