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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康任主任宁民遇古丽 智麟葬父举家迁祖坟

在漫长的冬季里,人们从收获的季节终于进入比较休闲的日子。

男人们在队长陆兆国的带领下,把队部前面的大粪池清理干净,掺上黄土再腐熟过后来年再运到地里,滋养庄稼。已经腐熟的牲畜粪土在几天里便清除干净,均匀的撒在麦田里。

男人们都咧开嘴笑了,终于可以结束一年的劳累,快快乐乐的等待过年,工分一算就可以到镇上买很多想要买的商品。

勤快的人不会三五成群扎堆谝闲传,说荤段子,而是整饬自己家房屋院子或是菜地。有些人实在无所事事,就溜到小学校的墙根处偷听陆兆镰校长教学。

陆兆镰校长利用这个季节向同学们开课之前的发问:“描写漫长的冬季用哪些词语可以表达。”

同学们勇敢站起,回答情绪高涨:”天寒地冻。”“风雨交加。”“寒风呼啸。”“滴水成冰。””漫天风雪。”“雪花飞扬。”“冰天雪地。”“寒风怒吼。”“鹅毛大雪。”“寒风刮骨。”“傲雪凝霜……”此时的陆兆镰校长已是形体消瘦,观骨凸起,一双眼睛看人炯炯有神。

这种变化早已被细心的吴秋怡发现,校长在节食。校长在床头与书桌的墙上各写了同样的四个大字:过午不食。

从纸贴上墙的那天起,陆校长便在践行着这四个字的意思。一般人难以理解,为什么要节食呢?空着腹那得有多难受。吴秋怡想阻止,但找不出任何好的方法,就从早餐与午餐着手,尽量油放的多一些,营养搭配的合理一些。但陆校长做到了清心寡欲,对荤菜做到了免疫。

看到日渐消瘦的陆校长,吴秋怡是痛在心里,她跑到镇上买了几斤毛线,连天加夜钩织毛衣。毛衣钩成,陆校长把它放在床头,叠的整整齐齐,从未动过试穿的念头。

终于一日,吴老师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激愤,自言自语的说:“一个人活着,特别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如果不被他待见与尊重,还不如死的好。”

正在写字的陆校长听后心头一颤,暂停了写字的笔。

吴秋怡随后就收拾碗筷去了。

第二天,吴秋怡发现陆校长穿着那件自己亲自钩织的毛衣走进了教室,她舒心的笑了!

一件令母猪原上的人们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这件事在急剧的疯传,传的是沸沸扬扬,传的是家喻户晓。

村长陆兆拓在队部旁边的牲畜棚里转了一圈后回到办公室,吩咐陆兆国到旁边的庄场叫柏文才给队里的驴马切马蹄。

陆兆国来到柏文才家,柏金氏嘟嘟嘴示意柏文才在床上。

柏文才以年老扛不动为由派儿子柏雪飞前往。陆兆国狠狠瞪了柏文才一眼,比说话还要犀利:“倚老卖老。”

柏雪飞少有语言,来到村部示意几位青年后生把几匹驴,骡子,马逐个牵出拴在四根碗口粗的木架里,然后固定四蹄。

柏雪飞对准牲口的蹄子踩下去,三下五除二,铲子精准的程度让在场的人咋舌。所有的人由胆战心惊生怕踩错了位置伤及驴肉会流出血来到后来的有惊无险,大伙才被柏雪飞娴熟的一套动作折服,有人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就在柏雪飞专心干活的时候,镇上来了人。来人与陆兆拓叽叽咕咕了好一阵子,陆兆拓连连点头,在给来人沏了茶后就走了出去。

他摆摆手让陆兆国走近,告诉他去把福娃家的康氏叫到村部来。

陆兆国立马犯难了:“村长,你让别人去叫吧,我去她不一定相信我说的话,肯定不会来哩。”

陆兆拓用批评的口吻说:“人混到这种份上,简直是无语哩。”

柏元清到福娃家把康氏叫到了村部,很多人不知啥事,跟到村部。

镇上来的人当场宣布:“根据社会发展的需要,促进男女平等,维护广大妇女的合法权益,解决实际生活中存在的实际妇女问题。经镇政府决定,特任命康瑞君同志为东陵村妇女主任,主管村内妇女工作。”

片刻的寂静过后就是雷鸣般的掌声响起。陆兆拓倾心的拍掌,大伙使劲的附和,掌声经久不息。

陆兆国是唯一没有拍掌的人,不知是惊是喜,潜意识马上告诉他,可以天天在一起供事,天天都可近距离看到她。于是他跟着鼓起了掌,眼神直视着康瑞君。

陆兆拓把无所事处的康氏请到前面,开始发言:“镇政府的举措是我们东陵村的一件大事,标志着我们东陵村的妇女工作已经走上了正规。希望康瑞君同志不要辜负广大村民的期望,努力把东陵村的妇女工作做好。”

大伙又是一阵激烈的拍掌。康氏由忸怩过渡到镇定,很自信的理了理头发:“感谢镇政府的提拔,虽然我没有什么文化,但我会尽我所能做好这份工作,不会辜负上级领导对我的希望。”

社员们陆续散去,镇上来的人走时告诉康瑞君让她准备一下,明天到县上接受培训。陆兆拓问吃住怎么解决,那个干部说吃住都由公家统一安排,每个村一个。

陆兆国近距离找到了一个表述的机会:“康瑞君同志,祝贺你荣升为东陵村妇女主任。”

康氏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了出去,与拿着长铁铲的柏雪飞打了一个照面。

柏雪飞侧身进了村部,看到了陆兆国那双猥亵的眼,不由地冷嘲陆兆国说:“你看你那丢魂的样,魂被谁勾跑了?”

陆兆国羞红了脸,柏雪飞有些不解气:“哟,脸咋还红了呢?红的像煮熟的螃蟹,像猴子的屁股。”

陆兆国把眼一翻:“去你妈的蛋,会不会说话?窑烧的种,缺火,没烧透,真后悔当初没给你娘多烧回火,把你造透。”

柏雪飞无语。

康氏被直接任命为东陵村妇女主任的消息迅速在村子里传开,人们众说纷纭。有的说康氏说话做事涮溜,人又光鲜,当妇女主任最合适不过。中通事理的人嘴上不说,心里明净着哩,这事肯定是陆兆鸿从中作梗的结果。他走出母猪原有好一阵子了,安排一个小小的职位难不住他,他的本事大着哩!虎娃那么大的冤案他一回来就给摆平了,在母猪原还有他陆兆鸿办不成的事吗?

陆汤氏盯着陆兆国要出门,不无揶揄的说:“这下好了,朝日梦想的人就在眼前,天天都可以看见了。”

陆兆国回头:“你胡沁乱汰啥呢?什么朝思梦想的人就在眼前?”

