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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的锅炉房在办公大楼的最右端,复杂交错的各种管道分布在地下。孙小军由会见室出来,走到一处拐角的时候,突然被人猛力一推,整个人就推到了暗处的夹角中。

“有人来看你,让我看看带了什么好东西给你。”

宋朝送过来的东西,经过狱警的检查,安全合格后交给了孙小军,还没来及看清那个是谁,手中的袋子被人抢走。

孙小军刚想将东西抢回来,两条黑影罩在他的身上,刚刚的气力,立刻化作乌有。抢他袋子的那个人低头翻起袋子中的东西,见到袋装的熟食,咬住边缘用力一撕,卤味特有的香气冒了出来,那人开口就咬去一半。

监狱中的生活十分苦,食杂店内有一些袋装食物,品类少还需要拿积分来换。这几个人在里面经常欺负别人,哪有什么表现良好的积分,只能打劫别的犯人家属送来的东西打打牙祭。

“老二,你就知道吃吃吃,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讲话的是这群人的头,身材比孙小军猛了一头,脸上有道长长的刀疤贯穿半张脸。

老二十分的不愿意,他都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号子的食物清汤寡水,都快忘了肉是什么滋味。

抢过老二手里袋子,刀疤男走到孙小军近前“东西还你。”

“不,不,不,东西不要了,孝敬二位大哥了。”不是孙小军胆子变小了,而是他悟出一个道理,想在这里平平安安的混到出去,装聋作哑伏低做小是必要的。

“瞧你熊样,大哥,拉拢他这个怂货做什么?”

“我没用,是个怂货,两位大哥饶了我吧。”

“同是在锅炉房上工的狱友分什么彼此。”刀疤男将袋子塞回他的手中。

没错这两位也在锅炉房上工,与孙小军同监的那个人分成三班,原本孙小军不是分到锅炉房,前不久一名锅炉工在工作的时候摔断了腿,他才顶替补缺到了那个缺。

刚到锅炉房他就发现其余几个人有些不对,背地似乎酝酿着一件大事,每天莫名多出许多的土,这些土没有运出去而是混在煤粉中一起烧掉了。

“5361外面那个人对你不错,你看这些吃的还有衣服,我猜是个女的吧?”狱中没有名字只有数字代号。

孙小军点了点头,刀疤男继续说道“真是不错,现在能守住男人的女人不多了,不像我那个老婆,我一进来她就跟人家跑了。你就没想快点出去和人家团聚,这夜长梦多,你别步了老哥的后尘。”

“不,她不是我的女人,她是我妹……”想起宋朝的身份,孙小军有些难以描述两人的关系,是兄妹么,以往俩人的过往不是很愉快。

“不是你就要更加把劲了,你在这里三年,不是给外面的男人大把机会。”

孙小军还是摇了摇头,他和这些亡命之徒不同,几年忍忍就过去了,他们可是要把牢底坐穿。

见孙小军油盐不进,老二暴脾气上来,伸手就要给他一拳,刀疤男制止了他。上次老三不小心弄伤了孙小军的脸,狱警那里好顿盘问,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不想女人,还不想外面的父母,他们年事已高,等着你尽孝。”刀疤男调查过孙小军,伤害罪进来的轻刑犯,与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不同,父母子女是他们坐牢期间最想念的家人。

提到父母孙小军脸色微变,刀疤男以为他有所动摇,故意拉近两人的距离“晚上烧锅炉的时候,累了就多休息,老三体格子好,让他多干点活。”

孙小军点点头,刀疤男侧身让他离开。孙小军几乎用逃得回到监室,躺在床上用被裹住身体不住的发抖。

“大哥,这个小子一年看是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干么拉他入伙?”

“如果不是老吴摔断了腿,我用拉他入伙,还有几天地道就挖通,你安份点别给我惹事。”

同在一个地方劳动,天长日久难免被人看出端倪,拉人入伙是稳妥的法子。万一事情败露,兄弟几人就推他出去当替罪羊。

又到了交班的时候,孙小军叠好被子,向着监区的外面走去。办公区和牢房的区域是分开的,其间要经过几道铁门,经过严密的检查他走进了办公区。

“5316你来一下”还没走到锅炉房,他就被一名狱警叫做了。

“报告,5316前来报到。”

孙小军站得笔直,心里却在打鼓,狱警找谈话可不是什么好事,要么身子没交代的案子犯了事。要么以做思想工作的名义,打听其它狱友的情况。

“很好,技术员小刘向我反映,这一段时间你们锅炉房热压不是很稳定,工厂那里温度上不去,产品的质量不过关呀!”

“报告,可能是我的技术不好,我一定好好学习。”

“你这个态度很好,运煤渣的司机反应,这几天出渣率要比以前多,是不是煤质有什么问题?”

煤粉中添加了那么多土,出渣率能不高么“报告,烧锅炉我还是个新手,煤质什么的我还不太清楚,不过我一定虚心学习,完成zf交给的任务。”

狱警想想也对,孙小军刚去锅炉房没几天,专业的事情还没有弄明白,要不是其它三个是滚刀肉,也不会找他了解情况。

“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减刑。”

狱警交代几句就离开了,孙小军手心里是一把汗。他脚步有些轻浮的走进锅炉房,一只大手抓住他的衣领,用力抵在满是煤尘的墙上。

“狱警都跟你说了什么?”

老三看着瘦,却是一个有真功夫的人,监狱里面藏龙卧虎,最怕就像老三这种人,平时放砂多,一动手就下狠手。

“没说什么,就问热压为什么不稳,是不是煤质的问题。”

老三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手上的力道加重,孙小军脚尖刚刚能够到地步,老三这么一用力捏住他的脖子,孙小军是一个劲的翻白眼。

“就这些,你可不要骗我?”

