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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银元失而复得君随鸿 堂屋推土重建房变楼

在整个漫长的冬天里,夏临泉都在惶恐不安的状态下度过。每天上工,放工,虽然按部就班,可他心里始终在纠结两罐银元不翼而飞的事。他亲自挖开泥土让陆兆鸿见证了两罐银元的真实性,以这件事来证明自己的人格,自己绝不是一位贪财之人,是一位重情重义的人。建村小学校资金告急,陆兆鸿提出挖出银元资助学校的事,这是何等大义,哪有不赞成之理。可是陆兆鸿也见证了两罐银元不翼而飞的真实。陆兆鸿并没有傻眼,却出奇的冷静,没有质问他还安慰了他。可夏临泉却不一样了,心里“咯噔”一下,藏财宝的秘密只有陆兆鸿和自己知道,如今没有了,陆兆鸿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怀疑是自己挪了窝,伺机带着银元逃走。在惴惴不安中,他发现陆兆鸿是真的没有在意丢财宝的事。陆兆鸿的眼神是清澈的,并没有一种刻意的眼神射出来审视自己。不自然这种肯定加速了夏临泉的一种行动,或者是某种想法,一定要把丢失的银元找回来。

夏临泉首先在脑海里做了印证,总结陆家老宅最近或与陆家关系密切的人是这次丢失银元的始作俑者。因为他们有窥探秘密的机会。关于对这句话定论后所作的引伸延伸思考,他又有了比较清澈的轮廓。陆水生家离陆家大院最近,外面有围墙相隔,从外面看不见里面。想进入大院要绕一道弯,从西头绕过来,从正面才能进入陆家大院。从胆量分析,陆水生是没有这个胆量的,没胆识的他平时老实巴交,从不张扬,也没有张扬的资本,对人唯唯诺诺,也是村人喜欢他的原因。再说了,就是他陆水生干的,他也没有本事能把银元卖出去。人脉,人际关系是很重要的,缺一不可。他第二个怀疑的人是陆兆国,陆贺氏活着的时候,夏临泉发现他出现过主屋外面的篱笆墙。最主要的是在财宝丢失之前,他曾进出过陆家大院多次,还和陆兆鸿在厦屋里促膝长谈了很长时间。由此他做了印证,站在篱笆外向埋银元的方向张望,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只有一种可能,靠近围墙不单能听到厦屋里的人说话,也能听到墙头内劳作的声音,比如挖土的“沙沙”声,包括人的说话声与窃窃私语声。为了印证或者是解除对陆兆国的怀疑,在漫长的冬季里,他都在观察陆兆国的一言一行,包括蹲点,这种做法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在陆兆国身上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却发现了陆兆国的秘密:他晚饭后必出门。

有一次他跟了去,却发现了一条规律,每逢二六只要陆兆鸿在家,他每晚必会出现在自家厦屋后面的窗户下。

陆兆鸿发现了夏临泉每夜必出的反常,他不失时机地在大门口拦住了他:“夏叔,你每晚必出,每次都是长达两个时辰,你在干啥哩?如果我不在家,文权会害怕。”

夏临泉知道早晚要让他明白自己的目的,早晚都得说,于是开口直言:“两罐银元丢了不是小事,如果不把它们找回来,我的心这辈子都不会踏实。”

“找银元?”陆兆鸿惊讶:“人家既然能偷走,就不会让你再找回,我认为没有意义,这事徒劳无功。”

“我已经锁定了目标,”夏临泉瞅了瞅四下无人,小声说起来:“我经过反复分析,这个人偷走咱家银元的可能性最大,我已经蹲点了十几天,就差证据了。”

“锁定了目标,谁?”陆兆鸿睁大了眼睛。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就等好消息吧!”

陆兆鸿拉住欲去的夏临泉:“夏叔,你记住了,有棘手的事情要及时告诉我,实在找不到就算哩,钱是身外之物。”

“那哪行?这钱是你娘留给文权的,我没有保管好,是最大的失职,说什么也要把它追回来,不然对不起你娘。”

夏临泉蹑手蹑脚,逢人便躲,很快来到柏家大院东边的小巷,几个闪身猫手猫脚的来到厦屋的窗台下。

窗内射出煤油灯的灯光,高艳秋正在做饭。他摒住呼吸往里看,等待柏智麟进来,从两人的对话与表情中判断银元被埋在什么地方。

在对所有嫌疑人的定性中,夏临泉对柏智麟的怀疑最大。首先他是陆兆鸿回来到过陆家大院最多的人。那晚他到家里请求陆兆鸿把柏智宸救出来,他在外面听的清清楚楚,只要能救出柏智宸,建校的钱他全出,那可不是小数目,对平常人可是天文数字。他的钱从哪来?建国后均摊土地,只干了三年,又合在了一起搞农业合作社,都是一样的挣工分,一年除了家庭开支所剩无几。只有一个可能,只有保障他说话才那么有底气。

在开建校全村动员会议,关于学校的送址问题,柏智麟明显反对在祠堂建校并开出条件,只要不在祠堂上建校,建校的钱他全出都行。话刚说出就被高艳秋用手捂住嘴并斥责他哪有那么多的钱。柏智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高艳秋拽了出去。再次回到会议室的时候,脸平静了许多,默认了推倒祠堂建小学校的事。这些事情像放电影一样,在夏临泉的脑海里出现。他认定柏智麟就是那偷走两罐银元的人,高艳秋肯定是帮凶。而那两罐银元会放在什么地方呢?

夏临床做了具体分析,小偷的心理,偷来的东西放在身边不保险,怕被人发现,保住脸皮比保财产重要。夏临泉最直观的判断,两罐银元肯定藏在村外,具体在哪呢?不会是别人地里,一定是他自己家的陵地里。柏家有两处祖坟,柏庆德的坟墓光秃秃的,如果有新土挖掘的痕迹很容易被发现。最后夏临泉认定两罐银元藏在柏耀庭尚未入土为安的陵地内。带着这个框架思想,夏临泉不敢放松,连续在柏家蹲点了十四天。十四天里,忍冻挨饿,没有任何收获,他开始了另一种思路并反复思索这种思路的有效性与准确性。

年后,夏临泉来到柏元清的家,在门前来回踱着步,直到听到柏家大院内柏智麟与高艳秋的说话声,他才“咚咚”敲响了柏元清家的破木门。

柏元清打开门,后面站着柏葵花与柏鲜花两个妹妹。柏元清一脸的不解:“夏叔,你咋来俺家哩?”

夏临泉有意扯高嗓门大声说:“乖乖,今天叔没啥大事,就是找你玩玩,现在的人不是好得风湿病吗,大花斑蛇泡酒效果贼好,叔寻思着找你去逮哩。”

“那上哪逮去,都趴了窝了,不好逮哩。”

“好逮哩好逮哩,拿只铁锹见洞就挖。”

“不去不去,俺嫌冷。”

“冷啥呢?陪叔一道去,挖出两条给你一条,不管多少分你一半,怎么样?”

