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人。”
流萤的脚步很快，廖言没有走得很远，没几步就被追上了。
廖言回过头，“娘娘还有吩咐？”
流萤点了点头，又见着两人身处昭和宫内，往来都是昭和宫的宫人，便朝着一侧挪了一步，“借一步说话。”
廖言明白她的意思，两人顺着树荫的方向走了几步，一直到影子被假山的影子覆盖，才停下了脚步。
“主子请廖大人将这份书信，借暗卫的门道，尽快送到久阳城。”
说着，流萤将手里的书信递了过来。
廖言看了一眼，却没有伸手去接。
流萤不解，学着柳浅浅的模样挑了下眉，“廖大人？”
廖言面不改色，却冷冷地吐出三个字，“不能送。”
流萤听了，也是一愣，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道，“什么意思？”
廖言没有回答，看了流萤递过来的信封一眼，伸手捏住了信封的一角，正要抽离。
流萤却是皱了眉头，没有松手。
廖言见此，微微冷了脸色，“这事你就不要管了。”
流萤跟着柳浅浅这么些时日，再大的阵仗都见过了，哪里会因为廖言的三言两语而乱了心神，亦是紧了手上的力道，“主子说这封信要尽快送到镇国将军的手上，廖大人如果不愿，最好还是亲自与主子说清楚得好。”
信封被两股力道拉扯得笔直，忽而一道棕黄色的身影从一旁飞速跑来，正巧从两人中间跃过。
廖言和流萤都是绝顶的身手，两人皆是余光一扫，而后松开了手中拉扯的信件。
呼！
廖言反应更快一些，不仅反手接住了往下飘落的信件，更是手掌一翻，朝着那道棕色的身影追身而去。
眼看着他就要抓到那个小巧的身影，流萤挪了小半步，开口制止道，“……是主子救回来的猫。”
廖言的身子猛地一顿，而后停了下来。
那只猫儿也是随即落到了地上，回过头，眼睛又细又长，甚至还不急不缓的抬起爪子，慢悠悠地舔了两下。
如此一闹，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也算是被打破了。
流萤看着猫儿，一本正经地教训道，“主子纵容你，你还真无法无天起来了，满院子的乱窜，成什么样子？”
猫儿哪里听得懂她的话，只知道这个姐姐偶尔也会给她添一份粮，便冲着流萤“喵”了一嗓子，慢慢悠悠的溜达走了。
流萤也是无奈。
廖言将信件翻手放进自己的衣袖里，看了流萤一眼，说道，“这封信我就先拿走了。”
“等等。”
流萤连忙出声阻拦，“这封信……”
“不能寄。”
廖言的声音清冷，没有丝毫迟疑，甚至不等流萤问完就回答了。
流萤闻言，眉头直接皱了起来，“什么意思？”
廖言原本不打算回答的，可是流萤一个侧身直接站定到了他面前，一副他若是不说清楚，就休想离开的架势。
“打仗不是儿戏。”
廖言冷着声说道，“若不是金陵城里还算干净，皇上断然不会传信回来。”
……还是由他亲自传回来的。
流萤心神一凝，她不是不懂廖言的话语，战事当前，无论是大胤还是西齐，皆是全力以赴，以往安插在两国的探子，此刻都是活跃了起来。
暗卫虽然行踪诡秘，又功夫卓越，可是相传，西齐摄政王安宥临身边也是有着一股不弱的势力。
从金陵城到久阳城何止千里，信件若是丢失，又或者被敌人擒获，让西齐知晓皇上的可是跟在柳浅浅身边久了，总感觉无论遇到什么事，主子都能轻而易举的摆平。
从前皇上便是天，不会塌。
如今柳浅浅亦然。
“可是……”流萤琢磨了一下心中的话语，“那到底是主子的父亲，如果因此而乱了军事，导致……”
流萤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她的面色变得肃然，就连嘴边的话语也是稍稍顿了一下，“……若是因为久待援军，导致一些不好的结果，只怕主子要生怒。”
柳大将军若是因为朝廷不增援，而发生什么意外，柳浅浅何止是生怒这么简单？
流萤的话还算是说得轻了。
廖言自然是懂流萤的意思，只不过暗卫有律，国事当前，一切繁杂的琐事，自然是要往后放的。
面对流萤的咄咄逼人，廖言眸色不善，看了她一眼，“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流萤的气势弱了两份，随即抬起了下巴，“从前我是暗卫不假，可是如今我已奉主婉皇贵妃，自然以她的事情为先。”
廖言沉默下来，流萤也是分毫不让，方才因为猫儿出现而打破的僵局，此时又一次凝重了起来。
眼看着身份和气势无法压制流萤，廖言生硬的握紧了身侧的拳头。
“军情泄露，便是国破家亡。”
“镇国将军率军镇守久阳，护的就是大胤的边境，若是没有他，大胤早就兵荒马乱，哪里有今日与西齐的平分秋色？”
流萤一步不让，甚至眸色也是坚毅，她见廖言没有回答，又是追问，“廖大人难道对自己掌管的暗卫没有丝毫的自信吗？”
廖言被她这么一问，彻底沉默了下来。
流萤得了理，正要乘胜追击，哪知廖言忽然抬起手，那封信自然就从他的衣袖里落了下来，捏在手指之间。
流萤一愣。
廖言的眸色暗淡，是她从没见过的。
“十一，被敌人围堵，不得已，冒入西齐，在西齐皇城门外被人劫杀，断了一条腿，废了。”
“十七，二十，二十一，与西齐秘卫遭遇，我们的人看到求援赶到的时候，连一个完整的尸身都拼凑不齐。”
他的话语清冷，语气也没有波澜。
可是流萤的瞳孔却是骤然收缩起来，廖言口中的这些数字，指的也是暗卫，数字越靠前，能力越强，他提到的这几个人，皆是在暗卫之中，排得上名号的。
尤其是十一，从前和流萤也曾经一起训练过长大的。
“十一……”
流萤见惯了生死，可是突然听到这些个暗卫生死的消息，牙齿也是打了颤。
廖言冷着脸，“命还在。”
流萤瞬间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照你这么说，久阳城已经危在旦夕了？”
廖言没有回答流萤的话，反而将手中的信封递了出来，“战事，不是儿戏，如今的大胤，容不得半点疏忽，若是因为娘娘这一份亲情，毁了大胤的整个根基，这份罪责。”
”就是皇上，也护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