汤氏轻蔑的看了一眼花心的丈夫:“明白人装糊涂,晚上做梦都在喊人家的名字,还装,放明白点,小心那只耳朵也被咬掉一块。”

“你,你这婆娘哪壶不开提哪壶,净扯些没有用的。”

陆汤氏继续嘲讽:“没有用的,还是防备点好,小心走夜路被人打死,家里四个孩子就没有让人不省心的爹了。”

村长陆兆拓从村里支了五块钱给康氏送去,祝愿她好好学习,回来后给她接风洗尘。

其实,从镇上来的干部宣布的那一刻起,他就裁定这件事一定是陆兆鸿所为。他认为这件事是陆兆鸿一箭双雕之计,摸清了上级要开创农村的妇女事业,在母猪原只有康氏能胜任这个工作。她当东陵村妇女主任是最合适不过,这样不但因公事尽可能多的有时间在一起偷情,还让康氏在母猪原上有了令人刮目相看的地位。

陆兆拓村长不由地感叹:“陆兆鸿呀陆兆鸿,你把心思都用在了女人身上,这不是你的风格呀!

康氏被接走后,福娃没做任何表态,他看看那把挂在门栓上的大铁锁沉思,从今天开始,这把锁没有用了,锁住了身子却锁不住她的心啊!

康氏被安排在宁民县府不远的招待所,刚安顿好就被叫到妇代会二楼的一间教室里听课。这里聚集了来自各个镇各个村的妇女代表,整个教室里挤满了人。

细细观察所有的人,来自母猪原的康瑞君是最漂亮的。一位老大姐主持了第一节课,演讲主旨:……与时俱进,开创宁民县妇女事业新局面。为了促进新时代男女真正平等,让我县的妇女事业真正走上正途,现我向大家传达一个关于村妇女主任的主要责任,宣传贯彻党和政府在村的政策方针,教育引导村妇女增强自尊自信……组织村妇女参加各种有意义的社会交流活动……维护妇女儿童的合法权益,听取妇女的意见建议和要求,代表妇女参与村的决议决策……宣传关于妇女和儿童的法律知识,卫生健康知识,环保知识……

几节课之后,学员们普遍反映迟钝,没有明显的兴奋与积极性。

招待所里有淋浴,上次与陆兆鸿在东关宾馆开房曾见过。康氏刚洗好澡从浴室里出来就听到“咚咚”的敲门声,她马上警觉起来:“谁?”

没有人回答,敲门声继续。

康氏眼睛一亮,马上站在门内贴着门问道:“谁?”

随后门敲了两下,间隔后又敲击了六下。康氏听到了击打二六的寓意,马上打开了门。

陆兆鸿一脸的微笑,痴情的看着她。

康氏一个飞奔,跃起身抱住了陆兆鸿的脖颈。陆兆鸿趁势抱住了康氏,一个转身顺势关上了门。

康氏紧紧抱住陆兆鸿,久久不愿松开。

陆兆鸿原地转了三圈,然后账近康氏的耳朵说:“君,我想看你穿旗袍的样子。”

康氏这才发现陆兆鸿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她娇嗔的看着陆兆鸿:“兆鸿哥,你给我穿。”

在套肩的时候,康氏伸出双手去推陆兆鸿,然后又抓住不放:“兆鸿哥,兆鸿哥。”

陆兆鸿对康氏的喊声是敏感的,也最能从康氏的喊声中找到男人最不可一世的阳刚。康氏脸已经灿烂,如朝霞。她的整个身子已经酥软的没有支撑,马上就要瘫倒的样子。

康氏理拂着陆兆鸿的头端详着他:“兆鸿哥,思念一个人真的好难受。”

陆兆鸿:“度日如年,人好像只是一个空壳。”

康氏突然想起此次来县城的缘由,马上再次娇嗔:“兆鸿哥,我来参加学习,是不是你暗中安排的?”

陆兆鸿直接回答:“如果我不想想办法,时间长了,我不疯才怪。再说了,妇女主任在母猪原除了你,没有人能胜任。”

“谁说的?高艳秋就能胜任。”

“她,根本不行,遇事没主见,除了孬点子还行。”

康氏搂住陆兆鸿:“兆鸿哥,我康瑞君今生拥有你,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陆兆鸿封住了她的嘴不让她说话,良久才松开:“说的傻话,从今往后,颓废的话不需说。”

康氏穿着旗袍,两人去了夜市闲逛。穿着旗袍的康氏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那晚,康瑞君就睡在了陆兆鸿的住所里……

世上所有的事,只要你付出的是真心,都会得到温馨的回报。被爱情滋润的康氏对陆兆鸿做到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和体贴,洗衣,做饭,嘘寒问暖,端好洗脸水,泡好茶叶,并为陆兆鸿洗脚和擦拭身子。特别是裆部,陆兆鸿睡得迷迷糊糊,被康氏扒下短裤擦洗。他本能地护助裆部,拒绝擦洗。康氏笑了,轻轻掰开那双手:“保持干净清爽,对我,对你都是好事,你终不想闻难闻的味道吧!”

陆兆鸿闭上眼,任她沾水擦洗身子,乐意这种享受。

陆兆鸿住的是教育局后面的职工宿舍楼,康氏每天听完课必来。

一位漂亮的中年妇女进出科长的房间,引起了同事们的注意,人们议论纷纷。

陆兆鸿毫不避讳,对感兴趣的人说:“你们说是嫂子,她就是嫂子,你们说不是她仍然是嫂子。”

陆兆鸿为康氏买了两身得体时髦的冬衣。穿上后,神韵。

妇代会安排学员去了一趟西安参观大雁塔,华清池。回来后的康氏神采奕奕搂住陆兆鸿就是一阵狂吻,然后万分妩媚娇嗔:“兆鸿哥,不出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好大,好美。今天去看了杨贵妃当年洗澡的地方,四面没有任何遮挡,光天化日之下洗澡不嫌害臊。”

陆兆鸿笑了:“你以为贵妃洗澡身边站着很多男人?绝对不存在的事。她洗澡充其量只能皇帝一个人看。”

康瑞君在陆兆鸿脸上亲吻了一下:“兆鸿哥,我就是贵妃,你就是皇帝,我一个人的皇帝。”

陆兆鸿被她的一席话触动内心:“君,你是我陆兆鸿这一生最爱的人,不需要木头,直接入骨!”

两个人的出入成双成对,就如新婚燕尔处处甜蜜,让很多同事不适,两人走过之后,留下议论与嫉妒。很快就有人往举报箱里投了信,院领导亲自找陆兆鸿谈话,直接了当的说:“有人举报你生活不检点,乱搞男女关系。”

陆兆鸿冷静的扫视了领导一眼,从容解释:“她叫康瑞君,是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我们彼此相爱,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吗?”

“你的档案里写的清清楚楚,你的妻子是新疆人,名字是罕古丽默罕默德,你这样做,别人举报你并不是空穴来风。”

“领导,我既然要把工作申请调回原籍,就已经想到了今后,我和罕古丽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相信这几天她就会来找我,领导。”

\\\"你要记住,你是干过革命的人,很多事要谨记原则,一桩婚姻还没结束,就在寻求另一段婚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你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可不能把余下的时间当赌注吧!”

陆兆鸿点点头表示赞同:“放心吧,领导,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个人问题,注意影响,谨记原则。”

随后,陆兆鸿住进了招待所,与康瑞君同床同铺……康瑞君像大海里的八爪鱼,夜夜粘着陆兆鸿。

陆兆鸿每日都如过年,每天都有新鲜感,享受着母猪原上最漂亮的女人最入心的体贴。

陆兆鸿告诉康氏一个秘密,他在各个镇报上来的教师队伍花名册中发现了吕卉婷的名字,属于宁民县柿园子镇,就是上次去流峪飞瀑旅游的地方。

康瑞君:“那天见到她第一眼我就认出了她。她与虎娃哥回原上省亲,见过她,大方得体,从她的眼睛中好像她也认出了你,你们是不是也见过面?”