“俺家没酒哩。”

“没酒是吧,好办,叔家里有,给你灌两斤。”

“这怎么好意思啊!”柏元清被两个妹妹推了出去,柏鲜花说:“夏叔能找你是你的福气,快去。”

迈过柏家大门口,柏元清问夏临泉:“夏叔,咱往哪去挖大花斑蛇?”

夏临泉马上脱口而出:“往西北,那儿陵地多,你耀庭伯就埋在那儿,有他罩着咱肯定能挖到很多大花斑蛇,”说完话,夏临泉侧耳静听,柏家大院没有任何动静。

夏临泉逐渐靠近柏家陵地,柏元清喜不自胜提着油皮纸袋,里面装着几条花斑蛇。夏临泉只要瞅准洞口,几锹下去必能看到倦缩成团的花斑蛇,然后从容拿起放在蛇皮袋里。

柏元清问夏临泉:“夏叔,你不怕花斑蛇咬你吗?”

夏临泉心想着主要的事,随口回答:“冬眠的畜生不咬人。”

夏临泉在柏智麟太爷爷,太奶奶,不知是哪一辈的祖老爷坟堆里乱窜,眼睛不停地审视,一会儿就把柏元清转晕了:“夏叔,你转啥哩,一回就把我转晕哩。”

“我在找最大的花班蛇,它有可能就在这里。”

柏元清听后有些恐怖,提着袋子紧紧跟在后面。所有的坟堆都查看一遍,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夏临泉径直来到了柏耀庭的丘子前。柏元清躲在身后小声说:“夏叔,我有些害怕。”

夏临泉目不转睛盯着青砖砌筑的丘子,随手拍了拍柏元清的肩:“别怕,有叔哩,我当过兵,练过武功,你耀庭伯要是出来,我把他再打回去。”

夏临泉顺着丘子转了一圈,来到内侧靠近柏陶氏坟堆的一面时,他看到了伸长的檐砖下有青砖松动的痕迹,用手轻轻一碰,青砖往里动了动。仔细观察一下,下面左右大约半米见方的砖都曾经撬动过。这里是棺材的大头,大头前面是空着的,正中放着烛灯,馒头。夏临泉认定了某种事实,长长舒了一口气,把那块青砖重新拽了回来,保持原样,与柏元清喜滋滋地回了村。

经过柏家大院的前门时,柏智麟不失时机的从门内闪了出来,一脸的疑惑:“夏叔,你和元清干啥哩?”

夏临泉一眼就看出了柏智麟装出的疑惑,那神情很不自然。他面带微笑的说:“挖花斑蛇泡酒,在其它坟上挖了很多,可到了你家祖坟却一个也没挖到,累坏了,累坏了。你家祖坟可是风水宝地哩,连蛇都不敢去哩。”

夏临泉把花斑蛇全给了柏元清,并嘱咐他一会儿到家里去取酒。柏元清犯难了:“夏叔,这哪成,功劳都是你的,我只是一个陪衬。”

夏临泉笑了:“真是一个憨厚的孩子,你泡好,送给我一点喝不就得了。”

其实,夏临泉心里明净着呢,用蛇泡的药酒的价值,比起两罐银元根本不值一提。

柏元清追到门外:“夏叔,你得告诉我怎么泡,是不是直接把蛇放进酒里?”

夏临泉边走边说:“蛇头剁掉,清理后切割成段,倒入酒中比例大约三斤比二十斤。”

“按你说的,那得多少酒?”

夏临泉头也没回:“可以制成蛇干备用啊!”

蹲点到了收尾阶段,也是水落石出的时候,夏临泉走遍整个村子,没有人知道陆兆鸿去了哪里。他开始急躁起来,这个节骨眼陆兆鸿不在,如果两罐银元被转移,想再找回来比登天还难哩。夏临泉问文权知不知道大伯去了哪里?文权眨着眼睛告诉他:“大伯说他出去可能要一天,让我们不要等他一起咥饭。”

夏临泉怕功亏一篑,早早做好饭,让文权吃后上床睡觉。他关了门就去了柏家大院东边的巷道。此时他的心情是不一样的,非常的激动,期盼的画面马上就要出现。出现的时候就是洗刷自己嫌疑的时候。

高艳秋拉着风箱,不时地向外张望,焦急的神态被夏临泉看得清清楚楚。

柏智麟神色慌张的出现,高艳秋连忙站起,刚想说话,被柏智麟制止,他指了指窗外,把高艳秋拉了出去,在院子里窃窃私语。

夏临泉心里已经在嘀咕,只要今晚你们行动,你们的丑陋行径就会公开,看你们今后怎么做人。

等待是难耐的,高艳秋盛了饭到堂屋去吃了。夏临泉腿都站的麻木了,他换个腿站立,叮嘱自己坚持,一定要坚持。

亥时,东陵村的人几乎全睡了,静悄悄的,夏临泉听到一阵杂乱无章的声音,柏智麟与高艳秋结伴出了柏家大院,一路往西走去。

夏临泉一路飞跑回家,心里一直在祈祷,陆兆鸿一定在家,阿弥陀佛,一定在家。阿弥陀佛,陆兆鸿果然在家,他气喘吁吁的说:“兆鸿,快起来,两罐银元找到哩。”

陆兆鸿从床上一跃而起:“找到了?真的?在哪哒?”

夏临泉一脸的急切:“走吧,到了你就知道哩。”

陆兆鸿一天没见人影,他去哪里了,要从侄儿文权送纸条开始说起。

夏临泉让文权吃饱饭,并让他背好书包,吩咐几句就去了养猪场旧址。陆兆鸿趁这个空档拿了一个纸条给文权,让他背着书包去世杰家,以找二龙,三龙上学为名,把纸条送给康氏,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别人看见,也不能告知别人。

文权看二龙,三龙整理书包的时候,偷偷把纸条塞给了康氏。康氏转身看了纸条后对孩子们说:“娘今天有事回姥姥家,你们几个要听话,放学就回来告诉你大,让他做饭给你们咥。”

五儿广飞雅嫩地眨着眼睛:“娘,那你傍晚回不回来?”

