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温斯宜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只觉得整个人浑身乏力，仿佛连坐起来都是个奢望。
在床上躺着缓了好一会儿，温斯宜才缓慢地坐起身，摸了摸额头的冷汗，梦境里的两个声音仿佛离自己很近，又很远。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温斯宜从包里拿出一个浅蓝色皮质笔记本，翻到一页，仔细回想着梦里的一些细节和内容，将醒来后开始变得模糊的梦迅速记了下来。
对着笔记本看了会儿，温斯宜又往前翻了两三页，每一页的格式都十分相似，里面的内容都有些凌乱，仿佛每一页都只是一个奇怪的梦而已，看不出有什么关联。
温斯宜翻着手里的笔记本发了会儿呆，收拾好后再次到了二楼的展览厅。
上午看了内容完整的展览厅里的药方，下午温斯宜决定去内容有残缺的展览厅里看一看。
和左边展览厅里的人流相比较，右边展览厅里的人少了许多。
一方面是因为内容残缺的药方不易懂，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内容残缺的药方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交流研讨会的展柜里了。
被人补全的药方，在确定内容填写齐全的药方无误，能够用来治病救人，功效一致，就会从展览厅里撤下。
而现在留在这里的，是这么多年都没有补充完整的药方，已经尝试过的人自然不会再来这边贸然尝试。
温斯宜走向展柜前，和浏览左边展览厅的速度不同，这边的药方，因内容不完整，部分残缺，需要温斯宜浏览思考的时间更长。
对于眼前的每一个药方，针灸医案，温斯宜自然不会让他们在自己眼前溜走，将里面的内容都记了下来。
当她将展览厅里所有药方誊抄完成后，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回过神时还碰到了一位拄着拐的老人目光温和地看着自己。
温斯宜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旁边的老人，礼貌冲对方点头，“您好。”
老人笑看着温斯宜，指了指温斯宜手里的笔记本，问道:“这个本子里写的都是和中医有关的内容吗？”
温斯宜轻点了点头，“嗯。”
老人拄着拐杖，温声问道:“这个笔记本能借我这个老头子看看吗？”
温斯宜浅笑着点头，并不藏私，十分大方道:“当然可以。”
温斯宜将手里的笔记本递给老人，老人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伸手接过，认真地翻阅着笔记本，看到其中一些地方时，会时不时地点头，或是脸上的笑容加深。
老人的眼睛不大好，翻阅笔记本的速度比较慢，温斯宜也不着急，征求过老人的意见后，扶着老人走到了三楼的沙发上。
安置好老人，温斯宜便静静地坐在一边等老人看完整个笔记本里的内容。
时间过去了很久，老人才翻看完手里的笔记本，将本子还给了温斯宜，接过温斯宜递过来的茶，温声问道:“小姑娘学中医多久了？”
温斯宜:“差不多七八年吧。”
老人笑问道:“是从小就感兴趣吗？”
温斯宜摇了摇头，“也不算是从小就感兴趣，一些阴差阳错的缘故，后来才慢慢喜欢上了中医。”
老人笑看着温斯宜，“那刚才那些内容残缺的药方，有让你产生什么灵感吗？”
温斯宜点头，“是有一些，不过还不太清晰，打算晚上再好好想一想。”
老人神色温和地看着温斯宜，夸赞道:“后生可畏，小姑娘很不错。”
温斯宜莞尔，“老人家也很厉害啊。”
老人闻言，笑着问道:“这话怎么说？”
温斯宜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语气轻快道:“一般不懂中医的人看我这个笔记本只会觉得像是鬼画符一般，可老爷爷您非但没有露出疑惑的表情，反而每一页的内容都能看懂，我这本充满个人记录习惯的笔记本对你来说仿佛很好懂，而且……”
老人面带笑容，好奇道:“而且什么？”
温斯宜轻声道:“而且这场交流研讨会是实名制的，老人家如果不是被邀请的参会人员，那就是和举办这次交流研讨会的中医协会有关，总而言之，老爷爷您肯定是懂中医的，对吧？”
老人听到这里，脸上露出笑容，爽朗地大笑出声，笑看着温斯宜，“看样子，小祝余的确找了个很优秀的徒弟。”
闻言，温斯宜怔愣片刻，茫然地看向老人，疑惑道:“您……认识我师傅？”
老人笑着点头，“按照辈分来说，小祝余应该叫我一声小师叔，小斯宜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叔祖。”
温斯宜看着老人，心中思绪万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老人语气温和道:“小斯宜不用觉得为难，你心疼你师傅，心里有气本就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当年小祝余的事情我也有错，如果我能够早一点出现，事情也不会变成那样……”
老人眼眶泛红，眼神落在窗外，目露怀念和自责。
两人沉默了许久，老人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瞥见温斯宜递到面前的纸巾，笑着接过擦了擦眼角的泪，温声道:“小斯宜，我今天来，一方面是为了见一见你，另一方面是想告诉你，不管交流研讨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你觉得你是对的，就大胆去做，不要怀疑不要担心，一切有我呢。”
说完这话，老人拄着拐杖站起身，招了招手，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走到老人身边，搀扶着老人离开了。
温斯宜目送着老人离开，注意到搀扶着老人的那个男人的走路姿势，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龚院长来找温斯宜时，见温斯宜看着前面空无一人的走廊，疑惑道:“斯宜，在看什么呢？”
温斯宜收回视线，摇头，“没什么，院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龚院长想起自己来找温斯宜的原因，解释道:“是这样的，有个比较棘手的病人，你愿不愿意去看看？”
温斯宜从来都不会拒绝主动求医的病人，微微颔首，“可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