陆兆鸿:“当时我看她的面似曾熟悉,寻思在哪里见过。后来想起来了,在西安顺城巷,我咥过她做的饭。当时去也匆匆,走也匆匆。”

陆兆鸿眼珠转了转,沉思片刻:“如果校长正在苦苦寻找着她,我们都答应过他,学校建成就帮他找回吕卉婷。首先,知晓了她的落身之处,如果不把这事告诉校长,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康瑞君:“兆鸿哥,我想了好多次了,几次都想告诉他嫂子的消息,可是几次挪动脚步又停止了。如果告诉了他吕嫂子的消息,他反问你是咋知道的,岂不难堪,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和你在旅游时碰到的吧!”

陆兆鸿:“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不但要让他知道吕卉婷的具体所在,又不会让他知道咱俩知道这件事。”

天气骤变,雪虐风饕,街道一会儿功夫就白了。屋内仅存的热气让雪融化,顺着屋檐而下,瞬间就形成了冰柱。这些冰柱倒挂在屋檐下,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人们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天寒地冻有些难以接受,很多人站在自己家的店铺前拱手相望。

陆兆鸿迅速忙完手中的工作,就急匆匆来到自己的住所,他想给康氏送去暖和的东西,就在他拿过衣服欲锁门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罕古丽默罕默德一脸的倦意,麻木的看着他,好像不扶着马上就要倒的样子。

罕古丽穿了一件过膝的羽绒服,双手戴着手套,胸部高高的挺着。

陆兆鸿瞄了一眼,马上把门打开:“快,快进去。”

罕古丽走进屋一眼就看见了叠得整整齐齐的旗袍,她有意识的看了一眼陆兆鸿手中所提的东西,无奈而又难免悲伤的从眼中掠过一丝悲哀。也许是意志让她支撑到宁民,半个月的旅程,坐列车的人好像得了一场大病。

罕古丽倒头就睡,陆兆鸿给她整理好被子,寻思着怎么脱身。

就在他转身欲走的时候,被罕古丽的手抓住了衣襟。她没有睁开眼,说了一句话:“在我没有睡醒之前,你哪儿都不能去。”

陆兆鸿的的确确是为难了,不给康氏送衣,她要挨冻不说,他等不到自己肯定会跑过来看个究竟。床上躺着一个女人,看见后肯定是稻草绳做成裤腰带,尴尬之极。

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陆兆鸿只好坐在床边等候猜想的尴尬场面出现。

临近暮色,上楼来的人一波又一波,陆兆鸿胆战心惊,每一个脚步的临近他都认为可能是康氏,神经绷的紧紧的。随着脚步的远去,神经又松弛下来。几次三番,让陆兆鸿懊恼。他暗暗告诫自己,干嘛要紧张,坦然面对吧!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上了楼,罕古丽此时睁开了眼,身子却没有动,静静聆听。

脚步声临近,在门口停住。屋外的人贴门静听,发现没有任何响声,便一边推门一边甜甜的喊道:“兆鸿哥,兆鸿哥。”

门被推开,康氏看见陆兆鸿坐在床上,床上还躺着一个女人,马上态度大变:“兆鸿哥,床上睡的女人是谁?″

陆兆鸿急的用手比划,直指罕古丽,又直指西北,又双手拉开距离,最大的距离。

康氏很机灵,马上顿悟:“哦,是嫂子从大西北来了呀!”康氏的眼神中不失尴尬,惊讶,惊慌失措。

罕古丽不失时机的转过身,目不转睛的盯着康氏看,从上到下打量个遍。那冷峻的眼神好像连根头发丝都没放过。康氏被看的无所适从,硬着头皮搭讪:“憨嫂子,你什么时候来到的?坐火车要坐好多日子吧?”

说着话,康氏仔细观察,罕古丽丰满的身材,圆圆的脸蛋,长得不但水灵,还很年轻。罕古丽仍在注视康瑞君,目不转睛,在她的身上从上到下:修长的身材,苗条,一张干净俏丽的脸。

罕古丽的心中一阵颤栗,与陆兆鸿魁梧的身材相比不正应了那句话:大男人,小女人是绝配吗!

罕古丽不露声色,故作镇定,开口说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衣斯明厄孜康?”

康瑞君犯难了,不知罕古丽说话是什么意思,转头看向陆兆鸿。

此时的陆兆鸿尴尬极了,他赶忙解释:“罕古丽说你的姓名是康。”

康瑞君一听这话,心顿时凉了半截,她怎会知道我的名字呢?难道她已经调查清楚我与陆兆鸿的事?她故作无所事事,强颜欢笑:“是,是,我姓康,我也早知道你的名字叫憨,憨,憨鼓励。”

陆兆鸿听康氏称呼罕古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罕古丽马上震慑性地望向他:“你以为我们在喧荒,谝传子?如果我没猜错,”罕古丽把目光变得冷峻的说:“这件精致的旗袍肯定是你康的?”

陆兆鸿被怼的无所适从,一个大男人杵在原地,完全被动。

康氏眼珠转了两圈:“憨嫂子,是,是我的旗袍。”

“你的旗袍怎会在陆兆鸿的房间,而且就摆放在床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兆鸿哥,兆鸿哥喊的那么亲切?”

康氏被问的低下了头,红了脸。

陆兆鸿看到康氏完全被动了,只好硬着头皮说:“罕古丽,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和康没有任何关系。”

“是这样吗?”罕古丽一听陆兆鸿说的话,马上来气:“是这样的吗?你真是逼蹭的人说逼蹭的话。我敢断定,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你不会连我父亲的葬礼都不愿意参加,连你的亲骨肉都不愿意看一眼。还义无反顾的把工作调回了原籍,我看到了,她很有魅力,她已经把你的心吸引了,你已经中了她很深的毒。”

康氏想说什么,但始终想不出好的词语应对。罕古丽抓起旗袍扔向康氏:“请出去,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康瑞君像一位受尽了委屈的小孩腼腆的看了陆兆鸿一眼,慢腾腾不舍的走了。

第二天,培训班结业,集体合了影后,康瑞君与东陵镇其他几个村子的妇女主任一道回到了母猪原。令她没有想到的事和更加更为糟糕的情形正在等着她。

没有雨鞋的康氏刚走到自家的门口就发现大门紧闭,用力推,怎么也推不开门,门被反锁了。停下脚步的康氏,马上脚冻的麻木,他本能地在原地踏步……远远的看见夏临泉手里拎着一包东西在路上行走,她便大声地把他喊了过来。

夏临泉瞅了瞅门,立马明白了什么情况,搁着门缝往里大喊:“福娃兄弟,你这是干啥哩?大白天的为什么锁门,快开门,康妹冻坏哩。”

福娃慢腾腾从厦屋里走出来,站在大门内向外瞅了两眼:“夏哥,俺想好哩,这个家不能再让她进哩。什么当妇女主任,肯定是陆兆鸿背后操弄哩。她在城里快活了,还回这个家干啥呢?我想好哩,坚决离婚。不能让她给我戴绿帽子哩。”

夏临泉好说歹说,福娃就是不开门,气的转身就走了。康氏看着夏临泉远去,眼中立马溢出泪水,泪水模糊了视线。此时此刻,她感觉特别的无助。智砾离去的那几年里,她一个人拉扯世杰艰难的度日。虽然处处求人,但也没有像现在这个样子,有家不能回,有家进不了,自己用智慧建起的房子,自己却住不了,这是一种何等的人生境地呀!她依着墙把眼睛睁的最大。身后陆续传来孩子们的声音:“娘,娘。”

二龙,三龙,芙蓉,五儿快步奔跑向她扑面而来。康氏伸开双手抱住了五儿,在他的脸蛋上亲了几下。又搂住芙蓉,在她的脸蛋上蹭了几下,强作欢笑:“妈走了几日哩,可想妈妈吗?”