康氏抚了一把五儿的头:“回来,娘一定回来。”

康氏刻意把自己整理的干干净净,从容的向原下走去。快到河川之时,她看到了昔日曾经昏倒过的壕沟与那咬掉陆兆国耳朵最血腥的一幕,那一幕在她的脑海里一闪就过去了。

没有走远就看到了陆兆鸿的身影,康氏快步疾跑过去,陆兆鸿把她拦腰抱住,在空中转圆飞舞。转的晕了,陆兆鸿把康氏放下,康瑞君双手箍紧陆兆鸿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前,口中喃喃细语:“兆鸿哥。”陆兆鸿下颌不停的在她头上摩梭:“君。”

康氏仰起头,非常入心地说:“这可是荒郊野外,咱走吧。”

“走不了。”

“为什么?”康氏不解的问。

陆兆鸿把臀部轻轻动了一下,康瑞君的脸马上红的像彩霞,娇嗔的看向鹿兆鹏:“那,怎么办?这里又没有床。\\\"

陆兆鸿拉着康氏的手走进了一个看不到人的壕沟里,急不可耐做想扳倒康氏的样子。康氏轻轻跺了一下脚,嘴角露出荡人心魂的娇嗔:“兆鸿哥,这,这怎么行,会,会把衣服弄脏的。”

陆兆鸿不紧不慢,从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蛇皮袋内膜,轻轻一展,一米见方的塑料薄膜就出现了,干干净净,是已经洗干净过的。他弯下腰,把黑膜铺在地上,把康氏轻轻放在上面。

陆兆鸿像一条饿红了眼的狼,康氏眼中噙着泪花:“兆鸿哥。\\\"

康瑞君舒心的微笑,甜甜的微笑,伸出双手,脸上布满张扬,惬意的如红光万丈的朝霞:“针尖对锋芒,她遇到了今生永远也打不赢的对手。”

康瑞君把目光望向天空,天空那么蓝,那么大,仿佛此时此刻世间就她与陆兆鸿两人存在。

陆兆鸿扣着康瑞君的手走了大约五里路后停下了脚步,痴痴的看着她。

康氏不解:“兆鸿哥,咋哩?咋不走?”

“君,我又向哩。”陆兆鸿有意把音变了调。

康氏抿着嘴笑,左右转了一下头看看四周后:“不是,刚刚,才?”康氏把头贴在了陆兆鸿的胸前,轻轻用下颚叩击陆兆鸿的胸脯。陆兆鸿把康氏的头扶起仰视自己,四目相对后,拉着康氏又找了一个无人的壕沟,把黑色的塑料薄膜再次铺在地上,再次把康氏轻轻放在上面,再次重复第一次的镜头,然后手牵的手走出壕沟。

他不无感慨的说:“君,我也说不准,为什么只要看到你就是一个字:“想,从没有满足的那种想。如果时间允许,我一天起码可以,”他看了一眼康氏,放低了声音:“依你十八次。”

陆兆鸿说了谐音,声音虽然很低,康氏还是听的明明白白,她像一个春天里走过来的少女,腼腆的扭转头,红着脸,拉着陆兆鸿的手往前走,猛然回头:“不害臊?”

在宁民县人民法院大门口,两人被当兵的拦住,陆兆鸿从兜里掏出一个黑本本在他面前一扬,当兵的人立马一个标准的军礼。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财务科,说明来意,坐在办公桌前的女性认真的打量了两人,立马严肃:“领抚恤金,必须本人亲自认领,否则不予发放。”

陆兆鸿向前一步:“情况不是千篇一律,陆兆镰与任何人都不一样,他想坚强,他想让别人认识他不一样的自己,他不想要这笔抚恤金。可他十几年的不白之冤就独自承受,领不了补偿吗?”

“这是原则。”

“他不来,他的家人来了不是一样吗?”

女职员还是很严肃:“不一样,不能代领,这也是原则。”

“你,这是你说的?”陆兆鸿有一些生气:“只要是贴合实际的,一些硬性规定,是不是要灵活运用?”

陆兆鸿看一眼失望的康氏:“放心吧,这事兆鸿哥一准搞定,”陆兆鸿顺着楼梯上了二楼,等他下来的时候,女职员刚把电话放下,她看了一下材料,还是一脸的严肃:“根据现行工资发放标准,一个月二十六块五角,一年是三百一十八块,共计约十二年,共计是三千八百一十六元,可有异议?没有就请在上面签字。”

陆兆鸿看也没看内容,就签了证明人的字,康氏签了领取人的字。随后两人来到了就近的一家邮电局,存了整三千块,留下八百一十六元。康氏按耐不住心中的惊喜,傻傻的看着陆兆鸿:“兆鸿哥,这八百多都给你吧。”

陆兆鸿马上用手拒止:“我要它干啥?我有工资有钱花,你留着,回去把房子建了,七个人窝在一起,不像样吗。”

“给虎娃哥一部分吧。”

“别给他,你不知道他啥性格,驴脾气,犟脾气,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

两人随后去了县城东关的曲艺社,虽然没有了排演节目,一些设施仍旧存在。再往东就是通往山里的东关渡口。陆兆鸿眨了几下眼睛,拥着康氏的手走进了一家客栈,交接好手续就把她拉上了楼,进得最后边一个房间。

康氏刚喊出“兆鸿”两个字,陆兆鸿就俯在康氏的耳边小声说:“君,我要认认认真真欣赏你。”

康氏很听话,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像睡着了。

陆兆鸿坐在床上,细细端详康氏的背部,肤白细腻,肩背含瘦,水蛇腰,盈盈双手互握,中指可及。乌黑的秀发垂搭在肩上,肩胛骨好像要突出皮肤,两只修长的大腿,臀殿纹清晰可见,肥瘦相间,性感十足。康氏闭着眼,脸上泛起红晕,本能地用双手护住胸口。陆兆鸿伸出双手,轻轻把康氏的手摆放在身体的两边,仔细瞧去,自然的小脸微羡,白皙,俊俏,薄薄的嘴唇很具吸引力。顺着脖颈往下看,窄肩细腰,身材长佻,苗条伶俐,且是结实白嫩,非常匀称,近乎完美。康氏双腿并拢,佯装睡去。这一刻,并不是尴尬的一刻,心中仅有的爱人要欣赏自己的躯体,哪有反驳的道理。

陆兆鸿不由的感叹:“万里无绝代,北方有佳人。倾城玲珑貌,视为枕边人。出水芙蓉无需妆,水岸风吹体自香。体态万种淑与真,腠理细腻均且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健肌自是生来瘦,哪盼燕儿黄昏后。秀色盖古今,荷叶花玉颜。”

康氏动了一下身子:“兆鸿哥,你在说啥哩?我一句都听不懂?\\\"

陆兆鸿两眼放光,露出兽相:“四肢伸展闭上眼,马上就可晓答案,你就会懂。”一个“懂”字从口出,康氏立马仰起身,紧紧抱住了陆兆鸿……

陆兆鸿倚着床头柜时不时的去蹭她的头发,康氏很惬意的享受这种温暖。陆兆鸿眼珠转了几圈,突然问道:“你和智砾结婚头一晚几?”

