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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对你的打算,仅有入宫这一件事。”

宇文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着的还有他炙热的呼吸。

柳浅浅花了足够长的时间去彻底消化这句话。

所以在颐坤宫被动用私刑的时候,他一路赶来,亲自踹开了那扇宫门……

所以在奉天殿的时候,他又是赶在所有禁卫军之前,不顾自己的伤,站到了她的身前……

她是不幸的,因为她在最好的年华入了后宫,成为皇上的妃子,要与后宫的万千女子共享一夫,可是她好像也是幸运的,因为面前这个人与其他的皇帝是不一样的吧?

柳浅浅忍不住向着宇文煜又靠近了半步,有些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浅浅,”宇文煜又唤,声音低哑甚至带着哄骗的意味,“你可以乖一点吗?”

你可以乖一点吗?

保护好自己。

不要入局,不要让朕担心。

就待在这后宫之中,让朕护你周全。

柳浅浅听懂了他没说完的话,只是……

她有些犹豫,有些迟疑,甚至环抱在他背后的那双手也不自觉的放松了力道,垮垮的搭在他的手臂上。

她真的能够忍受被圈养在笼中,雕啄自己的羽翼,供人赏玩,享受无忧无虑的一生吗?

还是……

宇文煜的耐心很好,一点都没有催促她回答的意思。

尽管凤仪楼上的鼓点声已经开始变的密集,管弦丝乐的声音也变的急促起来,舞姬们脚踝的铃铛也愈来愈近。

柳浅浅的声音很闷,她就把自己埋在他的怀里,“臣妾不愿,臣妾不愿只当一只雀鸟。”

她的声音很轻,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是否说了这样一句话。

宇文煜却好像听的一清二楚,只字不漏。

柳浅浅的手臂重新回到了他的腰上,环抱的很紧,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挪噎了几个词,却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皇上……臣妾……臣妾……”

“知道了。”

宇文煜直接打断了她断断续续的话语,环在腰间的手臂很暖,暖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有些贪恋这样的温度。

“朕知道了,”宇文煜低哑的嗓音再一次响起,他就这样在她的耳边慢慢的说着,“朕的浅浅不愿在后宫中,做一只精致的鸟儿……”

柳浅浅只觉得整个人就仿佛沦陷到了宇文煜的声音里,随着他起,随着他伏,随着他越过层山叠峦。

宇文煜的手掌轻轻覆上了她的后脑,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很轻,不仔细去感觉,甚至体会不到发丝与掌心触碰的轻柔。

柳浅浅的耳朵被炙热的吐息环绕,早就烫的不成样子了,她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在脑海里拼出了最初的语句,“臣妾性子大多随了娘亲,但是骨子里却也是爹爹模样,此生虽不能鲜衣怒马,但是如今能伴在皇上身侧,臣妾不悔……”

“朕知道。”宇文煜说。

柳浅浅忍不住噙了一抹弧度,“只是……”

“只是浅浅明明生作雀鸟,却有大鹏之志?”宇文煜的话语里甚至带上了戏谑的语气。

柳浅浅脸色一红,从人的怀里挣脱开来,不让他继续在自己耳边低语,扰乱思绪。

宇文煜也随着她,只是面上的表情却是严肃起来,他宽厚的手掌抚在肩头,替她把凌乱的发梢从中段至尾根顺抚了下来,“浅浅可知,如此,那就要折断雀鸟的翅膀,按上一双鹰的翅膀。”

柳浅浅听着他的话,虽然眼底含泪,嘴角却是扬起,用力点了一下头。

宇文煜脸上的表情比起往日要显得柔和,甚至眼里的情绪渐渐浓郁,“这过程会很累。”

柳浅浅点头。

“也会很痛苦……”

柳浅浅亦是点头。

宇文煜的眼里那抹心疼愈发的呼之欲出,“浅浅不怕?”

柳浅浅忽而轻轻一笑,娇娇俏俏的点头,“皇上也太瞧得起臣妾了,臣妾自然是怕的。”

宇文煜做了最后一次尝试,“所以……”

柳浅浅直接抬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唇上,此刻两人的温度极其的相似,她倩然一笑,“臣妾不愿,有朝一日,皇上站在这世间的巅峰睨视九州大地,而臣妾却像那时候一样……”

“……淹没在人群里,仰望皇上……”

宇文煜只觉得她这样的语气似曾相识,细细想来,就好像那日在桃林中,她说出心悦皇上时一摸一样,明明轻柔如风的一个女子,对什么都不在意,可是一旦固执起来,却好像一团烈火,焚烧殆尽方可罢休。

柳浅浅收敛了嘴角的弧度,不必不闪,就望进他的眼里。

宇文煜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朕该拿你怎么办?”

这是第三次,他看着她说出这句话,柳浅浅也许不懂前两次的含义,但是她懂了,这一次,是君王的妥协,是宇文煜向她点了头。

柳浅浅面上一喜,在狭小的空间里轻轻曲了下膝盖,“臣妾谢过皇上”

宇文煜直接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朕还没同意。”

“皇上……”柳浅浅眉头轻皱,把尾音拖的很长,有些撒娇的意味。

宇文煜似笑非笑的看她。

柳浅浅像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忍不住低头咬住了自己的唇瓣,想要克制脸颊上的燥热。

“这件事押后再议吧。”

宇文煜向后退开一步,柳浅浅只觉得身遭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天边的橙色彻底没了踪影的缘故,能如此袒露自己的心声,柳浅浅只觉得迈出了很大的一步,她也没有预想过会这么顺利。

所以当宇文煜说押后再议的时候,她也是轻轻一笑。

“方才浅浅说的那时候,是什么时候?”

柳浅浅低头整理自己衣物的动作好像定格在了原处,她的余光轻轻看向宇文煜,只是一瞥就慌乱避开,“月娘节的花灯该放了,臣妾得快些上去。”

她抱起花灯就往凤仪楼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只觉得仍是不够快,两道视线太过灼人了,便不自觉的小跑起来。

宇文煜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低笑出声。

孙公公和礼仪嬷嬷早就在门口久候多时了,他们听见声响时双双抬眸,就看见了这样一个画面。

娇俏的女子捧着花灯,在前头跑着,冷俊的男子一身龙袍,闲庭信步一般在后头走着。

“奴才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老奴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孙公公最是有分寸了,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他老老实实的低下头给两人行礼,嬷嬷也是饱经风霜的人了,虽然看的赏心悦目,却还是紧随着孙公公行了礼。

两人的一番对话,好像将那三道圣旨所带来的阴霾给藏匿了起来。

当他们沿着台阶,走到凤仪楼的二层时,歌舞雅乐,同时启奏,众妃早就捧着各自的花灯侯在栏边。

柳浅浅在礼仪嬷嬷的示意下,目光一扫,见到苏才人与李昭仪所站的栏杆中间空了一个位置,她便脚步轻抬走了过去。

李昭仪微微颔首,目光期期的望向宇文煜。

苏才人笑语盈盈的看向她,明知皇上就在柳浅浅身后不远处,愣是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贵妃娘娘可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