芙蓉搂住康氏的脖颈不放:“想,天天都想。”

二龙,三龙站在两边,双腮被冻的通红。二龙流着鼻涕,向康氏说:“娘,我让爸开门。”

说完话,岔开步奔向门边就去用力推门。三龙见哥没有推开,跑向前帮忙,两人使出二虎之力也没有把门推开。两个少年气急,双手推门,把门拍的“膨膨”响,嘴里不停的喊:“开门,快开门,开门,开门。”

康瑞君随后搬到了村部办公室居住,在那里开启了为期不到四年的生活,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她经历了生命中最不一般的经历和最为爽快的抉择。

陆兆鸿本想追出去,至门边回头望,罕古丽正用深邃的目光看着他。那目光充满冷嘲,眼中更充满伤痛凄凉与无助。

陆兆鸿收回了开门的手。

罕古丽:“堂堂的正人君子,一表人才,何时冷落成这种地步,你的阳光呢,你的精气神呢?”

陆兆鸿在床沿边坐下,罕古丽合衣而坐。相持到深夜,陆兆鸿冻的身子开始发抖,罕古丽疼爱的说:“上床睡觉吧,要生病的。”

陆兆鸿没动。罕古丽挺起身,三下两下把他的衣服扯去,把陆兆鸿摁在被窝里,怕他跑了一样,把他紧紧的抱住:“我可以原谅你对我的漠不关心,更可以接受你的出轨,最重要的是同样的事绝不能再犯。”

陆兆鸿闭上眼,不言语。罕古丽坐起身,迅速脱去外衣,露出丰满的胴体。

她开始单方面的调情,从医学的角度对陆兆鸿进行最入心,最舒心,最浪漫,最非同一般的抚慰。

陆兆鸿对罕古丽的举动没有反感,但也没有迎合,满脑子都是康氏恋恋不舍与悲伤的眼神。

他从眼神中看出了她的痛苦,看出了她的无奈,更看出了她的理解。这个时候她到哪了?是不是已经回到招待所?是不是已经躺下?是不是还在伤痛之中?

罕古丽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见陆兆鸿没有任何反应,眼睛一眨,迅即脱去了内衣,直接在陆兆鸿的唇边磨蹭。几下之后,罕古丽便把持不住,热血沸腾。

陆兆鸿仍不为所动,情急之下,罕古丽把陆兆鸿的双眼脸同时分开,露出两颗贼溜溜溜乱转的眼睛。罕古丽轻轻往眼中吹出一口嗳气,妩媚的说:“看我一眼吧,我比她年轻,我比她丰满,我的姿色足够你陆兆鸿享用一生。”

陆兆鸿极力闭合眼睑,罕古丽极力不让他闭合,一只手把胸的最高处填进陆兆鸿的嘴上,一脸淫像的说:“吃吧,它是你的,尽情的吃吧,像以前一样,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几次的左右扭动,陆兆鸿还是不为所动,罕古丽把手伸向了他的胯下,以期用自己的主动换取人性最美好的体验。

陆兆鸿不为所动,闭着眼一脸的泰然自若。

把持不住,欲火中烧的罕古丽已经停不下来,她按照自己的方式继续进行着,好像人类在人性的篇章里早已潜移默化,按部就班了许多备用的性灵技巧,罕古丽喜出望外,清新的看了他一眼……就在罕古丽把自己处在绝对位置,开始享受人性性灵的滋味时,陆兆鸿随即就像死猪一样绵软。罕古丽的身姿随着陆兆鸿情感大厦的崩塌马上感觉到了一人独舞的乏味、羞耻和不可接受。她起身坐在一边,歇斯底里大嚷:“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比我大了那么多,甚至比我的父亲还要大,我把我自己的青春作赌注,赌注认为全身心全心全意爱着你你就可以千倍万倍的痛我爱我,现在的一切说明了你心里根本没有我,当初我的父母极力反对我们在一起,是我义无反顾站在你这一边。我忍受了无数人的嘲讽和指责,违背了父母的教养之恩,抛弃一切和你在一起。没有想到你无仁无义,连我的父亲去世都不愿回去。你是个禽兽不如的人,你就是一个小人。回来就不愿再回去,背着我把工作调回了原籍,还在你经常吹嘘的母猪原上勾搭了一位有夫之妇。你陆兆鸿难道没有一丁点羞耻之心吗?你味着良心想一想,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孩子吗?”

罕古丽哭了,哭的很伤心,泪水顺着鼻顺沟往下流,一滴滴掉在没有衣服的胸部上。

门外的过道里有异响,陆兆鸿知道有人在偷听。他瞟了一眼罕古丽,异常冷静:“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历史,有生活的人终将被生活所抛弃。我选择了将就我的心,但失去了你与孩子,这将是我人生的最大败笔。我也想过让自己余生生活在你与孩子身边,但日思夜想的家乡始终占据着我的内心,我无法选择在异乡上班异乡工作,我的心告诉我,家乡再怎么不好,再怎么落后,它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在这块土地上出生,必将在这块土地上老死没有选择。至于感情,我陆兆鸿不能对你隐瞒什么,我们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我已垂暮,你仍年轻,我也无法在审美与灵性上给予你满足,在一起的生活就成了将就,没有性灵的夫妻生活是危险的,我选择不将就。不瞒你说,我遇到了此生对我最好的女人,与她在一起,天天都是新鲜,从未有厌烦之感。拥有她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将终身感动并保存这份情感。”

罕古丽把枕头砸向陆兆鸿:“你就是一个恶棍,地痞流氓,你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可替别人想一想?为你的一己私欲要伤害多少人?我和孩子,她的丈夫和孩子,间接还有我的亲人,她丈夫的亲人。”

罕古丽的义正言辞没有让陆兆鸿醒悟,他一脸的平静:“我不管那么多,我的人生已过大半,我只想我的余生不愧于心,要对得起自己。”

罕古丽指着陆兆鸿:“亚克西,好埃尔,说话的方式都与众不同,强词夺理,用违心的理论干违心的事,这就是你陆兆鸿。算我罕古丽瞎了眼,把一生的青春葬送在你的手里。如果老天有眼,老天爷会劈死我,让我永世不得再为人。”

罕古丽下了床就扣上扣子,穿好衣服,夺门而出,独自消失在暗夜里。

第二天上午,罕古丽出现在省城开往乌鲁木齐市的列车上,她的脸上巳看不出悲伤,只是沧桑弥漫整个脸庞。一夜苍老了很多,一段以自己设想的爱情天堂就这样坍塌的无影无踪。那个一表人才非常成熟的陆政委成了她一生中抹不去的伤,抹不去的痛,抹不去的伤和痛!