康氏听到陆兆鸿的话后,立马仰起头去看他:“你咋问这样的话?”

陆兆鸿万分之一秒的看了她一眼,迅即向她解释:“哥心里有你,哥只想知道他是怎样对你的。”

时间好像就此凝固,两人沉默不语。陆兆鸿其实是在等答案。康氏好久才开了口:“我十六岁就嫁到了柏家,那时柏家的人来提亲,因柏家家大业大,在母猪原数一数二的大户,我大我娘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我们还没怎么见面就结婚了。他什么都不懂,我什么都不懂,一晚上,搞得被窝里的气味没法睡人。第三次的时候,他才,三次过后天就亮了。”

陆兆鸿仍闭着眼:“他能,为什么不能怀孕呢?”

康瑞君此时表现的委屈:“我也不知道,为这事折腾了很长时间,喝中药,许愿,都快把人整的不见天日哩。”

“智砾没了,你和福娃是怎么回事?”

康氏仰起头看了一眼陆兆鸿:“还问?”

陆兆鸿抿着嘴笑:“说嘛。”

康氏不乐意的瞅了一眼陆兆鸿,脸红了,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后来我才知是柏耀庭出的馊主意。他密示奶奶暗夜里让福娃进到我的房里来,谎说我病了,要一个人陪睡作伴驱邪。”

“那他就来了?”

康氏点点头。

“后来就有了孩子?”

康氏又点了点头。

“福娃可是什么都不懂,你们第一次是怎么完成的?”

康氏再次搂紧陆兆鸿,不想说。与柏智砾的第一晚,她没好意思说是自己主动的。与福娃的那一晚,她是更为主动,怎么好启齿?又是一段时间的空气凝固期,陆兆鸿不说话,是在等康氏说出敏感的话。康氏无奈还是开了口:“福娃啥都不懂,傻不拉几像木桩。”

陆兆鸿:“后来你们就有了孩子,名义上是智砾的。后来智砾发现世杰不是他的儿子,就离家出走了。你就到了陆家与福娃一同生活,唉,福娃何其幸哉!后来,你又为他生了几个娃,他好幸福。”

康氏抱紧了陆兆鸿:“我们在一起,他从不顾虑我的感受,从来都是顾自己。兆鸿哥,自从与你在一起,我的心好像真正有了归宿。我天天想你,没有一晚不想你,想你可咥饱,睡得可香,想你可想我。”康氏仰起头,痴痴的傻傻的望着陆兆鸿:“兆鸿哥,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了福娃,我在心中已经暗暗发誓了,爱情给了我从未有过的真情实感,从未有过的灵魂体验,当伸出双手环抱你的那一刻,幸福无比。心跳的声音,爱情的声音,风儿的声音,那一刻,我许自己此生对你不离不弃,忠于爱情,忠于你这个男人。我对天发誓,从今往后绝不让福娃再碰我。”

陆兆鸿侧身抱紧了康瑞君,康瑞君小鸟依人样,躲进陆兆鸿的怀里:“兆鸿哥,盖房子时,我在后面留个门,方便你进出。”

“不要留,不要留,”陆兆鸿赶紧说:“我才不干那事哩,半夜里溜后门像什么嘛,这不是我陆兆鸿干的事。”

“那如果你想我怎么办?让你爬墙头你不干,让你走后门进去你也不干。”

陆兆鸿沉思片刻后说:“今后我只要在原上,逢二,六,我就在家等你。”

“嗯,”康氏闭目,算是应允。

陆兆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细心观察过队长陆兆国看你的眼神怪怪的,好像他在打你的主意,或者是心里也在喜欢你,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提到陆兆国这个人,康氏可是对他恨之入骨,陆兆国三字自然就成了他生命中最敏感的字。康氏不露声色,用手在陆兆鸿的胸前摩挲:“兆鸿哥,如果你看到了不对的地方,就应该想办法给他警告,断了他的念想,你可要记住,瑞君从今往后是你的女人。”

“放心吧,我会找机会让他长记性,只要我活着,原上没有人敢欺负你。”

四目相对,陆兆鸿眉目传情:“我想拥你入睡,今生爱你千百回。”

康瑞君纤细的手臂环抱住他的腰,温顺的如一只羔羊。陆兆鸿喃喃细语:“几十年后,这句话会被人编成歌曲传颂,以期表达情人之间难以割舍的心理。”

欢愉之后的冷静,康氏起身端来了热水为陆兆鸿擦洗身子。三遍过后,再次上床,依在他的胸前,仰起头,万分娇嗔:“兆鸿哥,你问我那么多的话,我也想问你。”

陆兆鸿动了一下身:“问吧。”

“你娶了高先生的大女儿高艳玲,新婚之夜就跑哩。原上人都说你是母猪原上第一位逃婚的人,都对你刮目相看,你讲讲你为什么新婚之夜就跑哩?难道你俩没有鱼水之欢?”

“非要讲嘛?可能不讲?”陆兆鸿显得苦涩。

康氏一副撒娇的模样:“讲。”

陆兆鸿无意做了一撮嘴的动作:“那是一段失败的婚姻,从开始就注定失败。那时我正受进步思想的冲击,对家里安排的婚姻是排斥的。爸爸的几个耳光子把我打回厦屋。和她的仅有的一次没有留下欢乐,她像得了疟疾一样颤抖。把我吓坏了,她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康氏表现出同情:“你走哩,后来她死哩,死在一个下雪的冬天。”

陆兆鸿:“她死,后来我才知道,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你知道吗?”

康氏:“原上人传说,发现她的私密之处糜烂不堪,流血流脓哩。”

陆兆鸿不由的叹息:“这就是封建传统惹的祸,把两个不相爱的人硬撮合在一起,害得她早早就归了西。”

过了一会儿,康氏眨了几下眼睛,:“你再说说美娟,那可是原上最标致的姑娘,被你占了去,可是你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也是这一生最大的遗憾,”陆兆鸿马上接康氏的话说:“在那样随时都可以被杀害的危险环境中,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共同的信仰,共同的情操。我们的心逐渐靠拢,自然就在一起了。”

康氏轻轻用胸脯撞击陆兆鸿的胸膛,四目相对:“我想听你们的第一次,应该是最浪漫的,你应该像一头老虎,要把人给咥了。”

忆起那段往事,陆兆鸿不由地神采飞扬:“君,我喜欢你!不但你的身材在原上数一数二,让人看了就动心,而且是你身上有美娟的影子。美娟与你身材差不多,比你稍微肉多一点,而你是骨感的,好像是美娟的延续。”

“她是她,我是我可好,什么延续,说重点,第一次,”康氏娇嗔的贴紧陆兆鸿的耳朵:“第一次。”

