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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能唤嫂嫂?”

傅北墨很不明白,眉头皱得紧紧的。

颜芙凝坦诚:“我退亲在前,后又换错新娘,无论哪个原因,我与你哥都不可能成为真夫妻。”

书上写傅辞翊高中状元后,京中贵女都想嫁他,就连丞相千金亦如是。

入仕不到一年,他便成为当朝最年轻的首辅权臣,就连皇帝都有意招他为驸马。

念及此,她道:“你会有一个更好的嫂嫂。”

依照今日某人的态度,大抵会休妻了。

休妻就休妻,没什么好怕的。

她笑了笑,忽然感觉轻松起来。

傅北墨拔高嗓门,激动道:“我不信,我也不要旁的嫂嫂!”

会夸他厉害,会对他说谢谢的,才是嫂嫂。

留在傅府的那个女人骂他傻子,才不是他的嫂嫂。

颜芙凝侧头,微笑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少年。

“咱们当姐弟也是可以的。”

按年岁来,她只比他大了几个月。

但他心智仿若孩童,天真善良,她不忍说出往后他们再无关系的话来。

傅北墨对上她的视线,眼前的嫂嫂虽然笑着,眼中却含着泪花。

定是他的大嗓门吓到了嫂嫂,当即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像是做错事的小孩。

嫂嫂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能哭呢?

他不想嫂嫂哭,便从她手里拿走了锄头。

“嫂嫂,咱们快进山。”

“好。”

叔嫂俩走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颜芙凝昨日看到的那片竹林。

冬笋长在地下,喜欢疏松透气又肥厚的土壤,因其生长会往上钻的特性,是以土壤会有变化。

只要看到地面蓬松的,土壤略略拱起,底下很大可能会有不少冬笋。

依照这个法子,颜芙凝边走边看地面。

看到土拱略高处,便用锄头挖。

寻到了主鞭,就寻到了许多冬笋。

颜芙凝负责挖,傅北墨负责捡到背篓内。

两人合作,不一会背篓就满了。

挖好后,颜芙凝将土填回,上头重新铺好枯黄的落叶。

临行前,傅北墨捡了根细竹竿。

“嫂嫂,咱们院子的篱笆忒破,你说这好使么?”

他拿着竹竿一阵挥舞,破风声呼呼响起。

颜芙凝瞧地上有不少细竹竿,大抵是人们砍伐时留下不要的,颜色已呈金色。

“好使,这些竹竿去掉枝丫,可直接钉到篱笆里。”

“那好。”

两人一人放下锄头,一人放下背篓,开始捡细竹。

才捡了一捆,不知是心情缘故,还是她心不在焉,伸手去够地上的细竹时,被竹枝条的尖端划到了手掌。

霎时鲜血淋漓。

殷红的血滴滴往下落,溅在枯黄的竹叶上,又滑入土壤。

颜芙凝丢下细竹,奈何手脏,又不好按伤口,只能任鲜血直流。

傅北墨见状,吓哭:“嫂嫂要死了。”

手心刚划破时不疼,渐渐地痛意上来,颜芙凝眼尾泛了红。

她这身子娇气,倘若她不控制,眼泪定会似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

此刻被傅北墨这么一说,她哭笑不得:“我不会死,就是有点疼。”

垂眸看了看手心,确实触目惊心。

傅北墨却哭得停不下。

颜芙凝怎么安慰都没用,只好想办法先将伤口处理了。

好在竹林边上有处山泉。

她蹲下身,在山泉水里冲洗好伤口,随后扯了里衣下摆绑了。

原本这般伤口她定是要哭鼻子的,但看傅北墨一个劲地哭,她就不好意思也哭,愣是将溢出眼眶的泪水擦了去。

“咱们回吧,我拿不了东西了,你是男子汉,你得帮我。”

颜芙凝将包扎好的手给他看,单手包扎的,包得有些乱。

傅北墨这才不哭。

--

回到家,傅北墨又哭。

他先是哭着告诉母亲:“娘,嫂嫂流了好多血。”中间打了个哭嗝,“娘放心,嫂嫂说她不会死。”

婉娘听得心头突突跳,她摸索着站起:“怎会流血?”

傅北墨扶住母亲,哭着说:“嫂嫂手破了,血哇哇地流。”

真的吓死他了。

婉娘对颜芙凝当日退婚之事,心里仍有气。

毕竟那桩婚事是二老定下,哪能说退就退的?

就算真的想退,好好退不成么?

她却让辞翊丢尽了颜面。

当日在书社吟诗作对的都是读书人,都是凌城的名流学子,辞翊在他们跟前失了颜面,那可是天大的事。

可此刻听说她手破流血,婉娘又于心不忍。

心里的恨与气,就渐渐消了不少。

“快带为娘去‘看看’。”

自个虽瞧不见,但总归可问问。

傅北墨将母亲扶去西首厢房。

颜芙凝正在重新包扎,见婉娘过来,便起身让她坐。

傅北墨旋即去了堂屋。

堂屋内,傅辞翊正在修摇晃的桌子与木凳。

“哥,嫂嫂不让我喊嫂嫂了。”话一出口,傅北墨又哭,“她说我可以叫她姐姐。”

傅辞翊拿着锤子的手一顿。

“可是我已经有个姐姐了,我只想要嫂嫂。”傅北墨抹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往兄长身上擦,“哥,你可不能不让嫂嫂当我嫂嫂。”

话说得拗口,傅北墨怕兄长像他一样傻,听不明白,遂解释:“你不能娶旁的女人!”

傅辞翊侧头瞧了瞧弟弟抹在他袖子上的眼泪鼻涕,俊脸黑如锅底。

当即放下锤子,脱了外衫。

傅北墨知道自己兄长爱干净,也知道自己举动闯了祸。

但兄长方才不追嫂嫂就是错!

他可是在替嫂嫂出气呢。

这会子气出了点,趁兄长罚他之前,他便撒开腿跑出了堂屋。

跑出堂屋没几步,眼尾瞥见傅南窈躲在灶间偷吃。

他忙转了方向,去到傅南窈跟前,指着她的鼻子:“都是你,是你跟嫂嫂斗嘴,嫂嫂才会去山里的,去了山里才受伤。”

说着说着,他自个倒被气哭了。

哭得嗷嗷的。

房中颜芙凝听见,将脑袋探出窗外喊了他:“北墨,你不是答应我不哭了嘛?”

傅北墨哭得一噎一顿:“姐姐太坏了,方才摔碗说不吃,这会子在灶间偷吃。若不是她与嫂嫂吵,嫂嫂怎会流那么多血?”

颜芙凝:“不能怪你姐姐,是我自己要去山里的。”

傅南窈哼道:“假惺惺!”

转眸看到她手上染红了的布条,喉咙一哽,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