就在康瑞君按照学习的内容独立开展妇女工作之时,母猪原上的一件大事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办,那就关于老族长柏耀庭的入土为安。

柏智麟做了一个梦,父亲佝偻着身子,乞怜的走到他的面前,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儿呀,你已经把我的尸骨搁置荒野很多年,该是入土为安的时候了,不要忘记我临终时跟你说过的话,为了子孙后代一定要留住乘黄精灵,让它庇佑我们柏家呀!”

柏智麟醒来,坐着回想刚才的梦境。高氏问他怎么了?他把刚才父亲托梦一事告诉了她。

高氏一脸的严肃:“那咱就把这事办了吧。”

柏智麟从木柜破旧的箱子里找出花半仙当年写给他的纸条,重新读了一遍:“世人都望儿孙全,瑶池仙境云中开,解开疑惑并不难,井边磨盘压上边。逢三之年把父葬,一曲葬花吟指间。”

天亮之后,柏智麟就开始了豪狠的举动。他召来了柏氏族人,向他们传达了要把父亲的骨殖入土为安的决定。父亲下葬不能没有儿子们的参加,如今三个儿子只有自己在家,另外两个儿子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寻找到,尽最大努力找到他们。他当场宣布柏雪飞,柏洪万,柏元清三人各带一百元,分别去辽宁,吉林,黑龙江三个省去寻找柏智砾。卯兔年冬月二十之前必须回来。

柏雪飞三人,每人都给一百元,三人都很吃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柏雪飞疑问:“为什么冬月二十之前必须回来?”

柏智麟:“兔年正月二十三日是家父入土为安的日子,不回到家能行吗?”

有人请问:“如果找不到咋办?找到了又不愿回来咋办?”

柏智麟:“父亲生育了儿子,儿子为父母养老送终,这是传统,只要是人就会回来。”

柏元清,柏雪飞,柏洪万每人从高氏手里领了一百块钱,回家告别亲人,简单收拾后就上路了。

柏智麟从确定下葬父亲柏耀庭的骨殖开始,心中就有了一种对外冲撞的急切而心急如焚。他火烧火燎来到宁民县教育局找到陆兆鸿,把来意向他说明后,陆兆鸿沉思片刻后说:“想见智宸不难,找到他的孩子,婆娘可是棘手,没有一点线索。”

柏智麟急切的说:“也许见到大哥就能知道他们的下落,父亲的骨殖入土为安是大事,他的子孙怎么可能不参加呢?”

陆兆鸿请了假,两人一道赶到西安监狱,在一个侧门递上东陵镇派出所盖了章的村里写的证明。柏智麟得以进去看望柏智宸,而陆兆鸿则被挡在了铁栅栏外。

陆兆鸿不急不躁,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蓝黑色的小本本,在工作人员面前一亮,那人只瞅了一眼,马上恭敬的敬了一个礼让他进入监狱内。

在一个不是很宽敞的屋子里,两人坐等了约半个时辰,听到有节奏的脚步声,门开了,柏智宸一脸木讷的扫了二人一眼,脸上没有任何惊喜。他面无表情地在二人面前坐下,语气生硬的说:“你们来哩?”

柏智麟急切的说:“父亲去世很多年了,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我没有把他入土为安。如今最好的时辰巳到,是该把父亲的骨殖下葬的时候。我和兆鸿这次来主要是探寻这边可能让你回去参加父亲的葬礼,顺便问一下嫂子与几位侄子的住处,好让他们也回去参加爷爷的葬礼。”

陆兆鸿利用柏智麟说话的空档仔细的观察柏智宸。柏智宸一脸的干瘦,额头上现出了三道皱纹,眦角布满了鱼尾纹。昔日的英俊威武,精气神全都跑路了。高墙内的监狱生活让他变成了一具形体枯瘦的老头儿。

柏智宸慢慢抬起头:“我是回不去的,有政策,属于重犯。”

陆兆鸿望向柏智宸,四目相对,彼此心知对方的心思:“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已经咨询过了,只要服刑超过三分之二且表现良好的是可以回家参加父母的葬礼的。你的情况正好符合,如果有不好的预判,我会打理好一切,让监狱管理局批准,做到万无一失,你尽管做好心理准备,在冬月二十三日那天到家就行哩。”

话是很多的,但时间地点不允许详说,两人从各自的眼神中都看出了关切。柏智宸告诉了柏智麟嫂子的住处以及两个大侄子的情况,就在柏智宸走至门口的时候,柏智麟告诉了柏智宸一个他不知道的消息:“哥,兆鸿是妹夫哩,他与美娟妹生了一个男娃。”

柏智宸听到后驻了一下足,“哦”了一声后挪动脚步,瘦弱的身子消失在处处是门处处是铁栏栅的长长的走廊的尽头。

柏智宸从狱中回家奔丧的事搞定,让柏智麟有一种无法铭状的豪壮感,他雄纠纠气昂昂来到宁民县城东关汪家巷,按照柏智宸指定的地址找到一处青砖堆砌的房子。轻轻敲门,门开了,汪嫂子一脸的不以为然:“你咋来哩?你,你怎知道这个地方哩?”

柏智麟很不客气,跻身进去才发现这是一座非常不错的四合院,有厢房,有主屋,有花草,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在扫视的一瞬间,他看见一件白色的男士衬衫挂在晾衣架上,那绝不是一个未成年或是已经成年的人穿的。

就在他转首看向嫂子的时候,嫂子也在看他,柏智麟连忙堆笑:“我这次来城里主要是来找大哥的,父亲去世多年,骨殖一直没有入土为安,我找人算哩,日期定于冬月二十三把父亲的骨殖入土为安,智宸哥。”

“他入土为安,你来这儿干什么?”没等柏智麟把话说完,汪嫂子突然插了一句。

充满激情的柏智麟被嫂子的这句话激怒,他想克制,但没克制住:“你说干什么?我能干什么?大哥是父亲的儿子,父亲的骨殖下葬是儿子的能不参加吗?是孙子的能不参加吗?是儿媳妇的能不参加吗?不参加还是人吗?配做人嘛?”

柏智宸的女人不为所动,从鼻子里“哼”了一身:“谁不知道你心中藏的小酒酒,死的人不下葬要在那放着,你这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能干婆娘半夜哭,能干死了。”

“你,”柏智麟怒不可遏:“妇道人家懂个啥,我不也是为了柏氏一族子孙后代作想吗?你的儿子不也是柏家的人吗?你难道不想让你的儿子平平安安,辉煌腾达吗?无病无灾,多子多福吗?”

