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成亲了，三妹妹是不是该为我添个妆？”
柳浅浅微微一愣，毕竟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有一些剑拔弩张的感觉，更不要说后来因为柳大老爷和三夫人做的那些事，还闹了不少矛盾，听她这么自然的一句话，还以为两人关系有多亲近。
柳茹颖见柳浅浅没有回答，又是说道，“从前大姐姐出嫁的时候，皇贵妃娘娘可是添了妆的，都是姐妹，虽说从前也有不欢喜的时候，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柳浅浅看着这个笑容，有些陌生，只是话语还是任性，与从前倒是差不多的，当即也是一笑，“若是你要成亲，添妆自然会有的。”
听了柳浅浅的话，柳茹颖也是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屈膝行了一礼，“那臣女先行谢过皇贵妃娘娘。”
柳浅浅听她恭恭敬敬地唤了“皇贵妃娘娘”，又见她行礼，心里总是说不出的别扭，从前她大大咧咧喊三妹妹的日子，好像真的过去了。
谢完恩之后，柳茹颖便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柳浅浅却在细细地打量着她。
像是察觉到柳浅浅的目光，柳茹颖又是笑了一声，只是其中的苦涩，自嘲道，“皇贵妃娘娘这般看臣女，可是有什么话要与臣女说的？娘娘宽心，如今，臣女也没什么入不了耳的话了。”
柳浅浅听到她的问话，迟疑了一下，也不打算兜什么圈子了，“蔡罡心有所图，并非良人，你当真要嫁？”
柳茹颖听见柳浅浅的话，眼眶略微一红，却有些答非所问，“从前我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自己幸运极了，该是承天恩享天运的人，什么都要最好的，如今一晃三年了，到如今，也只有你会想到问我一句。”
她又问道，“恕我无礼，我再唤一声三妹妹可好？”
柳浅浅无声地轻叹，轻轻点了点头。
柳茹颖勉强扯了扯嘴角，“三妹妹，你放心，蔡罡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他图什么，我也最清楚不过了。”
这回轮到柳浅浅愣了，“那为何两日的功夫，就把亲事都定下来了？”
柳茹颖面上多了一丝苦涩，摇了摇头，她此刻才真的抬起头，打量着柳浅浅的仪容面貌，脸上的涩意更甚，“三妹妹，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还不等柳浅浅说话，柳茹颖又是自嘲地笑了笑，“被皇上撩了牌子，又去过府衙，状告父亲，忤逆不孝，这些话我的耳朵都听出老茧了，我没有三妹妹这么好的运道，也没有三妹妹的心思和胆识，只是在我心里，有些事哪怕坏了名声也要做，有些事哪怕旁人都不理解，我也要试一试的……”
“蔡罡一心想要往上爬，可是建功立业是人之常情，他要是没有一点儿上进的心，还算什么男人？我虽然名声不好，可是却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祖母卧床不起，府里许多事情都不如从前了，母亲勒令嬷嬷教习，如今我大门不出，二门也迈不了，跟被关在笼子里有什么差别？”
“我费劲心思，想要为母亲讨一个公道，可是到头来呢？她还是抱着一尊佛像日日，闭起门来，以泪洗面，我爹更是连大院的门槛都没有迈过一次，那我吃的那些苦又是为了什么？”
“唯一好的一点，就是她拿回了府里的中馈，也能昂首行事了。”
“也算是她怀胎十月，我还她一份辛苦的感恩吧。”
柳茹颖越说越激动，甚至连身子都像是要离开座椅了一般，“只是，在这样的府里，我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所以，就算知道蔡罡对我存了利用的心思，没关系的，他才是我唯一的机会。”
话说得急了，突然停下来，也是用了很大的劲儿。
柳茹颖端起手边的茶水，便是饮了好几口，平时的礼仪规矩也全部抛在脑后，等喝够了，润了喉，才抬起头，目光落在柳浅浅的身上。
“三妹妹，你也不要怪我，也不要恼我，嫁给蔡罡，我是肯定要借你的势的，我知他家里还有一个母亲，要是没有家世背景，嫁过去，我肯定连骨头都不会剩的。”
柳浅浅真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想过见到柳茹颖时两人的情形，她也曾猜想过，柳茹颖对她的好意嗤之以鼻，又或者冥顽不灵，却没有料到，是如今这样清醒到无奈的对话。
她忽而一笑，三年了，哪里会有人止步不前呢？
这样的柳茹颖，反而让她多了些真实的感觉。
柳浅浅轻声问道，“他对你好吗？”
柳茹颖也是一愣，随即微微红了脸颊，话语里有些迟疑和不确定，却还是给了回答，“如今，是好的。”
柳浅浅听了，心底的郁结反而尽数散去了，只要不是无情，那就是好的。
“既然是好的，二姐姐大喜的日子定了吗？也是官夫人了，我也得快些备好添妆的物件才是。”
柳茹颖红了眼眶，“从前……你不怪我？”
怪吗？其实柳浅浅也不知道，她们两不过是因为想法不同，理念不一样，才会起了争端。
柳浅浅如是笑道，“从前的事，也都过去了，不必再提了。”
柳茹颖一听，也是用力地点了一下头，低头喃喃了一句，“还以为再活一世，换个地方，就能当上主角，没想到不管是哪里，我都不过是别人故事里的背景板。”
柳浅浅听见她的话，也有些不懂的词儿，柳茹颖自言自语一些莫名的话，从前也是常有的，她便没有在意，只是问起了正事，“二姐姐，那么蔡罡想要留金陵的事儿，你怎么看？”
柳茹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能留，蔡罡心性不稳，金陵城里与我不好的流言蜚语太多了，如今他地位不稳，有求于我和我爹，将来若是站住了脚……总是就是不能留任的！”
“三妹妹，我也不肖想那些与我无缘的事儿了，这个，你可一定要帮我，无论如何，蔡罡一定不能留在金陵城里。”
柳浅浅微微一笑，“既然二姐姐也是这么想的，那倒是好办了。”
柳茹颖目光一亮，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此话当真？他不会留任金陵吗？”
柳浅浅点了点头，“凭他的政绩，确实还差了一些，不过外派总归是辛苦差，没准不留金陵，他还能往前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