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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武侠修真 > 逍遥忧 > 第三百四十二章 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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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身影。

皆着卞府服饰。

两位高大壮硕的府内侍卫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步入殿内。

那是一道沧桑的身影。

他披头散发、胡须凌乱,衣衫破旧,背脊佝偻。

仿佛比卞玉林还要老上十来岁。

“湛爷爷!”

山岚又惊又喜,渌波神色紧张,间不容发之际急忙抓住山岚的手,生怕她一时脑热意气用事。

山岚并没有冲动上头,而是敛住汹涌的悲伤,静静望着正亦步亦趋的卞湛,往昔和卞湛的时光跃然眼前,山岚终究不能无动于衷,美丽的眸子渐渐湿润,泪水在眼眶中滚动。

“山岚……”

渌波将山岚抱在怀里,感受着她止不住的啜泣,她明白卞湛对于山岚而言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渌波自己也是倍受煎熬,卞湛平日待她们如同自己的亲生子女,谁能忍受自己最亲近的长辈遭受如此大难。

莫无忧更是情绪激动,他的左手被傲阳死死抓住,右手则是被薛宇钳制,若非如此,现在卞湛早就身在卞府之外了。

卞湛艰难的抬起头,面色枯黄,眼睑暗沉,看来在地牢的这些天,他遭了不少罪,可即便如此,在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后,他依旧言笑晏晏,看不出一丝痛楚,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他还是往日那个卞府管家,丝毫没有想过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在场之人无不对卞湛报以同情,注视着这位老管家行径在大殿之内,没半点幸灾乐祸或落井下石的意思。

他确实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卞家老人。

人群中。

卞湛的视线偶然发现了隐藏在人群之中的薛宇、傲阳和莫无忧三人,先是怔了怔,随后露出抱以歉意的微笑,薛宇见状摇了摇头,心里一阵酸楚,他能感觉到莫无忧战抖的双拳,可是他也没有半分松开莫无忧的打算。

倘若在这里救出卞湛,那么他将永远无法获得清白。

再向前走。

两道温柔的目光落在卞湛的身上。

卞湛顿住脚步。

那是二夫人和卞生花的目光。

二夫人的目光满怀关切与担忧。

卞生花则是眸色深沉,低垂眼帘,似是在权衡什么。

卞湛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渌波轻轻拍了拍山岚的后背,埋入怀中的山岚泪水涟涟的抬头,顺着渌波的指引,她看向了近在咫尺的卞湛。

卞湛露出慈祥的微笑,摸了摸自己枯瘦的脸颊,示意山岚擦干泪水。

山岚轻轻颔首,伸手拂去眼角的泪痕,勉强扯动唇角,强颜欢笑,努力做出一副没事的模样。

卞湛迈开步伐继续往前走。

经过大夫人身旁时,卞湛只是轻描淡写的点头招呼一声,气的大夫人脸色铁青、嘴角抽搐,恨不得狠狠在他那张苍老憔悴、油尽灯枯的脸上赏上几个耳光。

可眼下有卞玉林在场,大夫人无法当众斥责,只能狠狠瞪着卞湛的背影。

“老东西,待会有你好受的!”

大夫人心中冷哼,面上却不显山漏水。

直至卞玉林座前,三人停下脚步,两位卞府侍卫向着卞玉林恭敬拱手一礼,随后退居两侧,警惕卞湛的一举一动,并未离开多远。

卞玉林上下打量着卞湛,眼里竟泛起些许感慨。

“小湛啊。”

“祖老。”

“来卞家多少年岁了?”

“算上今日,恰好六十年。”

“是嘛,你看人年纪大了忘性就大,都忘了六十年前的今天,还是老夫带着你进的卞家。”

卞玉林的语调很慢,但每一个字都透着悠远和怅惘,似乎在追忆某些已逝的事物。

“可是你的倔脾气一点都没有变。”

卞玉林仿佛又回到了六十年前那个断壁残垣、尸横遍野的小山村,又看到了那个在死人堆里面不改色的小孩子。

或许是自己太能活了。

那个小孩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但那双眸子却依旧未变。

“你不打算辩解吗?”

“该说的老仆都已说了。”

“都说了吗?”

“都说了。”

“不对。”

“不对?”

卞玉林斩钉截铁的态度,就连大夫人都极为意外,本该不偏不倚、秉公办理的卞玉林为何对嫌疑最大的卞湛开脱辩解。

卞玉林可不是会念旧情的人。

常言道人越老越糊涂,可是卞玉林却不是。

他是越老越精明。

甚至江湖上传言卞家用秘法养了一个老不死的怪物。

“你按照乔山吩咐,伺候在门外寸步未离,这是尽职,你在发现有异之后,不顾乔山的命令第一个冲进乔山房内,这是尽责,一个恪守卞家家规,任劳任怨且又审时度势的管家,老夫不知何错之有。”

卞乔山娓娓道来且句句在理,薛宇、莫无忧和傲阳顿时大喜,虽不知缘由,可若卞玉林有意偏颇,那么卞湛必能当场洗涮冤屈,求得清白。

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大夫人又岂会不知?

