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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静谧,玉济阁内的众人都睡得正沉。

树影摇晃间,隐约有名红衣少女轻着手脚推开后院的栏门,直奔马厩。她选了一匹毛色最为洁白的马,握着缰绳牵它走出后门,又扭头深深望了眼玉济阁的轮廓,眼里情绪复杂。

为大姐报仇这件事,她谁也不能说。她不想多一个人知道大姐那样惨痛的曾经,即便是玉如意,她也要瞒着。往常她最受不了粉饰太平,现在却觉得是个好招儿。

这几日她打探到不少关于这事的消息,那十三年前率军入侵大梁东北三城的北辽将军,叫做辛一保。当下任职北辽驻海砚山东部的守军统领,而欺辱过徐知尘的士兵们也被编入了海砚山守军东部,仍然跟在辛一保身边。

故此番,她只要启程去那海砚山下,画一张金荷图灭了东部军营里那些该死的肖小败类,徐知尘的大仇就算是报了。

白马扬蹄奔腾,在天将亮的那一刻踏出了宁城门关,直朝着远方雪山跑去。

随着太阳升空,时间一下子变得快起来。

用完午膳都还没看见殷罗的玉如意不停跟聂人犀吐槽着:“她肯定是背着咱去酒楼吃好的了!要不然怎么饭点儿都不回来?”

没吃饱的聂人犀一边嚼一边嘟囔:“我也想去酒楼吃点好的!玉济阁每日都是些时令蔬菜来回换着吃,谁吃谁不烦啊?话说,殷罗一贯两袖空空,她一个兜里不足三两银子的人,能去哪个酒楼吃好的?只有街边摆摊的三白豆腐汤能管饱了。”

玉如意摆手,刚想反驳聂人犀的话,但被迎面走来一小二慌慌张张的禀报打断了。

“六公子!咱后院马厩少了匹马!”小二急刹脚步停下,匆忙跑来险些撞到玉如意。

玉如意一拍桌子,石桌上的瓷盘都震颤,“少的哪匹?不会是本公子那匹白玉马吧?”

“您怎么知道?”小二皱着眉头,“小的正要跟您说呢!也不知哪个盗贼这么会偷……”

无声无息消失的殷罗和无声无息消失的白玉马?

聪明如玉如意,瞬间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处,他在内心笃定是殷罗趁他们睡觉时牵马出门了,得到完美解答的他不再在意小二喋喋不休的话语,“罢了。无需大张旗鼓,定是我姐牵走了,过不了两天,等她回来,白玉马自然也就回来了。”

聂人犀皱眉:“殷罗骑马走了?她出远门啊?怎么也不提前招呼我们一声?”

玉如意耸肩,仿佛对殷罗的行为习以为常:“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做事前才不会告诉咱们,想到啥,人家自己就去干了。好几年前吧?具体哪一年我记不清了,反正那时候她一连消失了十来日,我把整个江南翻遍了也不见她影儿,急的我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可没过多久,她自己回来了,还笑眯眯的跟我说,她去海砚山走了一趟。”

聂人犀“啊”了一声,“裁缝这么叛逆吗?那这回咱们要不要找她?”

玉如意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再看吧?没准儿她天黑前就回来了呢。”

三日后。

千丈高耸的海砚雪山,自古以来便是横亘于北辽与大梁两国之间的天然国界。它如同一块永远不倒的屏障,划分出大梁四季变幻与北辽风雪满天的迥异。

如今刚到冬月初,大梁这边树木的叶子渐渐飘黄脱落,露出了光秃秃的枝丫。可北辽那边,百姓房檐角下的冰凌早又厚了些,像是利刃锥子,时不时地往下滴水。

滴下的水珠儿在半空中收揽不少雪花,落地都有啪嗒一声响。

北辽东部守军,驻扎在海砚山下那属于大梁的地界。听说这样是因为北辽新帝认为,既然北辽常年飘雪寒冷无比,那这座千万年都不会融化的海砚雪山便应该归入北辽领地。

而北辽的将士们守护国界,更理应跨过海砚山到大梁的境内去守……

崇文帝不想为此等微末小事挑起两国纷争,于是退了一步,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大梁国驻守在海砚山的将士们望见白山城门下,有一名红衣少女策马向这边奔来时,不禁议论纷纷。更有甚者已打算燃烟传信,询问将军该如何应对了。

但红衣少女并没有朝着他们过来,她扭转马头,直直冲着北辽东部军营的方向去了。

“咋?这丫头不是奔咱们来的?”

“这单枪匹马的,身上也没背着刀剑啥的,她往那群野人的营帐干什么去?”

“莫不是北辽留在咱大梁国的探子?这是得到什么机密消息去找主子禀报了?”

“别瞎猜了,你们见过哪门子正经探子敢明打明从咱眼皮底下跑过去的?”

“那这咋?去不去禀报将军?问问管不管啊?要拦得赶紧追!”

“不用吧?说不定只是个过路的人呢!先观望观望吧!”

站在半山岗哨上的几个大梁国军营的巡查兵你一句我一句的搭话,那白马红衣的背影,不多时便小到看不着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北辽东部军营,殷罗扯动缰绳放慢行进速度,眼底深沉涌动。

她昨日午后就稳妥抵达了白山,特意休息一晚上酝酿真气,到现在才来这军营。

这场关于性命的博弈,她不赢也得赢。

辛一保,此人在北辽不是个小喽啰,因此亦不能将其小觑。书册上记载,他八岁那年从军,距今已有四十年岁月,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谋略胆识仅次于宏缨侯之父万晟。且他所用长刀,是个没法让人近身的家伙什,由这点想,杀他难免得费大劲。

再有,东部军营人数虽最少,但也近百了,殷罗若想凭一己之力将他们尽数除掉,就不能蛮干,需要智取。

怎么个智取法子呢?

那自然是擒贼先擒王,逐个拆除逐个瓦解。

殷罗攥紧手中缰绳,不顾围在她四周戒备的北辽士兵,她坐在马背上朝主营帐朗声扬笑:“大梁上天鉴透骨金针传人殷罗,求战辛将军手中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