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低压的气氛下，卫戍队长终于反应过来，派遣士兵全城搜索，势必要抓到俘虏。
恺撒突然出声道，“日落之前，将境内全部封锁。”
卫戍队长刚想说这是不是太夸张了，边境也要通知？但无意中瞥见汉尼拔阴沉的脸色，非常聪明地选择闭嘴，立刻执行命令。
等人走后，偌大地斗兽场安静下来，只有地上的一摊摊血迹证明刚才的恶战。
汉尼拔忽然笑出声，亚历山大不明所以，望过去时正好对上，那满是兴奋的眼神。
“现在出兵怎么样？征服赛里斯！”
汉尼拔欢快的语气像是在讨论明日游玩的地点。
亚历山大不相信就因为跑了个俘虏，竟把人刺激到疯癫了，虽然这个人本来就不正常，“你说真的？”
汉尼拔自顾自说道：“传信的人已经回去了，我们也不能迟。”
“南玖斯还没出来，私自行动……”亚历山大佯装有所顾忌。
“你怕了？”
南玖斯狐疑的态度差点打乱亚历山大早已想好的理由，他脱口而出，“反正都死过一回了，只是不能轻易死在统治世界前。”
“所以现在就是最好的时间，遍地黄金的赛里斯是什么样子？你想一睹为快的，新的奴隶在向我们招手……”汉尼拔万分期待，他想看到人脆弱的一面，恐惧震颤的模样，而不是像那跑掉的俘虏，该死的忠诚，真让人不高兴……
不可否认，亚历山大对赛里斯一直都是心动的，那可是他一直向往的国度。
汉尼拔继续煽动，“领头人才能抢占先机，我们不能再等待了，时间有限，现在的局面，你应该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南玖斯手上……”
闻言，亚历山大真想一拳捶死这个癫货，至少在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不用忧心南玖斯，而那两个俘虏半个小时前，一死一逃，情况不容乐观……
“等打下赛里斯，你最好积极备战！”亚历山大想弄死汉尼拔，可不是简单说说。
“没问题。”汉尼拔轻描淡写应下，他们三人一直都是表面的和平，毕竟一山不容二虎，“你的先头军团到哪了？”
“三月前已到河中。”一直看戏的恺撒给出答复。
汉尼拔点点头，“那得加快速度。”
“绊脚石太多，路遥更要平整，才好走……”
“对，那三日后发兵！”汉尼拔转动胳膊，仰天长长舒了口气，“终于要打仗了……”
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往来，亚历山大总觉哪里不对劲，“元老院那边要说一声，还有后续部队，三日时间不够。”
“跟你讲废话的时候，这个时间，那些老家伙都通知好了。”
“你……”亚历山大有些不爽，有一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
“别把人当傻子，亚历山大……”汉尼拔语调拉长，慢慢转头看过来，“你的远征军，算时间，已攻下摩揭陀，可不见他们回来……”
亚历山大没有被戳穿心思的窘迫，但明显语塞，只能无所谓地瞥了两人一眼。
这下好了，捷足先登的机会没了……
同一时间，摩揭陀国
“王，城门快守不住了！”一名首陀罗急匆匆跑来，穿过跪坐的人群，脸上满是血水与炮灰，也掩盖不住眼中的慌乱。
周围人朗诵梵文的声音微顿，但随着大殿中央一人的抬眼，一切又恢复如常。
战象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让人揪心，炮火声越来越近，死亡也越来越近……
阿育王无能为力，坐在首位的老者是曾经威名远扬的王，他将孔雀王朝推向鼎盛，也将在今日与其一同埋葬 。
没有得到理会的首陀罗，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最后还是脱下有王室标志的外衫，转身逃命了。
王城内像是刚被洗劫过一样，东倒西歪的箱子、竹筐，屋内啼哭的婴孩……
大财主、部分将领和婆罗门教徒，早已不见踪迹，留下的人跪坐在家门或者庙宇前，口中默念那些晦涩难懂的经文。
这一刻，他们救不了自己，只能与他们的王一样寄希望于佛……
一阵密集的炮声响过，城门被炸得粉碎，来不及跑的人被飞来的石板掩埋，红与黑成了主色，哀嚎声与金属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车轮滚滚，轰轰作响的装甲车压过新修的道路，碾碎树苗，一辆辆庞然大物在人们眼前驶过，惊骇了众人。
一时间安静到只能听见心跳声，破旧烂衫的他们仰望着装备精良的罗马军团，而车身周围的卫队也在看着……如同蝼蚁般的他们……
“嘶……这王宫盖得不错，比那些村落的房子好。”赛亚安毫不吝啬地夸奖一番，又拍了拍车顶，发出“砰砰”的响声，“路修得也不错，至少没泥，还平坦……”
亚历山大的军队这一路打过来，虽说路况差不影响装甲车行进，但连日来阴雨潮湿的天气，总是让人心里不痛快。
“这不就是为我们准备的吗？”赛亚安说完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一边的副将脸上挂笑，对摩揭陀深有了解的他说道：“路是为参拜修行的人用的，您说好看的房子，那是新修的寺庙。”