“哼,”汪氏一脸的不屑:“皮球掉进汤锅里,说你混蛋,你还一肚子气,你这是典型的唯心论者,唯利是图者。”

“我不管是什么者,我只知道只要是有柏氏一族血统者都应该回去奔丧。”

汪氏嘴角轻蔑的一笑:“唯心者最累,一生对任何事都无法释然,一个无法释怀的人眼界面太小,格局也不会很大。他眼中所认为的豪壮只不过雁过留声,过眼云烟罢了。”

柏智麟知道汪嫂子是在含沙射影攻击自己,他终耐不住性子,挺起胸膛:“那一日,智宸哥会回原上,你回不回看样已有定论,心在别人身上,回去也没什么意义。麻烦你告知二位侄儿,务必让他们冬月二十三之前回原上一趟。”

满腔热血的柏智麟被嫂子怼的满脸怒火,夺门而出。

柏智麟又去了水利部门找到二侄儿柏世卿,向他打听大侄儿柏世俊的情况。柏世卿告诉叔叔,他暂时也不知道哥的下落,不过他会尽最大的能力让哥在冬月二十三日之前回原。

城里的最后一站就是宁民县里的篾匠二姑夫家。踏进街门,悄无声息穿过二道内门,进得内室,皮匠二姑夫躺在床上,二姑坐在旁边,上嘴唇盖住了下嘴唇。只一眼,柏智麟不免心生凄凉,人说老,老的可真快呀,曾经风光无限的二姑夫竟躺在了床上,且是听力已经消失。

柏智麟生涩的喊道:“二姑夫,二姑,侄儿智麟来哩。”

二姑彩霞听后首先有了反应,嘴角翕动了后又哆嗦从眦角留下泪来:“我认为娘家没有人呢,没有想到娘家终来人咧。”

老人家捉住侄儿的双手,老泪纵横:“智麟,你终于来看二姑咧。”

柏智麟扶着二姑的身子:“早想来看二姑哩,只是乡里太忙,现在土地冰冻没活路哩,去看了智宸哥,顺便来看看你和二姑父两老人家。”

柏智麟把此行的目的向二姑诉说过后,彩霞沉默了片刻:“停柩已经很久了,不能超过三年,该是把你爸入土为安的时候了。”

柏智麟赶忙接上话茬:“这次起灵,是把爷爷奶奶的灵柩返回原地,把父亲母亲的骨殖葬在他们的前面,让他们在下面好团聚。这件事我已规划停当,把这事当成我们柏家最大的一件事来办,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要到,姑姑,你要通知妹妹们也要当天参加舅舅的葬礼。舅舅的葬礼如果没有外甥女参加,那会招人笑话的。”

二姑彩霞沉思了片刻:“我会告诉妹妹的,我腿脚不灵活哩,可能要早点回去。”

柏智麟看了一眼篾匠姑父,高兴的眉开眼笑:“姑夫如果能走动,让他也去,我会提前一天安排人来城里接你们。”

二姑叹口气说:“你姑父的眼睛,耳朵都不行哩,下了床让人牵着手才能走,恐怕去不成咧。”

回到家的柏智麟随后去了黄家荡,告知大姑红霞以及建文,建新两兄弟冬月二十三日下葬父亲的骨殖,一再叮嘱,当天务必参加。

随着冬月二十三日的临近,母猪原上的人民已经嗅到了大年三十餐桌上的菜香味。对于柏智麟要把老族长的骨殖入土为安的事早已家喻户晓。人们好像并没有为这件事有所期待,各赶各的集,各买各的年货,街巷里进进出出的人影晃动,早早地显示出过年热闹的场景。

柏智麟为了把父亲的骨殖顺利入土为安,费尽了心思彻夜难眠。他给自己下了一个目标,务必把事办好,不能有任何差错,事情办好了,就是柏氏一族的幸事,乘黄精灵会滋养柏氏祖先的骨殖,祖先会护佑柏氏子孙人丁兴旺,平平安安。如果办砸了,对柏家来说将是灭顶之灾,预示会有无尽的灾祸降临。

二十日那天,柏智麟启动了最为关键的一步,那就是扫清爷爷奶奶仍然葬在原先有乘黄精灵的地方的障碍,再不能像上次建养猪场被陆兆国强行迁坟一样无计可施。这次不同了,妹夫陆兆鸿回来了,他有能力摆平这一切。

陆兆鸿不失时机的回到原上。柏智麟不失时机请来村长陆兆拓,队长陆兆国以及柏陆两姓德高望重的人在家里痛痛快快地咥了一顿饭。最终大家一致赞同,那块地本身就是柏家的,既然老族长新拔陵把父亲,母亲葬在那里,就属于柏家的陵地。陵地是一个家族神圣的地方,应该受到保护,这是传统,传统的就要遵守。

柏智麟要把爷爷奶奶的坟迁回原地,父亲母亲的坟葬在前面,天经地义,没有任何可以嫌弹的。

陆兆国与以前的表现有了非常明显的对比,他独自吃着菜,喝着酒,默不作声。柏智麟一直都在盯视着他,陆兆国心里明白,他是不能持反对意见的,否则必会遭到陆兆鸿的迎头痛击。他的脸绷得紧紧的,异常的难堪与不自然。

柏庆德的坟墓是他一手经办迁出原址的,如今柏智麟欲再次把坟莹迁回原处,这无疑是无形之中扇了自己一巴掌,无异于把自己的心击碎了,只能忍着疼痛,还不能言语,这种尴尬之境他可是初偿了。

众人散去,柏智麟叫住陆兆鸿:“兆鸿,因你与美娟妹有了男娃,你就是俺柏家的女婿,老丈人去世,女婿要做的事很多,如果你有不懂的,可以问一下村里的老人或者知事,一定把这事办好办顺利办的体面,尽量不要有大的差错。”

陆兆鸿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就去了队部的牛厩。半路上,从河沟里走出一具人形跟在了他的身后,陆兆鸿浑然不知。

康氏从陆兆安的口中得知陆兆鸿回原上了,她一直没有睡觉。

轻轻的敲门声响过后,康瑞君打开了门。陆兆鸿闪身进屋,一把搂过康氏,一种女人的体香立马沁入他的胸腔。久违的感觉让他心悸,身体有些许的颤抖。

康氏把头埋在陆兆鸿的胸前,轻轻的喊到:“兆鸿哥。”

对于康氏这句话的轻柔,令陆兆鸿立马惭愧,康氏的知性像一股春风拂面,轻轻的涤荡着心海。即使是波涛翻滚,排山倒海的来,悄元声息的去。陆兆鸿双手紧紧的搂住康氏,用下颚抵住康氏的头,来回的摩梭,充满愧疚的说:“君,这么久了,我没有回原上看你,你不恨哥吗?”

