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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

“分家!这家必须分了!”

柳大将军的声音洪亮,几乎连屋外都听见了。

柳夫人的手悬在那,看着一地的残骸和自己绣到一半的袜子,还未绣好便脏了,也不好洗的,想来只有丢了,忍不住叹了气,“你这暴躁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柳大将军听见夫人的话,一低头,脸上的怒气也是收敛不少,“咳,夫人,我这……这……也是气不过啊!母亲怎么可以如此折辱我们浅浅!他们做的污糟事情,凭什么要浅浅委屈自己,给他们善后?!”

“可是她到底是母亲,”柳夫人轻声细语的说着,一点都不着急,反而还劝着柳大将军,“浅浅也是顾念着她是祖母,才忍了这口气的,自古一个孝字就能够压死人,我们这些做子女的,也该顺着些长辈的心意,有些委屈,受就受了。”

柳大将军越听越不是那么回事,心底别扭,眉头也是皱得紧紧的,“夫人,怎么……怎么你今日还替母亲说上话了?”

柳夫人挑了挑眉毛,看向柳大将军,“这些话,不都是从前你与我说的吗?”

柳大将军面上瞬间就尴尬了起来,憨笑了两声,打着马虎眼,“此一时彼一时!夫人怎能一概而论?”

柳夫人不语,只是抬着眼睛瞧他。

柳大将军握拳放到嘴边,不敢与柳夫人对视,用力咳了几声掩饰尴尬,话语里还有些委屈的意思,“这个……咳咳,夫人,从前我也不知道我们不在金陵城里,母亲是这样偏心啊……”

柳夫人仍是不语,甚至还是低下了头,叫人看不清喜怒。

这可把柳大将军吓坏了,他赶紧低下身子,从地上的残骸里捡起了那个竹篮,又把针线往竹篮里放,针连着线,线连着袜,他一个大老粗根本留意不到,只要是瞧见就捡起来放到竹篮了,只一会,就乱了套,全部缠绕到了一起,再也看不出那是个绣到一半的袜子。

柳大将军捧着竹篮,一副讨好的笑,“夫人可别生气了,分家!我们分家,再也不叫他们欺负我们宝贝女儿了,夫人……”

最后一声叫的声音冗长,要是让大胤的将士们听见了,只怕从此再也无法直视他们这位杀伐果断的大将军了。

柳夫人也是忍俊不禁,“你啊,你这副样子要是被将士们看见了,真是……真是……”

乖巧这个词本是与柳大将军不沾边的,可是柳夫人训斥的话到了跟前,他不闪不避,老老实实的蹲在自家夫人面前,听着训话。

“……坏了风气!”

柳夫人也不是诚心要说他,憋了半天才寻到四个合适的字,也是微微摇头,“分家是肯定要分的,可是不能由你提出来,他们两房做的这些糟心事,到头来,难不成还要叫世人说你柳澄不孝?”

柳大将军从来都是不在意旁人说什么的,一脸的不在意,正要开口,又听见柳夫人说道,“浅浅可是跟我说了,她的爹爹是大英雄,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污点的。”

浅浅说的,柳大将军的脸上突然就多了笑意,到嘴边的话一转三个弯,“我才不管旁人如何议论……咳,还是自家的女儿好,还是自家的女儿知道心疼爹爹。”

柳夫人与柳大将军相互照顾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话能叫他回心转意,不管什么事,只要加上一句“浅浅说的”,就算是前面刀山火海,让柳大将军去走一趟,他眼睛也是不会多眨一下的。

“你就宽心吧,”柳夫人从他手里把竹篮子接过去,低头扯了两下缠在一起的线,也是摇了摇头,“我早就叫人去买了些肉食了,不会饿着你们爷俩的。”

柳夫人得了柳大将军的话,做起事情来便再也没有了顾忌,她找了亲信的人,将布庄和两间铺子都收了回来。

里头的管事到小厮全部换了个遍,原先那几个人同偷奸耍滑的一律请走,柳夫人还亲自上门请了两位伤残退伍的将士到店里,依着各自的才能,分配了工作,也算是给了一份谋生的路,那些将士连同家人都是感恩戴德。

消息传到昭和宫里时,柳浅浅忍不住喜笑颜开,还一个劲儿的骄傲着。

娘亲可真有本事!

不费吹灰之力就说服了爹爹,还将那些铺子都收了回来,又顺便照顾了一些从前沙场上退下来的将士……

一举三得!

其实那些铺子和银两,柳浅浅早就偷偷给了柳夫人。

哪知道柳夫人手里拿着,偏偏就是不用,硬生生的让柳大将军和柳易辰一起,按照老太君克扣的银钱采买伙食,吃了小半个月的素,才寻着机会,让柳大将军发现府里的猫腻。

柳夫人的原话是,就算夫妻感情再好,有些小手段,该用还是得用的。

柳浅浅自然把柳夫人的话记得牢牢的。

等到了午后,柳浅浅小睡起来,就听人通传,说承乾宫的宫人已经在外等候多时,皇上召娘娘去宫里侍墨。

“怎么现在才说?”柳浅浅才刚睡醒,声音都有些迷糊。

诗语微微一笑,“李公公一听主子在歇息,便称皇上吩咐的,等主子醒来,不必唤醒,所以这才与主子说。”

柳浅浅点了点头,知道不是急事,也安了心,便准备起身了。

诗忆还特地取来了两瓶熏香,统统都是她一手摘了花蜜,精心调制而成的,本以为还要放些时日,没想到今日柳浅浅就说要用。

诗忆捏着一个瓶子,轻轻拿手扇了两下,脸上颇为惬意,“主子,您看看,这两位香,今日要请哪一瓶?”

柳浅浅抬眼看去,随手拿了一瓶放到自己身前,诗忆连忙取来扇子,轻轻扇了两下,一股淡淡的花香就溢开了。

柳浅浅问道,“这是什么香?有些清淡,久而不腻,甚是好闻。”

诗忆解释着,“主子手里拿到是白兰香,右边这瓶是玫瑰香,今年五月份刚取的花瓣,比起往年的那些会更浓郁一些。”

这些花都是诗忆亲自摘选花瓣,又搅碎又要煮沸的,步骤甚至麻烦,可是她知道柳浅浅用惯了她做的花香,不爱寻常街市上的,所以再麻烦,她都会去做的。

柳浅浅闻了闻,“今日就用玫瑰香吧,这瓶白兰气淡不浓,还能凝神,替我摆到书房去吧。”

“是,奴婢还以为白兰香更衬季节,倒没想到主子选了玫瑰香,奴婢这就放过去。”诗忆笑着,连忙就跑出去了。

柳浅浅微微一笑,没有解释,她自有她的用意。

诗语看着诗忆急急忙忙就跑出去,也是笑道,“好些日子没见主子如此用心打扮了。”

柳浅浅站起身,在铜镜前来回转了转身子,轻薄的衣衫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动,恰好诗语替她披上了白色的皮裘。

她握着毛茸茸的领边,往自己的领口拢了些,微微一笑,“宫务琐碎,想来如此装扮……”

“……皇上也是许久未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