陆兆鸿睁着眼睛努力回想那个情景:“美娟说,哪怕我们做一小时夫妻也不吃亏。我把她的衣服解开,我的身体就像岩浆爆发,慌乱之中把她的衣服剥得精光,完全在慌乱之中把她融化,她像你一样任我融化,就是焚毁也在所不惜一样。在一起是清新的和实在的,和你在一起是清新之中的清新,实在之中的实在。你能包容我的一切,在你身上,我轻而易举就能得到满足且是最惬意的从容。”

康氏搂紧了陆兆鸿:“兆鸿哥,命运哪是自己掌握,我做梦也没想到此生会打心底喜欢你。”

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康氏吻了一下陆兆鸿的脸:“兆鸿哥,远的讲完了,讲讲近的吧,你新疆的妻子。”

鹿兆鹏翻身吻了康氏的胸部,开始俯视康氏的脸:“她叫罕古丽一一默罕默得,是一名护士,我们部队刚到迪华的第一晚遭到国民党残部的袭击,我胸中一枪,腿中一枪,是她与另外一个同事玛伊莎奎尼共同照顾的我。在医院里又发生了枪击事件,罕古丽就把我带到了乡下她的外婆家。在那里她向我表达了爱慕之情,那一夜我们就在一起了。

“她长得很俊吧,你中意的女人应该都不差,兆鸿哥,你讲重点,我想听重点。”

“不讲,讲那干嘛?”

\\\"讲嘛?讲嘛,我想听,我要听,”康氏撒娇的扭动身体,陆兆鸿只好妥协:“讲,讲行了吧!”

陆兆鸿用眼剜了康氏一眼:“她属于那种丰满型的,最高处扣碗状,坚挺圆润,血管看的清清楚楚。自从与美娟在省城分别我从未碰过女人,罕古丽丰满的胴体,我没有一点免疫力,根本找不到北,一种无法逾越的心理障碍,像一道墙使出浑身解数也翻越不过去,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感到心累。自从和你在一起,我的心灵从未有过的愉悦。其实和你在一起从未感觉到有多累,如打仗轻而易举就战胜了你。”

康氏抱住陆兆鸿:“兆鸿哥。”陆兆鸿在康氏耳边私语“我是大男人,你是小女人,大男人,小女人在一起是绝配。”

康氏的嘴唇对准陆兆鸿的耳廓:”你是大老虎,是我康瑞君的大老虎。”

康氏问陆兆鸿今后的打算时,陆兆鸿很不经意的说:“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了,新疆我是不去了,我发现我热爱我的家乡,热爱母猪原。我应该为家乡多做一些贡献。过一阵子我就向组织申请调回原籍。”

康瑞君马上问道:“你不去新疆了,那你与罕古丽的婚姻怎么办?”

“暂时不考虑这些问题,让岁月给出答案吧。”

康氏不再言语。

陆兆鸿不知用什么方式弄来了一辆吉普车,把懵懵懂懂的康氏推上车去,开到了宁民县柿园子镇。下车后的康氏扬起头看山,山峦叠嶂,沟壑错落,瀑布飞溅,池湖相连,不由得惊呼:“娘耶,长这么大,我可从未见到过这么美的地方。”

陆兆鸿从袋里掏出一个帽子和一个纱巾递给康氏:“戴上吧,”随后陆兆鸿把康氏拉到一个僻静之处,左右四下看了一通,见没有人,就把一个袋子递给康氏:“换上吧。”

“什么?”康氏不解。

“旗袍。”

康氏在完全欣喜的情况下换装了旗袍,精神面貌立马像换了一个人,帽子盖住了头发,纱巾盖住了脸,康氏的身材完全展现出来,凸凹有致,玲珑绝代。把女人的体态,气质,轮廓全部表现了出来。

陆兆鸿“啧啧”称叹:“端庄靓丽,风情万种,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从未穿过旗袍的康氏,无比的惬意,忸怩地跨住陆兆鸿的胳膊:“兆鸿哥,你咋想出这一出?让人好感动。”

陆兆鸿笑了:“让你出来,如果不让你看看原外的世界,一辈子窝在原上多可惜,你既然是我陆兆鸿真心喜欢的人,我总要为你做些什么吧!”

康氏喜极而泣:“兆鸿哥,这辈子从未有男人为我买过东西。”

陆兆鸿上下抚摸康氏瘦削的肩:“哭啥哩?应该高兴才是。”

陆兆鸿一手拎着布袋,一手扣着康氏的手游览流峪飞瀑,向她讲解景区的特点:“流峪飞瀑是纯生态,纯天然的自然风景区,山崖险峻,青松翠竹,漫山碧透,让人有远离城市喧嚣,烦躁归静之情。”

“兆鸿哥,你来过这里吗?”

“来过,非常时期,我与许多同志在这里开过会。”

走的累了,康瑞君仰起头,无限深情:“兆鸿哥,我好幸福。”

清澈的明目传递的是一种不加任何污染的真情,且这种目光让陆兆鸿的心一阵震颤,好像一把利剑刺中了他的心灵,他不由的双手抱紧康氏,然后去抚摸她的头:“我也是,和你在一起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此生拥有你,何其幸哉。”

康氏再次抬起头:“兆鸿哥,你不怕我怀孕?”

陆兆鸿马上回答:“怀就怀呗,如果你真的怀上了,我绝不会推卸责任。”

康氏捕捉到了陆兆鸿那种坚定的眼神没有一点虚假,把头贴紧他的胸,真情流露。

从流峪飞瀑出来,远远就能看到很多人围在一起,走进了才看清是卖吃的小商贩在卖饼,卖盐茶,卖烟,卖火柴。

陆兆鸿给康氏买了两个饼,自己要了一杯酽茶一包烟和一盒火柴,卖酽茶的女人头上戴了一顶圆形的太阳帽,帽下颈上系了黄色的面纱,与康氏的肉色相比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她看了一眼陆兆鸿,皱起了眉头,马上便若无其事了。

吃着饼的康氏注意起了这个卖饼的女人,她也皱起了眉头,这个熟悉的身材,熟悉的声音,好像在哪儿见过。康氏向陆兆鸿递了个眼色后,便走上前去搭讪:“这位大姐,你天天都在这里卖饼吗?”

说着话,康氏便去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低着头去瞅她的脸。

“不是,我只是星期天在这卖,挣点零花钱。”

“你平时是干什么的?”

“我在离这里不远的学校教书。”

“老师呀,教书还要卖饼,那为啥哩?”

“为儿子攒些钱,备将来之需。”

“你儿子多大了?他在哪?”

