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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啊,想着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柳浅浅的话,让诗语和诗忆都不自觉的凝了神,认真侧耳来听。

“三皇子的弥月礼应是长命锁一枚,金镯子两个,金项圈一个,金戒指三枚。”

“可是你们可看到,周嫔送来了多少?”

诗忆当时就在旁边侍奉,也是瞧得清楚,只是她没有花心思去数,现在柳浅浅这么问,她也答不出具体的数字,只是努力回忆着,“好像,远远不止主子说的这些数量,光是戒指,奴婢隐约瞧见了六个。”

“是八个。”

柳浅浅轻声道出了正确答案,“按照礼制,皇子的弥月礼所用金饰,都是有明文记载和规定的,除非是皇上授意,任何人不得逾矩。”

除了皇上,任何人不得逾矩?

诗语皱了下眉,“太后是皇上的母亲,如果是她的意思,想来也是可以破例的。”

柳浅浅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不错,如果是太后的意思,自然也是可以破例的。”

诗忆听见她们二人的话,反倒是愈发的困惑了,“既然太后可以破例,那主子为何还忧心忡忡的样子。”

柳浅浅没有说话,沉默了下来。

诗忆见此,也没有催促,而是耐心的候在旁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就连窗布上的阳光都没有先前明媚了。

柳浅浅才长舒了一口气,轻声说了一句,“那如果不是呢?”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甚至连声音都很轻。

只是屋内静谧,所以这句话才没有被诗语和诗忆两人错过。

“如果这并不是太后的意思呢?”

柳浅浅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一双眼睛明亮却也沉静,她缓缓转头看向身旁的二人,又是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语。

“如果太后看重三皇子,就如周嫔说的那样,愿意给三皇子一份格外的尊贵和体面,那么今日到昭和宫里来传懿旨的人,就应该是魏嬷嬷,而不是周嫔了。”

诗语猛地吸了一口气,诗忆也是发出一声低呼。

她们二人的反应都在柳浅浅的预料之中,这也是为什么她先前沉默了许久。

“原本以为太后隐忍不发,是乏了后宫的争端……”

柳浅浅摇了摇头,手指不自觉的蜷起,轻轻地扣在了椅子的扶手上面,发出了两声清脆的声响,缓缓说道,“起初是我想得浅薄了,堂堂太后,又怎会容得她人跋扈呢。”

诗忆抿了下唇,跳脱的模样也是沉静了下来,“所以主子的意思是,到了弥月礼那一日,假如有人发现金饰的数量不合时宜,而提出此事,太后不会承认,这是她的意思?”

柳浅浅没有说话。

“她们想诬陷主子?”

诗忆做了猜测,转而又抬手抓了抓自己的额角,眉头已经挤出了好几条明显的褶皱。

柳浅浅缓缓闭上了眼睛,还是没有说话。

诗忆一想,又摇着头道,“不对啊,太后不承认,可是这些事宜都是内务府和周嫔负责的,再如何,也同主子没有半点关系的……”

诗语见柳浅浅始终闭着眼睛,尽管她心底也有困惑和不解,但还是伸手,拉了拉诗忆的衣袖。

诗忆感觉到衣袖上的力道,嘴边的话也是被拧上了阀门,她转头朝诗语看去。

诗语目光落在柳浅浅身上,示意了一下,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诗忆也是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安静了下来。

柳浅浅轻轻吐出一口气,诗忆说的那些,她自然也是想到了。

只不过,细细梳理下来,总觉得有些怪异。

太后想要在弥月礼制上做文章,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就算到时候有人发现金饰的数量逾矩,正如诗忆所说的,还有内务府和周嫔在前面顶着,再如何,太后也没办法把硕大的帽子扣到她的头上。

“一个初生的皇子,弥月所用金饰数量逾矩,是什么罪名呢?”

柳浅浅心里想着,也是无意识地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诗忆虽然安静下来了,可是听到柳浅浅的话,还是认真地作了答,“奴婢以为,皇子年幼,就算金饰逾矩,也是宫人的罪责更大一点,再不济,也是皇子母亲的罪责,难不成,太后要扣主子一个忤逆判上的罪名吗?”

诗忆的话音落下,柳浅浅紧闭的眼眸却是猛地睁了开,她扭头看向诗忆,“你再说一遍。”

诗忆却被她的目光吓到,本能的就跪到了地上,“主子。”

柳浅浅这才眨了下眼,收起了眸中锐利的神色,颇有些哭笑不得,“傻丫头,怕什么。”

诗忆这才反应过来,站起身,勉强呼出了一口气,“主子方才的眼神真的吓坏奴婢了。”

柳浅浅无奈,摇摇头,“方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诗忆一愣,“宫人的罪责更大?”

“后面那句。”

“皇子的母亲……”

“也不是,最后那一句。”

诗忆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太后要扣主子一个忤逆判上的罪名?”

柳浅浅听到诗忆清澈的声音,脑海里好像有一道灵光乍现,而后她再次闭上眼睛。

她没有说话,一旁的诗语和诗忆面色却是凝重了起来,显然她们也没有料到,太后的目的竟然如此歹毒,这该是多大的罪名啊。

“太后真是好狠辣的手段。”

柳浅浅轻声感慨了一句,后面的话她却没有说出口。

假如太后要在三皇子的弥月礼上,当着众人的面,给她扣上“忤逆判上”、“扰乱宫规”、“目无法纪”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柳浅浅并不担心这些罪名,以她目前对后宫的掌控,想要洗清污点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她担心的是,太后以这些事作由头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柳浅浅看着眼前的白纸,心思转动,猛然间,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指甲都好像陷入掌心里,也没有察觉疼痛,努力思索着。

太后的目的,难道只是想借由这些罪名发难,从而打压她吗?

柳浅浅努力平缓了几次呼吸,才勉强压下心底繁杂的思绪,她摩挲了两下手指,没来由地问了一句,“周嫔回萱若宫了吗?”

诗忆和诗语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奴婢送周嫔出了昭和宫,便瞧见她的轿辇往东边去了,也许……可能是回宫了吧?”

柳浅浅面色一沉,事关紧要,容不得半点不肯定的因素,她的语速也是比之前更快了一些,“去把流萤叫过来。”

诗忆和诗语自然也是察觉到其中的严重性,两人利落地应了是。

诗忆几乎是跑到了门口,却在推开门板时,平复了自己脸上的神情,嘴角甚至还弯起一抹寻常的笑容,脚步亦是同平时一样,甚至还慢了半分。

柳浅浅自然留意到了她的举动,眼底也是多了赞许。

流萤却来得很快,毕竟走的未必是寻常路,无需担心被宫人瞧见。

“主子。”

柳浅浅没有回头,执起笔,墨水染开了书桌上的纸张。

“即刻去查,还有周嫔这几日何时去的慈宁宫,何时离开的,越详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