“没,没,我不敢骗你。”

揪住他的大手松开,孙小军只觉脸火辣辣的疼。老三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朝里面休息的床铺走去。

“还是老规矩,你干前半夜,我干后半夜。我警告你小子睡觉的时候老实一点,若是我看到你到处乱走,我就把你撕吧撕吧扔进锅炉里烧了。”

前半夜很快过去,孙小军交完班躺在小床上睡觉,锅炉房里机器轰鸣,实质不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刚来的时候,他根本睡不着,就想去解个手,正巧碰到老三将新鲜的泥土和煤粉混在一起。

那次之后他就遭到老三的毒打,他的同伙也纠缠上自己,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们在干什么,那些新鲜的泥土从哪里来,大概猜出他们几个人在干什么。

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孙小军只能好好听话,睡不着也在那张床上假寐,对于偶尔传来的奇怪声音充耳不闻。

人若有心事,夜晚就会很难挨,身体贴着墙壁,似乎产生了幻听,总能听到墙壁里面传来人呼救的声音。

孙小军不敢多想,看了眼手腕上的电子表,还有一个小时就是交早班的时候,以往这个时候老三也应该忙完了,两个人会结伴到浴室洗个澡。

越是想忽略那股声音,那声音就越清晰,孙小军从床上坐起来,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向门走去。

“那个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洗澡了”

外边没有回应,孙小军提高嗓门又喊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他在门边驻足了很久,正打算回到床上躺会儿时,一声求救声由门外传来。

孙小军打开房门,在锅炉房内仔细寻找起来,煤堆的角落处一堆煤整整齐齐堆到一旁,十分隐秘的洞口露了出来。

洞口只可容一人出入,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若有似无的呻吟声从里面传出来。此时两名狱警正押着刀疤男过来交班。

孙小军心里那个急呀!狱警看到这个洞他该怎么解释,正犹豫当头,狱警走了进来,孙小军立刻用身体挡住了那个洞。

“怎么只有你,3684呢?”

“他,他正在洗澡。”

狱警看了眼孙小军身上的煤灰“你们开始交班吧,你这身上的灰也去洗一洗。”

孙小军满嘴答应,却不敢挪动一动,他这一离开身后的洞不就暴露出来了。刀疤男见他脸色有变,又不见老三的影踪,事情已经猜出个大概。

“报告,我有思想向你反映。”

刀疤男是个重刑犯,他的身上还有许多罪案没有供出来,狱警十分重视他们的思想改造。

“你跟我到办公室,小贺你一会押3684和5316回监室。”

刀疤男向老二使了个眼色,待他们离开后,老二拿起铁锹挖起煤,很快锅炉房内就烟尘四起,姓贺的狱警熏得睁不开眼睛,只好退到门外,并催促孙小军和老三洗完快点出来。

狱警一走,老二一把推开孙小军,向洞口里面望去“老三呢?”

“我不知道。”

老二急了,一把将他抵在墙上“我再问你一遍老三呢?”

“我真不知道,半夜的时候他让我回去睡觉,早上醒来就不见了他。”

老二正要发火,洞口传来微弱的呼救声,那堵墙的后面是整座监狱的总排水,管道直通外面的河流,这是一处绝佳的出逃之路。

老三是位土夫子,打洞掘墓的功夫出神入化,挖地道的任务就交给了他。

“老三一定是被困在里面了,你去把人救出来。”

排水管四周环境复杂,多是回埋的沙土,里面混合了许多碎石,这样的土质不易于挖掘,时常伴有塌方的危险。

孙小军身材矮小,便于在窄小的空间内活动,而且土夫子那有个说法,守在盗洞外的一定是最信任的人,如果孙小军使坏跑出去叫人,他和老三不就成了瓮中之鳖。

“我,我不行”

老二将他提到烧得滚烫的锅炉前“你若不去,我就将你小子按在上面烙熟了。”

老二的手臂比他的大腿还粗,他若真那么做,自己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孙小军只能勉强答应,洞内空间很小,通道是沿着排水管挖掘,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孙小军向前爬了几十米,见到了被沙石掩埋的老三,没什么工具孙小军只能用手去挖,好在塌方的沙土里没有很大的石块,要不然老三非被砸死。

姓贺的狱警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二人出来,顿觉蹊跷。掏出警备正准进去,孙小军和老三顶着一头湿发走了出来。

回去的一路,孙小军内心惴惴不安,他与兄弟三人隔着的那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他不想越狱,更不想过那种逃亡的生活。

可他知道太多了,若是不加入他们,很可能就要被灭口。心神惴惴不安的一上个白天,担心的的事情还是在吃饭的时候发生了。

兄弟三人赶走其余人,与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今天改善伙食,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一个鸡腿,刀疤男突然将自己盘中的鸡腿夹到他的盘子内。

孙小军一惊,他可不认为这番礼遇是什么好事。

“老三的事,谢谢你。”

孙小军;……他可不敢吃那只鸡腿。

“既然兄弟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就算你一份。”刀痕脸不容拒绝的说道

孙小军不想加入他,刀疤男将他的话堵了回去“兄弟们在这牢里永无出去的可能,与其这般不如拿命去闯一闯。”

“这件事你即然知道了,也没有身退的可能,若有一点消息泄露出去,我们兄弟三人同一口径,所有罪责都推到你身上。”

锅炉房里上工的有四个人,其它三个人想越狱,谁会相信他一个大活人,天天与他们接触会毫不知情。

孙小军是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都是屎了,可事无论成与不成,都是掉脑袋的事情。那一夜孙小军失眠了,老三在地道挖土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魔咒让他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