卖饼的女人抬头看了一眼康氏,就这一眼让康氏立马判定这个卖饼的女人就是虎娃哥的女人吕卉婷。

她没有慌张,不露声色的说:“教书是令人尊敬的活。我们那儿刚建起一座学校,我哥就在学校里任校长。”

“哦,有位当校长的哥哥,那感情好。”

“你听说过吧,他可是咱县远近闻名的英雄,当过土匪,当过县长,现在写就一首毛笔字,字画还能卖钱哩,他小名叫虎娃,大名叫陆兆镰,”康氏有意把“陆兆镰”三字说的重些,卖饼的女人手上的饼,火柴不由地掉在了地上。

她下意识的弯腰去拾,刚站起身,康氏就问:“请问大姐,你叫什么名字?”

卖饼的女人开始出奇的冷静,再也看不到她的眼:“相识不一定就有缘分,名字只是一种符号,你记住了他,在今后的生活不一定能管啥用。”

康氏不再言语,知道多说无益,对自己不利。给钱的时候,卖饼的女人刻意抬头看了一眼陆兆鸿,心平气和的说:“感情这个东西应该是纯洁的,喜欢人家就应该对人家负责,千万不能随随便便玩玩就把人家甩了,那样会遭雷劈的。”

陆兆鸿诧异她说的话,潜意识告诉他,这个女人已经看出了他与康氏的关系。不由的佩服她的眼光:“你说的很有道理,玩弄感情等于玩弄自己的人生,灵魂肮脏的人,是不配拥有高贵的爱情的。只有浑浊的思想才会拥有肮脏的灵魂。”

在吕卉婷的心里,她只见过陆兆鸿一面,那就是在西安顺城巷,陆兆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吃了她做的饭。他给她的印象:干练,果断,勇敢,身材魁梧,国字脸。康氏也只是见过吕卉婷一面,那是在虎娃领着媳妇吕卉婷回家省亲,吕卉婷端庄秀丽,温文尔雅,大方得体。如今有过一面之缘的三人都没有相认识破,大概都是在坚守自己的那份廉耻之心吧!康氏在揣摩,虎娃哥在日思夜想着她,回去该怎样向他说呢?康氏没有向陆兆鸿说明,眼前这个卖饼的女人就是嫂子吕卉婷。

吉普车把两人载至母猪原下的灞水河川就掉头走了。面对那即将到来的分别,康氏做了一个拇指与食指分开的手势:“兆鹏哥,你可知今天你巳经一一八,哩!”

陆兆鸿笑了,诡异的笑,流氓的笑,猥亵的笑:“怎么?难道这样不行吗?”康氏的脸泛起红晕:“兆鸿哥,你,你太坏。”

陆兆鸿再次猥琐的笑:“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男人越坏,女人越爱,等坏的没有底底了,才算真正征服自己心爱的女人喽。”

康氏抓起了身边的一棵草省视,一边快乐着,一边沉思陆兆鸿的话语……

康氏目视陆兆鸿提着装有帽子,纱巾,旗袍的布袋消失在眼帘才开始疾步快跑向王乐村。进得娘家屋里,直奔厦屋的厨房,摘下墙上的两只熏鸭就走。娘从后面追了出来:“你看你这死妮子,急匆匆的,不说一句话就走。”

康氏边走边回头:“娘,我赶路哩,没啥事,把鸭子拿回去给孩子们打牙祭,赶明天我给你买四只。”

老人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冲康氏大喊:“瑞君,你慢点走,不要那么慌。”

到家的时候,康氏正赶上饭食,孩子们看到妈妈手里拎了两只鸭子,都围了上来。

康氏把五儿搂在怀里:“一天没见娘,想娘了吗?”

五儿懂事的在康氏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稚嫩的说:“想娘。”

世杰盯了一眼桌子上的两只鸭子:“娘,这两只鸭子挂在外婆家好长时间了,你都给拿来了?”

康氏看到孩子们很舒心:“拿一只哪能够你兄妹几个咥的?”

福娃自顾自咥饭,头也没抬,康氏只看了他一眼,便与孩子们开始咥饭。

夏临泉与陆兆鸿一前一后出了村口,摸黑朝西北方向行进,北风抚面,稍有凉意。麦苗的高度已经可以挡住人们行进的脚步,不抬高一点,速度会更慢。两人轻手轻脚来到柏家祖坟,远远就看到手电筒的灯光,再近一些可以明显看到:柏耀庭的丘子前头靠近内侧被掏了一个大洞,两个黑黑的坛子摆放在地上。

高艳秋问柏智麟:“现在怎么办?就地掩埋吧。”

柏智麟:“哪那行,就地掩埋有新鲜土壤的痕迹,很容易辨别位置。咱把两个罐子打碎,把银子取走,这样不留痕迹。”

\\\"两罐银子好沉,怎么弄?”

柏智麟从布包里掏出一个长布包:“你来装袋,我来扛。”

当两人把银元装袋就要去砸罐时,夏临泉推了一把陆兆鸿,陆兆鸿只好站了出来。

两人的出现把柏智麟与高艳秋吓坏了,当认清是陆兆鸿与夏临泉时,柏智麟战战兢兢的说:“兆鸿,你,你们怎么?”

陆兆鸿非常冷静:“夏叔怀疑的人,没想到是你,出乎我的意料。”

夏临泉:“为了找回丢失的两罐银员,耗费了我三个月的精力,今天终于找回来哩。”

柏智麟红着脸,超级的尴尬,作为东陵村的继任族长,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做偷盗的苟当,如果传出去,还怎么做人,还怎么在原上立足啊!

高艳秋马上强作欢笑:“兆鸿,这事都怪我,都怨我鬼迷心窍,你家阿婶过世,我们去吊唁,我发现你家墙根有土翻过的迹象,上面还用树枝,杂草盖住,就怀疑下面有什么东西。于是,事后我就让智麟与我一道去挖,挖到这两罐宝贝,干错万错都是我。”

“别说了,你当我们是三岁的孩子吗?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就我家那么高的院墙,你是飞过去的呀?”陆兆鸿打断了高艳秋的话,高艳秋低头不语了。

陆兆鸿盯视夫妻二人,马上做了结论:“你们留一百枚银元,剩下的夏叔全部带走。这是我娘留给文权的,夏叔有责任保管好。这件事到此为止,从今往后谁也不要再提。”

柏智麟强作欢笑:“兆鸿,这一百块银元我们就不要了吧!”

陆兆鸿:“收下吧,谁让我们是亲家呢,如果不是亲家,报了案,你这辈子就完哩。”

柏智麟搓搓手,唯唯诺诺:“是是是,兆鸿说的是。”

回去的路上,高艳秋非要让两人到家中坐坐,说整几个菜,好好喝两杯。陆兆鸿有应允的意愿,夏临泉则一口回绝了,说文权一人在家,肯定害怕着呢,得赶紧回家。陆兆鸿只好推脱:“今天去了一趟县里,办了好多的事,早乏哩,回去睡觉。”

夫妻二人看着二人远去,柏智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没有想到姓厦的这么有头脑,我做的已经天衣无缝了,还是中了他的套。人比人,还是有高人呀!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长工,却在母猪原上安顿了下来,还住着原上数一数二的房子。”

高艳秋附和,柏智麟马上怒斥高艳秋:“我做的那么好,还是被走漏了风声,肯定是你露出的破绽。“乘黄精魂”的事走漏了风声,祖坟上被泼了粪水,如今这件事怎么解释?”

