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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杜学智早早买好了早餐,宋朝还是医院配制的营养餐,多以富有营养的流食为主。两个人默默的吃着各自的早餐,相对无言。

吃完早餐,杜学智收拾好餐具艰难开口“今天想去妈的那家医院看看。”

宋朝下一次透析在三天之后,这几天她没有重要的检查,只是在病房内卧床休养。有了上一次杜学智在杜妈妈病房内大闹的事情,警方绝不允许他再一次的探望,到了杜妈妈所在的医院,他也只能守在杜妈妈的病房外。

即使不能见到母亲,就只是守在她的病房外面,杜学智也感到安心。

“我有手有脚的,还有医生和护士,你不用担心我。”

杜学智很孝顺,有时候这份孝被人嘲笑为愚孝。

“谢谢你老婆,我晚上回来陪你,晚饭想吃什么,周记的鸽子汤好不好。“

宋朝含笑点点头,目送着自家的男人离开,她脸上的笑一点点冷下去。掀开身上的被子,缓慢的走到衣柜前,拿起昨天杜学智从家中取来的衣服一件件套在身上。

换上平时的衣服,宋朝不禁抬头望了眼镜子中的自己,面色青白,病态淹黄,拉伸一下自己的唇角,镜中的人也苦苦一笑。伸手取出一只口红,涂在毫无血色的唇上,今天她有一场硬仗要打,唇上的嫣红让她整个人多了一丝生气。

‘爷等着你’那天权少顷丢下这句话,便愤愤的离开了,当时宋朝还不理他话中的意思,如今想来权少顷是已谋算好。

老婆和妈是男人人生中的两个很重要的女人,也是婚姻生活中的两大难题,处理好两人的关系,和和美美一家人,处理不好鸡飞狗跳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权少顷善拿捏人心,知道杜学智是个孝顺的男人,抓着杜妈妈的案子不放,就是想逼着杜学智在老婆和母亲之前选一个。

网络上那个我和你妈掉水里,你选救哪一个的问题,是天下最愚蠢的问题。在法律上子女对父母有救助的责任,一个男人看着母亲掉水里,反身去救别人,不止触犯了法律,其人性也待考量。

父母养育了几十年,都可以冷眼看生死,这样的男人他敢娶,你敢嫁么。

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权少顷,宋朝却不想给他打电话,这就像冷战的两个人,哪个人先打了电话就是先服软。她这次确实是有事先找上权少顷,却不是服软认输,而是一场博弈的开端。

没有比身边的狗腿子更加了解主人的动向,宋朝将电话打给了安德海,这几天安德海那小日子别提有多美,娱乐城的生意异样火爆,钱不但赚的锅满盆满,各种吹虚拍马之辞捧得整个人飘然然。

宋朝的电话让他膨胀的大脑有一丝钝痛,她这个女人有让人头痛的本事,明明一副风吹就倒的娇弱模样,为人却那么倔强。

被小叔垂青,那是多少女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自己就是个糙老爷们,要换个女人的身体,早就洗干净自荐枕席。当女人多好,往床上一躺,即爽到又嫌到了钱,再碰到小叔这样的金主,那简直是人生的巅峰。

安德海心中碎碎念,接电话的手却没有停顿,他不能理解宋朝的想法,更不敢琢磨权少顷的心思,不过有一点他非常清楚,在权少顷对宋朝没有失去兴趣前,这位宋小姐不宜得罪。

“喂,宋小姐,你真是位稀客。”

宋朝不却管他话中的酸意,开口直言“安先生,我想知道爵爷现在在哪里?”

安德海一顿,嘴角不屑的弯起“小叔的行踪那可是机密。”

宋朝一阵沉默,设想中的肯求之声没有响起,安德海有一丝心急,宋朝这个女人虽然有些不开眼,那也是在小叔脑袋上来了那么一酒瓶,仍然活得好好的存在。都是男人,他也有过那种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的变态心理。

万一她在自己这里打了退堂鼓,小叔知道后非拨了他的皮不可。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不外乎在那么几个地方,酒店啊,山庄啊,还有可能在会所……”提到会所两个字,安德海故意加重了语气,要不是耳聋都能听明白他的意思。

宋朝道了声谢便挂断了电话,安德海望着盲音中电话,怎么有一种逼上梁山的感觉。

打了辆车,宋朝来到会所的门前,抬头仰视眼前的建筑,心中一丝苦笑,当初她与权少顷在这里相识,就在她所站的位置,权少顷动粗绑架了自己。也是在这一栋建筑的五楼,权少顷开了一瓶价值百万的稀有红酒,将她介绍给自己的发小。

