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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罪名,就算是贬了,也是应该的。”

李妃同周嫔不和,已是积年累月的事情,平日里也没少互相冷嘲热讽,此刻落井下石,才是常态。

众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听到李妃说这些话,明眼人都是抿嘴一笑,一点儿也不意外。

李妃只要想到昨日,周嫔的轿辇越过了她的,还有那般得意的笑,就有些难忍,此刻更是分毫余地都没有留下。

“皇贵妃娘娘可真是心软。”

柳浅浅眉梢一扬,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噢?那依李妃说,本宫该怎么做?”

李妃气归气,恼归恼,可是本身的理智还是在的,她一个妃位,又没有封号,有什么资格去“教导”婉皇贵妃呢?

当即冷着脸,低了视线,“臣妾也是看不过周嫔这些害人的手段,一说而已,如何处置,归根到底,也是要看皇贵妃娘娘了。”

柳浅浅听了,脸上的笑容淡去一些,慢慢悠悠地抚着手边的茶杯,“难啊。”

难?

李妃低垂的视线又是抬了起来,看向了柳浅浅。

就连其余的妃嫔也是听到了这两个字,有的困惑,有的不解,偶尔与身侧的人换个视线,也是不解。

柳浅浅不着痕迹地勾了一下嘴角,只是笑不达眼底,看着有些无奈。

“太后娘娘倒是挺喜欢周嫔的。”

话音落下,众人的神色又是变了又变。

柳浅浅轻声一笑,“到底是太后娘娘,既然周嫔讨她喜欢,本宫自然是要权衡一二,不能为了些小事,一意孤行的,若是伤了太后的心,本宫倒是不敬不孝了。”

这些话说得轻柔,柳浅浅目光低垂了一下,随即又是抬起,“瞧本宫,与你们说这些做什么……”

随即她轻声一笑,扯开了话题。

有了柳浅浅引着话,众人自是附和着,一番谈笑。

只是到了回宫的时候,各自依序散去。

孟昭媛看了一眼昭和宫的牌匾,自顾自的喃喃道,“也不知道那些话,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孟昭媛的轿辇起的慢了一些,与郑婕妤的靠的又近,喃喃自语的话自然被郑婕妤听了去。

郑婕妤面色不变,踏上了自己的轿辇,坐好了,也是没有理会孟昭媛的话。

太后看中周嫔,周嫔却损毁了婉皇贵妃的祭奠宫装,婉皇贵妃看在太后的份上,暂时没有追究周嫔的罪责。

才一会儿的功夫,郑婕妤才刚回到宫里没一会儿,这些话便是在后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哪里会有无意的话?

尤其是对婉皇贵妃来说,一言一行,都是心计。

苏美人更是恍然,婉皇贵妃如此,只怕是在给太后施压了。

任凭后宫里的话语传得沸沸扬扬,慈宁宫里却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太后用完了晚膳,不急不缓地用帕子擦拭着嘴角,方才出声问道,“今儿,宫里头都在传些什么?”

魏嬷嬷本是在旁边伺候着,手里的毛巾还没有拧干,又被太后问了话,她想了想,也是“呵呵”一笑,“太后,宫里还能传什么?无非就是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老奴都怕说多了,污了替太后的耳朵。”

太后听见魏嬷嬷的话,慢悠悠地把手里的帕子放下。

她没有说话,便是随着魏嬷嬷的动作,将手放进了温热的水里。

太后看着水里的一双手,有些愣神。

魏嬷嬷额头冒汗,脑海里全是今日宫里说得那些话,心中打鼓,动作也比往常慢一些,但是当她要把拧干的毛巾递给太后时,却看见太后的双手仍是浸在水里,半点儿没有抬起的意思。

“太后?”

她轻轻唤了一声。

太后恍然未觉。

魏嬷嬷稍稍压低了一些身子,又是低声唤道,“太后娘娘?”

太后这才听闻了声响一般,猛地将自己的一双手从水中拿了起来,随即便是捏着毛巾,缓缓碾着手臂上的水珠。

魏嬷嬷低着头,便是候在一旁,等太后净手。

“哀家这双手,”太后突然打破了沉默,“从前也是青葱白嫩的。”

这话说得突然,却是感慨。

魏嬷嬷尚没有反应过来,太后脸上仿佛是在追忆的神情一变,毛巾也是落回了脸盆里,溅起了些许水滴,又是沾湿了太后有些褶皱的手指。

“跪下。”

声音清冷,又威严无比。

魏嬷嬷心中一惊,甚至顾不得跌落的毛巾,连忙跪到了地上,嘴里更是一句求饶的话也没敢说。

太后没有急着说话,而是自顾自的将袖子里的帕子又拿了出来,两根手指捏着一角,对准了手臂上的那滴水珠,缓缓摁了下去。

眼看着帕子将水滴吸去,太后这才垂落了视线,看向魏嬷嬷,“是不是哀家年纪大了,就连魏嬷嬷你,也存了糊弄的心思?”

魏嬷嬷连忙拜了下去,小臂和头都是贴着地面,“老奴不敢。”

太后眯了眼,“你不敢?那你说说,今儿皇宫里当真什么话都没传?”

魏嬷嬷一时又是哑了声,脸上的神情更是变了又变,只不过她跪得深,太后也看不见她变化的神情罢了。

“金秋大典,周嫔祭香,光是这一件事,后宫就该传得沸沸扬扬……”

太后轻声地说着,“而后城西稻谷之事,婉皇贵妃竟然领着大皇子去了,还有那些什么英雄的话……”

“别说今日了,就是昨日,也不该是风平浪静的。”

字字句句,皆是在理。

只是魏嬷嬷却已经乱了心神,她瞒着太后,本是好意,可是此刻却被太后点了出来,她除了磕头,也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辩解,“太后,老奴……”

太后却没有真的恼,而是继续说道,“说说看,叫哀家听听,是什么样的话,让你宁愿瞒着,也不想说的。”

如此,魏嬷嬷哪里还会隐瞒?

当即就将宫里头的话,一字一句的学给了太后听。

只是那些话,就没有让人这么舒服了,尤其是魏嬷嬷,跪得笔直,每说一句,太后的脸色就沉上一分。

魏嬷嬷的额头也是更加的湿润了一些,“现在宫里都在说,婉皇贵妃也是看在太后您的份上,才没有治周嫔的罪……”

太后冷着眼看着魏嬷嬷,“所以魏嬷嬷就自作主张,遮住了哀家的眼睛,也捂住了哀家的耳朵。”

魏嬷嬷一听,整个人都显得惶恐,“太后,老奴,老奴也是担心太后您……老奴当真没有不好的心思,老奴只是怕太后您听到这些话,气恼了,伤了身子啊。”

太后看着魏嬷嬷,神情有点淡漠。

“看来日子总归是安逸久了,魏嬷嬷也能替哀家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