康氏双手搂紧了陆兆鸿,虽然力道很紧,对陆兆鸿来说那是温暖。康瑞君把脸贴着陆兆鸿的胸脯:“我恨你干啥?只要你过的开心,你怎样对我我都愿意。”

“君,”陆兆鸿用尽全力搂紧康氏,无限的感慨:“老天有眼,让我此生认识你,我陆兆鸿三生有幸………第二天早晨,两人一觉醒来,陆兆鸿发现自己穿的鞋少了一只,找遍了屋内屋外也没有见到那只鞋的影子。鞋子不翼而飞。

当母猪原的人们沉浸在新年到来的气氛中时,被一阵急促的锣鼓喧天声给震住了神经。人民纷纷跑出屋外,侧耳辨别声音的来源,最后才得以确认锣鼓声来源于柏家大院。这时原上的人才想起,哦,明天是老族长下圹入土为安的日子。很多大人小孩不约而同来到柏家大院,院外早已搭好了戏台,台上九个人一字排开,正在排演他们手中的绝活。这是母猪原上新社会成立的雷鸣演艺班第一次接如此重大的任务。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精气神,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会听的听门道,不会听的看热闹,场面看似糟杂又喧闹,实则高亢,洪亮,优雅,悲壮。仔细听又似冲锋的号角,黎明前的号角,有君临天下的感觉,如潮水涌向堤案,又像高山的回音……让人亢奋,又让人撕心裂肺。

被派往关外寻找智砾的柏雪飞,柏元清,柏洪万陆续回到原上,并没有给柏智麟带回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们向主家做了简单的叙述,如何如何的尽力了,并没有寻找到柏智砾,然后就被自己的家人簇拥着回家了。

柏智麟好像对这样的结果早有思想准备,没有询问什么,更没有任何可惜的样子。一个在人性上不能延续种族特色的人是不被人待见的,父亲下葬有何大不了,那也没有自己的颜面重要。

柏智麟心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他有预感,此生将永远失去这个兄弟了。

柏智麟随后去了原坡下的灞水河川,在那里等侯迎接从城里来的二姑父一家人。河川的出口恰似一只喇叭口,河水从上游奔涌而下流向远方。

一架马车在河道上行驶,由远及近,终于来到母猪原坡下的河川。柏智麟急忙走上前去,向车上的二姑夫,二姑以及两个表妹及表妹夫问候……马车在原坡上行进,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远远的就能听到锣鼓喧天的声音……

柏智麟与陆兆鸿两人共同走进了东陵村小学校。

柏智麟反复思忖办好一件柏家大事的每一步骤,他做了最精密,最细致的分析,发现还缺少一位主帐的人。账桌上钱币来往频繁,如果不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是难以胜任的。他首先想到陆兆镰校长,不论从品行和修养,他应该是不二人选。一想到他与大哥智宸的过节,人家不一定愿意担当这个差事。此时他想到了妹夫陆兆鸿,没有想到陆兆鸿立即表态:“他的骨头再硬也要把他啃下来。”

吴秋怡正在洗刷碗筷,陆兆镰校长礼貌让两人坐下。

陆兆鸿开门见山:“耀庭伯明日入土为安,智麟把这事当成柏家乃至母猪原的大事,想让你帮忙当主帐。我和他已经筛过了,原上没有人能当此任。”

陆兆镰已经瘦下去一圈,睁着灵性的眼睛,神采奕奕:“我本一庸人,不想掺和社事,请另请他人吧。”

柏智麟急了:“虎娃哥,请你看在父亲当年为了救你未成,一时急怒攻心的份上,你就应允了吧。虽然大哥明天也回来,你就全当他不存在,没有回来。”

陆兆镰恬淡的笑了:“各自为人,各行其道,守住自己的心就好,他回来尽孝是天经地义,与我何干。”

陆兆鸿直击陆兆镰的心坎:“帮助别人是乐尚之道,同是母猪原的人,族人有求,你不会不答应,回绝别人的请求不是你虎娃的风格,也不是咱母猪原人的风格。”

陆兆镰看了一眼陆兆鸿:“都一大把年纪了,激将法还在我身上用,真是佩服你了。”

三人僵持了片刻,吴秋怡打破了这种僵局:“不拒绝别人的请求是一种仁慈,我们教书育人的根本就是让人学为好人,好人就是要帮助别人解决别人的困难。”

陆兆镰校长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冷静地说:“好吧,我答应你们了,明天去当主薄。不过,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陆兆鸿与柏智麟异口同声地问道。

陆校长:“我只负责干活,在家咥饭。”

柏智麟与陆兆鸿面面相觑,同时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柏智麟不无感慨的说:“陆兆镰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虎娃哩,岁月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性,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天还没黑,从四面八方涌来黑压压的人群,把柏智麟家的大院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雷鸣演艺班表演了具有地方特色的民间小调《揽工歌》,《走西口》,《三十里铺》。有打击乐伴奏的平腔语言质朴生动,曲调深沉优美,赢得前来观看群众的阵阵喝彩。

当雷鸣演艺班的台柱子张久香演唱反映陕北社会生活民歌《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后,组员开始组合表演具有浓重地方色彩的曲目,如大姑娘看出嫁,吹鼓手迎亲,年轻人谈情说爱,夫妻吵嘴斗气等,一度把气氛推向高潮。

柏智麟特意安排了五人小组提供茶水,供四乡八邻的人饮用。

最为精彩,最为热闹,最为高潮的一段,在冬月二十三日这一天的上午展开。随着柏智宸由两名狱警护送以及媳妇三个儿子的到来,柏家大院前人山人海,陆柏两姓办事的,四乡八邻前来看热闹的,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几乎是人挨人,人挤人,人满为患。

人们亲眼目睹了老族长柏耀庭当县长的儿子。柏智宸旁若无人,努力做到镇定,努力做到好像以往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汪氏好像不是回来吊唁的,没有任何融入这个家庭的同感。

柏世卿带着一副透明的眼镜,一副恭敬的样子,对任何人的搭讪都表现出唯唯诺诺。

柏世俊出现在人们的视线时,手里提着一个洋制的密码箱,带一顶礼帽,一身不是很新的中山服,像一名绅士。白净的脸庞下睹人谨慎,他所提的密码箱,柏智麟暗里曾打开过,里面除了乱糟糟的白纸还有口红,白色丝袜什么都没有。

山里的舅舅也来了,黄家荡的姑姑与两位表弟以及孩子们都来了。红霞与彩霞两姊妹站在一起,差距非常明显,一个举止文雅,大方得体,声若宏钟。一个佝偻着身子,侧着耳朵与姐姐对话。

柏智麟作了安排,由柏世俊带头引领弟弟世卿,世豪,世芳妹妹以及大姑家,二姑家的同辈子孙负责迎接前来吊唁的所有客人。自己领着大哥智宸,妹夫兆鸿专门在堂屋拜会请来的风水先生,向他恭敬的说:“可以开始了。”

柏智宸与陆兆镰都彼此看到了对方,但都没有言语。陆兆镰冷静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柏智宸,柏智宸努力让自己冷静,但明显能看出满脸的不自在与不安然。

风水先生嘴里叼着一根纸烟,猛吸一口后从鼻腔里喷出浓烟,把脸遮住,片刻后,再现脸时巳是狂咳不止。他掏出罗盘稍有介事把人与竖着的天际线形成一条直线,东西各测量方位后又“吧唧”猛抽一口烟,再次吐出浓烟,再次咳嗽不止说:“走,到地里去。”

柏智麟已经在曾经新拔陵的祖坟,也就是乘黄精灵出现的地方用象橛插好了方位。风水先生从不同方位目视了位置,然后站北朝南看了看远处的群山,再次掏出那个外方内圆的罗盘,开始聚精会神的测量方位。当一根红丝线准确的定位南北后,风水先生开始发问:“令祖下葬于此是否东南向?”

