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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皇上,恩师之女为我做了这么大一件事,自然不能同旁人一般,在大牢中关到那时候,等政令颁布再放出来封赏的。”

“最快的办法……”

“……就是让她入宫。”

柳浅浅身着里衣,坐在桌前,乌黑的头发披肩而下,蒙蒙亮的一抹晨光透过窗檐的缝隙照在她的脸上,叫人看不真切。

其实还有些话她没有同流萤说,让姜姑娘入宫不仅能够轻易化解眼下的局面,还有便是帝王心术。

姜姑娘有大才,经世之学,她身为女儿身,却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在大胤如此之多的考生中脱颖而出,取得名次。

她在奉天殿上侃侃而谈,虽说那是皇上作的文章,她却能记得分毫不差。

这样的女子啊,若是嫁给旁人,皇上又岂能全然安心?

柳浅浅没有说话,流萤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倒是安静极了。

天再亮一些,昭和宫的宫人都起来干活了。

诗忆走到门前,见守夜的流萤不在,便知道柳浅浅已经起了,如果流萤出去办事,定然会让她或者诗语到这儿候着的。

她轻轻推开寝宫的门,便走了进来。

诗忆的目光一扫,便看见了坐在书桌前的柳浅浅,还有候在一旁的流萤。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愠怒,转身将门板合拢,快步走向一旁取了衣架上的毛领皮裘,便朝着柳浅浅走过去。

流萤也被诗忆的动作吓了一跳,堂堂暗卫,竟被一个婢女带杀气的目光吓退半步。

诗忆伸手便将皮裘披到了柳浅浅的肩头,嘴里还轻声说着,“主子身子弱,天这么冷,怎么能让主子身着里衣坐在桌前?”

她不好直接训斥流萤,毕竟两人都是一等宫女,只好自己碎碎念泄愤。

柳浅浅稍稍一愣,抬手按住了肩头的柔软,也是展颜一笑,“知道你细心了,也不怪流萤,我身子正暖和。”

说着,柳浅浅还伸出了手,递给诗忆。

诗忆摊开手掌扶了柳浅浅一下,见体温有些偏低,但还没有冰凉,才勉强放下心来。

流萤也是颇为不好意思的样子,她真的是被柳浅浅刚才说的话震住了神。

失职,太失职了!

不过暗卫本来就不是训练出来伺候人的,而是……

流萤仿佛脑内闪过一道灵光,她火速就抓了上去。

“主子!奴婢去劫狱!”

流萤脸上甚至都有了光,她的声音并没有很响,却将屋内的两人全然震住了,“奴婢只要去把姜姑娘劫出天牢,躲藏些时日,她便无须入宫了!”

诗忆看着流萤,忍不住抬起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过了半晌,也只是“啊”了一声。

柳浅浅也被流萤这句猝不及防的话给惊到,她转头看着流萤,眨了眨眼睛,最终是“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然后呢?”

流萤一愣,虽然话语有些顿挫,还是磕磕绊绊的说了出来,“然后,等皇上颁行政令,再……”

柳浅浅淡淡说了一句,“如今的刑部尚书可是傅敏才,傅大人。”

流萤咬了咬牙根,傅大人可是人尽皆知的铁面无私,他上任之后,把整个刑部大牢看的跟铁桶一样,巡逻的守卫更是层层叠叠,凭她一人,哪有那么容易得手?

总不能叫暗卫相帮吧?流萤皱了眉头。

她又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怎么刑部尚书不是江文,否则哪用劫狱,银钱给够就……”

流萤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把腹诽的话嘟囔出了声。

柳浅浅强忍住嘴角的笑意,说道,“行,我姑且当你成功劫狱了,那么,你劫走的人是虞叔江,还是姜淑玉呢?”

“这……有什么区别?”流萤一愣,有些不解。

诗忆却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什么姜淑玉,什么虞叔江,还有什么劫狱,主子这两日明明还时常夸她进益了,怎么这会儿,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柳浅浅稍稍叹了一口气,“你若劫走的人是虞叔江,一名启东寒门学子,在朝堂上大言不惭,却有人劫狱,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皇上若不查个清楚,给百官一个交代,如何坦然将《藩爵变法》的内容逐个实施?”

“难不成,你还指望傅大人替你瞒住这件事?”

流萤用力的摇头,还不死心,“那如果是姜姑娘呢?”

柳浅浅缓缓将双手叠在桌案上,轻轻把头靠了上去,不答反问道,“那姜太傅呢?姜府上下这么多人呢?”

流萤一时又是哑然,好像被柳浅浅这么一说,真的只有姜姑娘入宫,这一个办法能破了此局。

柳浅浅若有若无的拨着桌上的纸张,嘴角一抹浅笑,淡淡的。

很快,入狱的虞叔江是姜太傅的嫡女姜淑玉,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朝野震惊,御史们纷纷上书参奏姜太傅如此大逆不道、欺君罔上的行为。

其中又是吴御史和沈御史两人最为强硬,不仅列数了姜太傅的各项罪责,甚至还给他定了“妄图动摇大胤之根本”的罪名,这么多条罪责下来,就算是株连九族也是不为过的。

至于姜淑玉,倒被御史丢到了一边去。

毕竟连宇文尧都懂的道理,子不教,父之过。

堂堂太傅在上,他们又何苦抓着一个女娃娃不放?

柳易辰得到了柳浅浅的信,信上只有简简单单一个字,“等”,

他虽然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没有妄自行动,却也动不了。

柳大将军和柳夫人更是将他看的死死的,生怕自己的儿子一时走了岔路。

而后宫中也有一人,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面色苍白,便是许知意,许姑娘。

她费尽心机为自己营造了一个“知书达理”、“文采斐然”的形象,如今有了姜淑玉作对比,简直就是一文不值。

对于世人来说,文也是要分高下的,吟诗作对不过是小打小闹,政见伦理方才是世间大道。

也就是消息传开的第二日,姜姑娘被放回了姜府。

宇文煜的行为叫人捉摸不定,他不仅下令放了姜姑娘回府,还赏赐了许多锦缎衣帛,珍珠首饰,还有一侧古籍,最让众人震惊的是,赏赐的物件中,还有一件珍如拱璧的天青色汝瓷碗。

一时间,不管是朝堂上还是后宫中,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姜姑娘只怕要有大造化了。

第二日午后,姜淑玉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成公公笑眯眯的从姜太傅的手中接过了厚重的荷包,“姜太傅客气了,咱家自然会多多关照姜姑娘的,再说,姜姑娘也是进过宫的人,规矩懂的肯定比咱家多,无须担心,无须担心,哈哈。”

姜夫人等到成公公和马车离开后,泪眼摩挲的从府里走出,二话不说就伸手打在姜太傅的胳膊上,“都怪你,都怪你……女儿要去,你就由着她去?如今……如今怎么是好……”

姜太傅天生文人,被这一拳捶的脑壳有些发疼,他转头看着哭闹的夫人,也是连叹三声。“哎……哎……哎……”

姜夫人不但没有收手,拳头打的更重了,“早说给玉儿定了亲事,你就不听,好好一个女儿身,便要参加什么科举考试……”

“呜呜,本以为过了选秀,不用入那吃人的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