卞生财和卞生宝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倘若让卞湛脱了罪,那么他们将失去掣肘二夫人和卞生花的重要棋子,他们现在的形势也将急转直下。

大夫人深知其中利害,所以他绝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放过卞湛。

“祖老还请三思。”

卞玉林的双眸转向大夫人,依旧平淡深邃,瞧不出丝毫情绪上的波动。

“老爷失踪,卞湛作为卞府管家难辞其咎,况且老爷失踪那晚,仅安排卞湛一人门外伺候,撤掉所有家仆和侍卫,实在有悖于常理,晚辈认为事有蹊跷,其中暗藏隐情绝不简单,还需谨慎处理,卞湛作为当时唯一一个在场之人决不能草率姑息。”

大夫人话音刚落便引得众人一阵惊讶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大夫人这番说辞并非凭空捏造,更没有栽赃陷害,而是就事论事,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卞玉林的眉梢跳了跳,盯着大夫人,眼睛骤然眯成一条缝隙。

“哦,那么你准备怎么处置卞湛?”

“晚辈认为卞湛嫌疑未洗,当晚之事颇有诡谲,不像表面看去那么单纯,所以晚辈觉得还需用上一些手段,方可真相大白。”大夫人迎着卞玉林的目光,沉声道。

卞玉林未有表态,可还在沉默的二夫人却忍无可忍,当即拍案而起:“使手段?卞湛这身子骨能遭得了几番刑罚?姐姐莫不是想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我倒想问问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我们审问卞湛,究竟是何企图?难不成你心里有鬼,还是说你就是卞湛的帮凶?”

大夫人冷声反驳,反将一军,试图将二夫人拉下水。

可二夫人却不骄不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姐姐此言差矣,若依姐姐这般看法,那么这些天来您如此着急要严刑拷打卞湛,明知他这般年岁吃痛不得,稍有不慎便可轻松杀人灭口,如此看来,姐姐才是主谋不成?”

大夫人顿时哑口无言,眼里闪烁着慌乱,未曾想二夫人竟能如此巧舌如簧、能言善辩。

卞玉林缓缓抬起右掌。

“够了!”

两人停止争辩,皆望向卞玉林。

“都坐下吧。”

卞玉林淡淡开口。

大夫人和二夫人脸色微变,虽心有不甘,但还是照做,回归原位。

“卞湛呐,一味固执是无法守护任何你想保护的人和事,若没了这条命,你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你可要想好了,莫要糊涂。”

卞玉林紧紧盯着卞湛,连薛宇都能听得出,卞玉林是在给卞湛最后一次机会,这位卞家祖老似乎知晓些隐情,但他不能说,而是要通过卞湛之口公之于众。

卞湛浑浊的眼里忽然荡起一丝犹豫。

他低垂着脑袋,不言不语。

殿厅里静得心跳声都能听见。

突然,卞湛笑了,笑得沧桑悲凉,摇头叹气。

“牌匾后面。”

卞湛就说了四个字,可是在场众人却立刻将目光聚集在一处。

殿厅里只有一个牌匾。

那是卞家第一位家主亲自提笔的墨宝。

「元亨利贞」。

“牌匾后面有东西!”

“那么高的地方?什么时候放的?”

“是哪位先祖留下的遗物吗?”

众人不知道卞湛话中含义,但是想要弄清楚却十分简单。

押送卞湛的两位卞府侍卫身手不错,轻功虽比不上在场一众江湖好手,但想要在房梁之上一探究竟算不得吃力。

在卞玉林的授意下,二人很快就在「元亨利贞」牌匾的后方找到了一个木盒子。

木盒用檀木制成,外侧没有精致的雕刻,显得极为简单质朴。

木盒只有一个铜扣,没有锁具,因此卞玉林轻松打开。

里面放置一封信件。

卞玉林看完之后并没有什么表情,而是将信件传递给大夫人。

大夫人连忙接过信件,一字一句看完信件上的文字后立刻汗如雨下。

不过大夫人依旧没有放弃最后一丝垂死挣扎的机会。

“卞湛你老实交代,从哪里找的人,竟敢模仿老爷的字迹!”

卞湛没有理会企图颠倒黑白的大夫人。

大夫人想要混淆视听的计谋并没有得逞。

因为卞玉林从木盒里拿出了第二个物件。

一枚只有半块的玲珑玉佩。

“家主玉牌?”

“家主玉牌怎么会在牌匾后面?老爷没有随身带着?”

“那信上写了什么?”

殿厅内再度一片喧哗,掀起轩然大波,众人十分好奇木盒子内到底掩藏了什么惊天秘密。

卞玉林环顾一周,朗声道。

“信中乃是乔山亲笔,得另半块玉牌者,成新任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