一天后,柏智麟家厦屋后面的窗户被黄泥砖堵死了,站在外面的巷道再也看不到屋内的物事,更听不到屋里的声音。

康瑞君开始展示作为一个女人特有的干练。第二天,她起的很早,把饭做好后就去了柏智麟家,告知他自己家要造房子,让他把舅舅家会做木匠活的叫上几个,工钱走时结清,一分不欠。

高艳秋与她打了一个照面,一句话也没说。她又来到柏元清家,让柏元清找几位平时处的很好的到家里干活,每天五元,日结。

最后,康氏来到陆家大院,门被推开,她走进去,往厦屋里看了一眼,门是关着的,看样陆兆鸿还没起床。她轻盈地上了楼,告诉夏临泉自己家要造房子,让他帮忙找几个人,工资日结管饭。夏临泉没有思索就应承了:“等文权上学后就去。”

下得楼来,厦屋的门已经开了,康氏跨进去,陆兆鸿正在穿鞋,康氏走近:“兆鸿哥,今天开始造房子,再说一遍,屋后留门。”

陆兆鸿马上站起:“坚决不能留,留了我也不会从那门进。再说了,北风冷,哪有留后门的,不吉利,不要留。”

康氏看出了他的果断:“好吧,听你的,不留。”说着就走了出去。陆兆鸿伸手想去拉住她,却落了空,失望的看着康氏离去。

日出一杆高的时候,柏元清领着几位年轻的后生,夏临泉带着陆水生和其他几位年龄稍长的族人来到了福娃家。康氏每人发了一包烟,并呈上热茶,告知夏临泉,先清理废墟上的杂七杂八,然后把土坯推倒,整平。

一盘鞭炮响后,大家开始干活。已经上工的福娃与村人正在地里处理田垄的杂草,听到鞭炮的响声都议论纷纷,这是谁家放的鞭炮?当第二盘鞭炮响起的时候大伙才知道是喜事。没多久,大家看到康氏在前面引路,夏临泉与陆水生各拉了一辆平板车,后面又跟了几位后生朝东陵镇方向行进。

陆兆国注视了这些人很久,心里犯着嘀咕:干什么名堂。

福娃放工回到家,发现自家的残垣断壁已不复存在,土坯已经整平,只有孤零零一座厦屋还在。几位干活的工人坐在一起喝茶,看到他回来,有人就说了:“你家起房子了,你还去上工?”

福娃没有吭声,心里想,没人告诉我家里要起房子呀,要是知道的话,我能上工吗?正与几位村民搭讪时,康氏与夏临泉,柏元清几人回来了,拉回来两大车对手粗的木料。

车上的几袋菜搬到厦屋,康氏开始做饭。很快从锅里就溢出肉香。

下午,高艳秋从山里请来四位木匠。为首的问她要建一座什么样的房子,康氏回答:“两层木质楼房。”

众人听了乍舌。在这母猪原上,除了柏家大院与陆家大院是木质结构的房子,还没有第三家。如今一个女人家要建母猪原上第三家木质楼房,还说的那么轻松,这是需要很多钱的。

四个人经过合计后,拉开长皮尺,丈量宅基地的宽度后,告诉康氏,如果建楼房就要有楼梯,按照现有宽度,楼梯会很陡。花那么多钱建房要像模像样。最好宽度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向外加两米。

康氏犯难了,加两米就得向北延伸二米,和邻居家就不是一个基线了。按照农村的风俗,比别人宽,有大包小意蕴,会遭到左邻右舍的反对,甚至不悦引起仇恨。

康氏拿不定主意,急中生智说:“这事晚饭时再议。”下午,夏临泉带头,福娃独领了一辆车去镇上又拉回来一车木料,一车九个头以上的黄竹杆。

康氏叫来陆水生的女人过来帮忙做饭。天刚擦黑,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康氏让夏临泉回家搬一张桌子,顺便把陆兆鸿喊来吃饭,说有事商量。她自己经过陆兆国家的门前把村长也叫了过来,两张桌子并拢,一圈围了十几个人,中间点了两根蜡烛。康氏把从镇上打来的散酒桶提出来,放在夏临泉的面前:“大伙儿白天都累坏了,晚上菜多些,就多喝两杯,解解乏。”

好酒好菜招待,还有工钱可拿,这可是原上少有的美事。酒过三巡,康氏发话了:“兆拓哥,兆鸿哥,你们也知道俺家孩子多,总不能都挤在一个屋里睡觉吧,俺一家几代人都穷,我琢磨着要建就建一座好一点的房子,不然过了几年就落后了。可这建房,几位师傅说了,要建的像样些就得往后坐两米。我拿不定注意,请两位哥哥为俺当家做主,让这房子顺顺当当建成。”

陆兆拓酒意正浓,实话实说:“公家在规划之初就留了道路的,如果你一家独自往后延伸二米,是要引起公愤的。如果因为建房而搞的邻里不和,得不偿失呀!”

大家都在关注这个问题,每人都清楚,请村长与陆兆鸿来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陆兆拓发表完见解,大家都把目光定在陆兆鸿的身上。

陆兆鸿喝了酒,脸泛起红晕,他很镇定:“是这样的,新中国成立以来,咱原上还没有人家要建房,福娃家是第一家,也是典型的一家。因为孩子多,总不能大了也都挤在一起睡吧!建房子呢主要讲功能,住的宽敞,住的舒心,尺寸不够,又不能把厦屋扒掉,只能往后延伸。日后大家肯定都会建房,都往后延伸二米,不就又在一条基线上了吗!这样做没有任何的偏向,应该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陆兆鸿的一席话,放的远,放的大,有深意,大家面面相觑,等同于无话可说。

康氏马上说到:“四位师傅,听到了吧,明天的尺寸下料就按往后扩建二米算。”

四位木匠师傅点头同意。康氏望向陆兆鸿:“兆鸿哥,你可能想办法搞一些肉票?没有肉大伙干起活来也没劲哩。”

陆兆鸿抬头去看康氏,心中泛起一种神伤,一种无法言说的怜惜。这种场合,陆兆鸿还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他马上收回了眼神,从容的把菜放进嘴里:“有困难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绝不会推辞。”他皱了一下眉头,掏出一支笔,在烟盒上写了一行字交给康氏:“明天你去镇上买菜,去找这个人。”