“哦……”这么一提醒，赛亚安才想起来从前听说过，这个地方信什么佛的，还四处传道，让他国也来这一套，菩萨、金刚、圣僧都住在华丽的房子中。
“这不纯属浪费吗？”赛亚安居高展望，看着繁华富丽的庙宇，塔顶在雨水冲洗后熠熠生辉，多到数也数不完……
史载八万四千神佛塔，即便是夸大也足够让世人叹为观止……
由于时间紧迫，负责收缴战利品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他们挨家挨户的搜刮，无视诵经的人民，偶有不长眼的，他们也不介意送人去西天，见见他们的佛。
救济院中，无家可归的动物成了盘中餐，而那些人成了刀下鬼……
军团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都是食物，还讲什么众生平等……”抒发完感想的塞亚安又突然对着不远处一名士兵喊道，“那个……扛雕像的……”
听到召唤，那人歪着脑袋，费力从佛像的缝隙中确定声音来源，立刻调转方向，来到塞亚安面前，“指挥官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他们是怎么把你选进来的？你要带着这‘鬼东西’回哪？”
耳边传来阵阵嗤笑，士兵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新来的……这是金做的，所以……”
听到这样的回答，周围笑声更大，赛亚安也忍不住了，“我来告诉你，哪怕富裕如摩揭陀，也不可能有成百上千的金佛，不过是包了一层皮，要是真的，还不把你压成肉酱？”
士兵顿悟，反问道，“那该怎么办？”
有经验的老兵这时候最有发言权，“拿你的短刀，刮下来。”
“对！还有什么大的拿不走，直接拆了，好看的壁画拿回去可以卖大钱……”
“实在带不走就毁了……”
他们大方地分享着，而士兵如获至宝，听得极其认真，并很快学以致用，放下佛像，抽出短刀，几个来回，刮得干干净净。
“好了，你们动作都快点，在我回来之前都处理掉！”赛亚安吩咐完，便继续向王宫行进。
很快到了目的地，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外面，赛亚安走下来，踩着满是污泥的军靴在白毯上蹭了几下，然后满意点头，大步走进宫殿。
“这么多人？倒省得我一个个找了……”洪亮的声音打断殿内的诵经。
赛亚安来到阿育王面前，像是在确认什么，靠得更近，“听说你年轻时也是个英雄人物，怎么老了是这个样子？”
语气中的嘲讽显而易见，阿育王一手拨弄着佛珠，看似心外无物。
“装哑巴也没用……”赛亚安转身在大殿内东看看西瞧瞧，刻满敕令和教谕的石柱立于最醒目的位置。
赛亚安些许认得几个字，他对上面的内容嗤之以鼻，“要说真是奇怪，年轻时征战四方，斩杀十万余众，现在居然讲立地成佛？”
据说，阿育王在某一日幡然醒悟，当年以举国之力攻下羯陵伽，15万步兵、3万骑兵和数千头战象，双方损失惨重。
阿育王因被残害虐杀的民众感到歉疚不安，自责不已，后承诺哪怕将来有任何人背弃，也会选择宽恕，国王会以慈爱、公正不阿的态度来统治他们。
今后除非外敌入侵，或平定叛乱，阿育王向全国发布敕令，停止一切战争。
“再不说点遗言，可就没机会了……”赛亚安耐心有限，他知道阿育王能听懂他在说什么，波斯语和希腊语，会讲这两种语言的人都曾踏足过这里，是老朋友了……
“杀生食肉负命债，纵贪随欲无往生……”一直沉默不语的阿育王终于开口。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些道理你不懂？”赛亚安只觉得眼前人固执到了极点。
“缚重重，不得解……”
“明心性，长自处……”
在阿育王的带领下，高僧、信徒们继续念诵经文，梵音悠扬，经幡轻拂。
赛亚安听得直皱眉，脑袋隐隐作痛，他怒不可遏道，“停下来！都给我停下！”
他的吼叫没有任何作用，围坐在地上的佛徒泰然自若……
“好，好……都不怕死是吧？”赛亚安掏出枪，瞄准离阿育王最近的一人，两人眉眼相似。
“砰”的一声，血窟窿出现，那人倒地不起，流出的血水蔓延至阿育王足下。
“这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吧？”
耳边是赛亚安激动炫耀的声音，阿育王仍不为所动，此刻在大殿上的他们，好像真成了佛……
“浪费子弹……”被忽视的赛亚安快速收回手枪，向大门方向走去，冷声道，“关门，放火！我倒要看看，他们所信仰的佛，会不会来救……”
很快在松油的助力下，王宫被熊熊烈火包围，赛亚安带领着士兵，观看这场象征胜利的演出……
赛亚安到底想要什么态度呢？
不过是弱者的摇尾乞怜，满足填补那深不见底的欲……
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场大火数日不断，塔克西拉、邬阇衍那、巴连弗邑，皆被付之一炬……
盛极一时的孔雀王朝就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