柏智麟不加思索:“是。”

风水师嘬了一下嘴,咂了一下嘴唇,经久不言。

陆兆鸿与柏智宸被这种古老的文化吸引,不敢多言,柏智麟急了:“请先生来就相信先生,先生心中有任何事情尽管说来。”

风水先生又“吧唧”了几口纸烟,最终娓娓道来一段让人难以听懂的语言:“庚丁坤水是黄泉,坤向庚丁切莫言。巽向忌行乙丙上,乙丙须防巽水先。乾向辛壬去来凶,辛壬之向怕乾水。甲癸之向休见艮,艮向甲癸祸连连。”

风水先生的一席话让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柏智麟赶紧问:“请先生明示,先生说的话,我们听不懂哩。”

风水先生嘴边露出自信的笑:“这哪是一般人能听懂的?我刚才说的是天干八路黄泉,看风水就要看房屋的座山朝向,正好是甲山庚向或癸山丁向时,在向庚和丁的第三个字就是坤。如果正好坤方有来水,去水或道路那就是犯黄泉了。”

三人不约而同往南方望去,又不约而同望向风水先生。

风水先生继续:“看陵地与看房子是同一个道理,如果是庚山坤向的阳宅和阴宅在向上坤左右三个字,正好是庚和丁。如果庚和丁有来去水,道路等,同样是犯了天干八路黄泉。”

柏智麟拱手作揖:“请先生来,就是为我们柏家的陵地指点一二,希望子孙后代顺风顺水,好让柏氏一族发扬光大,望先生尽力指正,我们必将听从先生指导,唯命是从。”

风水先生按照罗盘指引把红丝线调整到甲山庚向 口中再次语出只有他自己懂得风水用语:“脚蹬南山,头枕北海,顺风顺水,福泽万代。凡世间事皆可用阴阳来解释,阴阳对立而又统一,且无处不在。阴阳平衡,那就一帆风顺,阳盛则阴衰,阴盛则阳衰,懂得阴阳便可明道理,天地尽在一掌中。”

随后,阴阳先生要来两只已经捆了腿的大红公鸡在墓穴上空掷在空中两次后,分两个班组的打坑队鸣放鞭炮后就开始挖掘坟墓墓穴。柏庆德夫妇的墓穴与柏耀庭夫妇的墓穴两地同时开挖。阴阳先生提着两只大红公鸡,抬头挺胸站在墓坑的一边。两名狱警站在地头,目视着柏智宸的一举一动。

上午十时许,柏家大院成了白色的海洋,前来吊唁的大人小孩全都披戴了孝布,家里是白,田野里也是白。柏陆两性的精壮劳力把柏庆德夫妇的棺椁移入乘黄显灵的地方,劳力全部转移到养猪场,就此四乡八邻看热闹的人们又逢拥而至。

对于年代久远的祖上,包括红霞与彩霞,只是象征性的嚎了两句,其他亲戚只是睁着两只眼睛观看起灵安葬的过程。对专门请来的知事的话漠不关心。

柏庆德夫妻的坟堆完成,一盘鞭炮鸣放过后宣告结束。知事宣布立马去柏家旧的陵地起灵柏耀庭,人们又跟着柏家直系亲属的后头涌向柏家原先的陵地。起灵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相家所有子孙都跪在柏耀庭夫妇的坟前。知事指挥陆柏两姓的青年,一路拆掉柏耀庭的丘房,一路开始劈坟。

藏有柏耀庭棺椁的丘子很快被拆除,移到适于抬动运行的地方。柏耀庭妻子的坟墓很快被挖出,昔日的棺椁材质因为腐朽早已荡然无存,致使墓室坍塌,挖掘之时,铁铲触及到骨殖,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柏智宸与柏智麟下到坑内,小心翼翼,毕躬毕敬把母亲的骨殖分区段放入新购置的棺椁内。头颅放在一起,脊柱放在一起,胸骨放在一起,腿骨放在一起,脚踝骨放在一起。柏智麟最是恭敬,每拿一块,口中就会发出带有近乎哭腔的语音:“母亲大人见谅,不孝子把您的骨殖移入新的陵地,完成父亲生前的遗愿。”如此反复唠叨,完成了骨殖移植的工作。

墓坑随后被填平,新棺椁被移到柏耀庭棺椁的右边停放。大知拿着手稿做了简短的发言后,送灵柩的队伍达到了空前的高潮:举匾旌,挽轴,花圈者前行。八仙抬棺柩,孝子持孝杖,捧神主牌,其余亲友相随其后,浩浩荡荡向东南方向柏家的新陵地进发。直至一个新的坟堆形成,柏智麟感到没有瑕疵后才驻足仔细观看墓碑上父母的名字,这才从眦角流出泪来,身体一个趔趄就要倒下去,被陆兆鸿拦腰抱住………一场声势浩大的起灵送灵活动结束了。

这场倾尽柏智麟家财的母猪原上最别具一格的迁坟活动结束了。人们并没有感到有很特别的地方,人群逐渐从四面八方散去。

民间盛传回仓席是主家专门为答谢帮助办事的人员准备的,菜肴的丰盛程度不亚于主家待客的正桌。待打坑的,抬重的,所有办事人员陆续回到柏家大院时,由康瑞君带头的妇女团队早已把菜肴端上桌,筷子放好,白酒倒好。柏陆两姓的办事人员无一人洗手,配成桌后便开始大吃大喝起来。远方的亲戚不能走的也坐下来开始享用佳肴。陆校长手提一个大布袋子等候柏智麟多时。他不愿就餐过后再交账,柏智麟拗不过他,才答应做交账手续。最后,一文不差,登记数字与实收数字正好吻合。

陆兆镰正欲大踏步而去,被柏智宸从身后喊住:“虎娃请留步。”

柏智宸走近他的身前,至诚的说:“虎娃哥,请不要一句话不说就走,弟只想说一句话,我这一生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请你原谅。”

话没说完,陆兆镰头也不回地走了。柏智宸杵在原地……

席间,柏世俊主动一桌桌与每一位参与办事的人敬酒,赢得普遍赞誉,但不久便醉的不省人事。

汪氏鄙视:“屎壳郎扛石滚,硬撑。鸭子拉车,不自量力。圣人面前卖字画,三分颜色开染坊。”

篾匠的二女儿禁不住劝喝了点酒,只觉得天旋地转,胃不停地痉挛往外翻动。大姐为她拍打背部,替她减轻难受。她自解难看的说:“逆给饿电石减,饿突阿突出来奏洗冠哩……

陆兆鸿,陆兆拓,夏临泉,柏智宸,柏智麟与几位族里的长者坐在一桌,他们边吃边喝。

柏智麟完成了一桩在心中积压已久的心事,内心终于豁达。趁着酒性与大哥,陆兆鸿频繁举杯。红晕慢慢布满脸庞。终是坐立不住,摇摇欲倒。高艳秋趁势扶起他:“真不想招识你,但拿你没窍道,沟子蹲,饿不扶你谁扶你。”

高艳秋把柏智麟扶进屋里的当即,一个人飞速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弯着腰声嘶力竭的说:“出事哩,出大事哩,队长被关起来哩。”

正在进行喝酒的群众立马停止饮酒吃饭,把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来人。陆兆鸿站起,冷峻地看着眼前这位气喘吁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