众人散去,除了夏临泉与四位木匠去了陆家大院休息,康氏为每人都发了工资。陆水生看到自己的比别人多了一倍,不由地疑问,康氏说:“有你家嫂子的,她帮我做饭,我哪能亏待她哩。”

随后的几天,缺什么买什么,康氏把伙食做到趋于完美,有主菜,更有下酒菜,让所有的人咥好喝好有干劲。四位木匠没有一丝倦怠,尺寸由专人负责,安装接楔一丝不苟。第五天时,房子就成了形,开始铺设龙骨,扇瓦。第七天时,外观上看,房屋就算建成了。

一向贫穷的陆福娃家起了两层木质楼房,让很多人艳羡不巳。陆兆国远远看向房屋,心里不由地难受,建房子也不给我队长打个招呼,还多占了公家两米。如果不是陆兆鸿在,自己很有可能不让她家的房子建成,除非一个可能,那就是康氏晚上去找他,让他心想事成。这种意念只是一种自己的想象,并没有成立。不过,当他看到康氏娴熟的,干净利索的从厦屋走进走出,心中马上燃烧起一团热火,灼烧让他全身的血管膨胀,有些飘飘然,又有脚不沾地的感觉。在原坡壕沟里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他吐了一口唾沫,抹在了康氏的肚脐眼下……那种滋味别提有多尴尬了,浑浑然,急不可耐……突然一阵剧痛又袭上心间,康氏手中的棒槌重重捶在自己的头上,打的他眼冒金花。这一击差一点把他打死……他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冰点,不由地叹息,多亏自己命大,不然早就归西了。陆兆国怏怏不乐的离开,他边走边想,确定把思想与行动偏重于黑夜,寻找与康氏相处的机会。

酽茶一锅一锅的煮,香烟每人一天一包任意的抽。顿顿有肉有酒,天天发工资,这种待遇在母猪原可从未有过。康氏做到了,她的仁义赢得了工人们的赞许,干起活来精神十足。木匠师傅们干的是慢活,个个喜欢抽烟,他们嘴里抽着烟,从嘴角,鼻子,鼻缝里冒出烟雾,面带微笑,可手中的活一刻也没有停留。拉锯的拉锯,下料的下料,定尺寸的定尺寸。

一位老师傅来了兴致,征得康氏的同意,在二楼的两扇窗户上刻了龙凤花纹。竣工的那一天,老师傅用水彩在上面涂了颜料,人们才清楚的看到是双龙戏珠,金凤朝阳图案。图案栩栩如生,宛若真龙。金凤腾空而起,迎接朝霞,仿佛身临其境一样特别惹人眼目。

在给四位木匠结算工钱的时候,康氏均以两倍的工钱结算并每人外送了两包烟,算是对四位工匠的认可。为首的老木匠喜笑颜开:“康家妹子,你家世杰多大哩?这几天我看出这孩子人挺老实,打心里喜欢哩!琢磨着恰当的日子,给他撮合一位好人家的女子当媳妇。”康氏笑了:“谢谢你,大叔,世杰还小呢,才十几岁,娶媳妇起码要几年哩。”

房屋的建成令东陵村的人心生妒忌,他们表面上和颜悦色,转个身脸便拉的驴脸一样长,一脸的不悦,甚至是充满恨意的眼神。康氏的一个举动却令原上的人哑口无言,赞叹不巳。

就在送走四位木匠的当晚,康氏又请来了陆水生的女人帮忙做饭,让夏临泉领着柏元清几位后生借来四个大方桌,让陆兆鸿再次叫来陆兆拓,顺便把陆兆国也叫过来坐坐。

陆兆拓来了,可陆兆国没有来,说是主人家没叫不好意思来。

东陵村两姓人家该请来的人都到齐了,独缺队长陆兆国和小学校长陆兆镰。康氏把围裙从后面解掉,揩了揩手来到陆兆国家门口,从容走了进去。

陆兆国与妻子陆汤氏正坐在厦屋的炕上傻愣,见康氏进来,陆兆国连忙起身,康氏正色从容说道:“队长,俺家房子建好,请乡里乡亲的坐坐,欢乐欢乐。兆鸿哥叫你去你不去,还非要我亲自来,嫌弹啥子嘛?走吧,就等你一个人哩。”

“好,好,走,走,”陆兆国受宠若惊,一脸的激动。

汤氏斜眼看他,一脸的不屑:“康家妹子,可不要让他多喝了酒,他这人呀,只要多喝了酒,就认不清家的方向哩。”

陆兆国回首瞪了一眼汤氏,康氏马上回答:“放心吧,不会让队长喝多的。”

队长最后一位到达陆福娃家,曾经破旧不堪的庭院,那座在风雨之中存在多年的沥水棚不见了。他左右环顾酒兴逐渐高涨的人们,好像在议论着什么。他与陆兆拓共同举杯也不忘观察陆兆鸿的脸,陆兆鸿虽然镇定,但掩饰不了他失魂落魄,畅然若失的眼神。他的目光随康氏的脚步康氏的声音转动,康氏走到哪里,哪里就会一阵躁动,一阵欢笑。

柏智麟与高艳秋坐在一起,配合的默契,一声不吭,自顾自的吃着喝着,好像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和自己无关,你们吃什么喝什么也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康氏的知性,随性,让东陵村的人刮目相看。对福娃家建房子的嫉妒与不满大致作了无形的抵消。当人们酒足饭饱,各自散去,孩子们困意难耐倒上床睡去。康氏开始收拾碗筷,残羹剩饭。

福娃把桌椅放在院墙的一边并把院内的垃圾清扫干净。他瞅准康氏净手傻愣的空档,从后面双手抱住了康氏,精准的托起康氏胸部的最高处,开始肆意。正在回想陆兆鸿失魂一样脸宠的康氏知道因为劳累而忽略二六在一起的承诺。对于福娃的拥抱,开始认为是陆兆鸿,可她迟迟没有等来那个“君”字时,才猛然警觉不对。

她猛然转过身,挣脱福娃的拥抱:“请你今后不要再这样,不要再碰我。”

福娃一脸的懵逼:“你是我老婆,为什么不能碰你?”

“哼,你老婆,从你那晚把我推出门外,我就不是你的老婆哩。谁能容忍你把自己推出门外还认你是丈夫的,谁就是你的老婆。”

康氏头也不回地上了二楼。

福娃仍是一脸的懵逼,本想用性灵犒劳一下康氏连续多日的劳累,没想到却碰了一鼻子灰。这层灰像迷雾隔开了自己与康氏的距离,且这种距离有可能再也无法拉近。

福娃找了几根烟,独自坐在墙角的板凳上抽了起来。从不吸烟的他,从此开始抽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