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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

只见一双小巧的足,一步,两步,慢慢露出了全貌,紧接着的摆动的绿色衣裳,腰肢上绑着一根黄色的腰带,长长的垂到脚踝,正是兴德宫的沈美人。

她一言不发,只是抬起手,轻轻点在了自己的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很快,主仆两人就在宫墙后隐去了身形。

大胤的月亮也许是这世上最害羞的一个,大多数时候都是躲在浓密的云后,只有在月娘节将要来临时,才会拨开云雾,露出他完整的模样。

“妾参见婉贵妃,贵妃娘娘吉祥。”

轿辇才刚刚起来,就听到了请安的声音,柳浅浅循声望去,就看见苏才人站在前头,正行着礼。

柳浅浅笑道,“起来吧,苏才人,想必你又是特意等我的吧,既如此,就与我一道过去吧。”

苏才人这才慢慢起身,走到了柳浅浅的轿边上,脸上亦是笑着,“妾想着,有几日未给娘娘请安了,今日既然是家宴,便早一些过来,路上也好给娘娘解解闷。”

“苏才人有心了。”

柳浅浅看着苏才人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容妃,往日里她也是这般侍奉在秦氏身边的吧。

月娘节,又叫祭月节,是阴历月的八月十五。

每逢月娘节的前一天,宫妃都要前往凤仪殿围坐祈福,燃上花灯,写下心愿,在凤仪殿的最高处放飞。

往年皇后在的时候,内务府会安排几个戏班子唱戏,想来今日也是不差的。

等到柳浅浅落轿的时候,内务府的礼仪嬷嬷早就等候在了凤仪殿的台阶下。

柳浅浅不急不缓的走到台阶中央,微微抬起头向殿门看去,由着礼仪嬷嬷替她抬起手臂,一个嬷嬷替她整理了衣裳与发饰,另一个嬷嬷耐心的握着空心的木把,从上至下抚过垂落的衣摆,将裙摆的每一处弯折都调成相似的弧度。

苏才人就这么站在柳浅浅的身后看着这一切,好似每一下动作都落在自己身上一样,她慢慢学着柳浅浅的动作,将自己站的笔挺。

嬷嬷停手的那一刻,苏才人又再一次低下头恢复到往日的模样。

“月娘遥遥,月色朝朝,暮暮辰辰锦流年,婉贵妃请入凤仪殿。”

几个嬷嬷同时念着这句话,声音整齐却干涩。

柳浅浅莞尔一笑,依着礼官此前的嘱咐,声音娇柔却抑扬,“月娘遥遥,月色朝朝,暮暮辰辰锦流年。”

苏才人低着头,在后头跟着念了一遍,声音不大,也只有离她近的嬷嬷听见了。

裙摆很窄,却也很深,柳浅浅的步子才迈开一寸就好像到了头,她嘴角轻轻扬着,下巴亦是轻轻扬着,发间的流苏衬着乌黑的青丝,耳鬓的发梢顺着脸颊的弧度落下,暗紫色的衣裳配着烫金的边纹更是衬的雍容华贵。

“臣妾参见婉贵妃,贵妃娘娘吉祥。”

“妾参见婉贵妃,贵妃娘娘吉祥。”

柳浅浅微微一笑,迈过门槛,径自走了进去。

她的脚步很慢,足够她看清身侧跪着的每一个人,他们有的与她相熟,有的与她交恶,有的也曾冷嘲热讽过。

只不过在这一刻,柳浅浅只感觉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的脚步停在最高的那张椅子前,手臂轻扬,腰身拧转,垂落的衣袖和身侧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画了一道弧度,“免礼,起身吧。”

话音落下,她缓缓落座。

众嫔妃的动作仍是不变,足足停了一息的时间,众人才齐声谢恩,“谢婉贵妃。”

容妃好似比他人多跪了那么一会,连起身的动作也是慢了一些,她抬头看着最上面的那张座椅,往年这个时候,那儿坐的可都是秦氏。

几个月前她还是只是一个秀女,容貌有些出挑,家世也是姣好,容妃还想过与她一道固宠,哪知道如今,柳浅浅走的已经比她远了。

她轻轻露出往日的笑容,“贵妃娘娘今日的装扮,让臣妾耳目一新了。”

柳浅浅轻轻一笑,朝着容妃的方向偏了一下头,垂落的发饰轻轻碰撞,声音清脆又悦耳,“噢?那我可要好好听听,容妃怎么夸我了。”

容妃见她笑的娇俏,自然也是随着她的话,“臣妾还记得初见时娘娘那句,浅浅笑时双靥媚,用在此时也是恰当的。”

柳浅浅与容妃的初见,可不就是初选时吗?

容妃要是记得这句诗,也该记得这诗可是柳浅浅的兄长为她取名所用,如今柳易辰越狱,下落不明的。

也不知道容妃是有意还是无意了。

柳浅浅噙着笑,一双水润的眸子就落在她身上。

容妃的心跳漏了一拍,不自觉的将视线往下垂落了一些。

“难为容妃还记得,”柳浅浅见她如此,心底明了,嘴角的弧度也是大了一些,自然不会惯着她,娇声一笑,“我啊,那时看着容妃娘娘伴在皇上身边,还羡慕不已呢。”

容妃仍是温和的笑着,并未因为柳浅浅的话有什么变色。

李昭仪早就没有了往日的骄傲与风度,但她仍旧固执的穿着一身扶柳般的衣裳,脸颊比上回见时消瘦了不少,她慢慢随着遥远的音乐拨着茶杯的边缘,好像柳浅浅他们的唇枪舌战早就与她无关。

柳浅浅的余光扫过,不得不说,李昭仪如此,倒真有些别样的清冷风味了。

“娘娘何须言羡慕,如今宫里谁人不羡艳贵妃娘娘呢?”

苏才人掩嘴一笑,接着柳浅浅的话说下去,也是顺着柳浅浅的意,丝毫没有顾及容妃的感受。

倒也不奇怪,苏才人早就被标上婉贵妃一派的标签了。

章贵人幽幽的一声叹息,“自从皇上伤愈,妾便再也未见过圣颜,对贵妃娘娘,真真是羡慕的紧。”

“嗤,”周婕妤抄了一段时间的经书,性子有没有抄好倒不为人知,但是她如今说话也是一板一眼了,“不如你努努力,如今后位空悬,你若是当上了,也好让贵妃娘娘与我们羡慕羡慕。”

章贵人酸涩的语气早就惹的众人不喜。

周婕妤这么一怼,倒也贴了众人的心意。

容妃突然一引话茬,“要说后位,如今谁能先替皇上诞下龙嗣,也许就能占的先机吧。”

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朝着江贵人看了过去。

江贵人也不管众人的目光,只是挺着腰托着自己偌大的腹部,奇怪的是,往日里她与林选侍最是相好,如今也不知道是内务府刻意安排,还是两人位份差异,起了嫌隙,竟然坐的相隔甚远。

也不知是谁,突然掩在人后面,轻轻说了一句。

“秦氏下与茶中的浣草花性寒,我们养好身子尚且需要时日,如何能诞皇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