一切仿若隔世,今天她站在会所前,要为自己所爱的人打一场仗,她的对手这是这间会所权势滔天的主人,待她极好却又反手将她推向地狱的权少顷。

宋朝挺直脊背,像一名赶赴战场的战士,拾级而上在会所门口前停了下来,她与大门之间还有一段距离,这足以让全会所的人都看到她的存在,又不会影响会所来往的客人。

首先发现她的人是门童,对于宋朝他们很熟悉,爵爷为她开了一瓶价格不匪的红酒,全会所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前不久宋朝来会所如同到自己家一般,所有人看在眼里,早将她的身份定性为爵爷的女人。

“宋小姐,你来了,怎么在外面站着,天气冷,快进去。”门童迎了出来,热情与她打招呼。

宋朝并不说话,也没有进会所的意思,能在这里当门童,心思都是通透的,他很快察觉出了不对。又和宋朝说了几句话,见到她还是不理自己,转身去找了岩石。

岩石听到宋朝的名字,眉头一皱,放下手头的工作大步走出会所大门,岩石只穿一身讲究的西装,轻薄的面料很快被寒风打透。

“宋小姐,是来找爵爷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宋朝抬起头,目光定在岩石正一点点凝结雾气的镜片,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抬高自己的头,目光定在五楼的某个房间。

想说权少顷不在,那已经没有收效,宋朝似乎驽定人就在五楼的那个房间内。岩石心思一转,决定先将人忽悠进会所,站在会所的大门总是有些难看。

“有什么话,进会所里再说。”

宋朝没有理他,目光定定望向五楼的那一扇窗。

岩石心思电转,脱口说出了一句话“宋小姐,你站在这里会影响其它客人。”

宋朝收回视线,双脚向后退缩几个台阶,会所的门口就在那里,宋朝不进反退。岩石深知这件事情不是他能处理的,没有多余缀言转身向着权少顷的办公室走去。

权少顷这几天心情并不好,宋朝的话像根刺扎在他的心里,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好,最后换来是他的自做多情。

他素来是寡情的人,少的可怜那点人情味都给了姑母一家人,而对宋朝有些拿捏不紧自己的心,强烈占有的心不用置疑,可每使出强硬的手段,心中那份犹疑又是为了什么。

此时响起敲门声,权少顷由思绪中抬起头,得到应允岩石推门而入。

“爵爷,宋朝小姐来了,她正在楼下等你。”

乍听到宋朝的名字,权少顷眉毛不悦拧起,当初在医院她将话讲得绝决,今天还是因为那个乡下老太婆来求自己。明明是自己预料的结果,宋朝找上门来,权少顷心中反而不悦起来。

“让她在楼下等着。”

“爵爷,你还是到窗前看一眼吧。”此等非彼等,这个宋朝很会给人出难题。

权少顷凝视岩石片刻,放下手中的笔向着窗口走去,为了安全考虑,五楼的窗户都安了百叶窗,权少顷用手指压下一片窗叶,窗外的情景立刻让他勃然大怒。

这算什么?来到会所却不进入,枯站在会所门外是向他示威么,似乎感觉头顶投来的威压,宋朝恰巧抬起眸子迎上那道视线,当看清女人眼中的信息,权少顷心中怒意更盛。

那双眼太过坚定,这哪是求人该有的态度,分明是向他来挑战。权少顷嘴角升起一抹冷笑,杜学智那个乡下来的妈,就是只窝里横的纸老虎,他还没有做什么,几个小警察就把她吓得不吃不喝,听说还闹起了自残。

杜学智又是一个孝子,当自己的母亲遭受着痛苦,儿子内心经历的折磨不比她少。一边是生养她的母亲,一边是自己的妻子,无论杜学智选择哪一个,他将带着对另一个的愧疚活在自责之中。

权少顷不愧是个玩权谋的高手,他看似什么都没做,却将杜学智架上了母亲和老婆哪个更重要的绞首架上,无论向左还向右,最后那一条空掉绞索都会套在他的脖子上。

做为最重要的一环中的宋朝,突然走到杜学智的身前,她不想让自己的老公左右为难间做选择,却将自己和权少顷推上博弈的左右两端。

权少顷机关算尽,图得不就是宋朝这个人,她将自己的性命押在魔鬼的赌盘之上,搏的是她和权少顷哪个会先妥协。

猛得松开窗叶,权少顷厉声怒吼“敢跟爷博弈,谁给她的熊心豹子胆。”

岩石垂手立在一旁,权少顷转身吩咐道“就让她那么站着,任何人不准给她帮助,爷倒要看她硬气多久。”

一月份的帝都是全年最冷的时候,室外只有零下十多度,那是一个什么概念,冰箱的冷凉室也不过零下十八度。人站在这样的温度中很容易就被寒气冻伤,宋朝又是一个天生惧寒的体制,对周围寒气的感知比常人敏感几倍。

会所门口站了十几分钟,她身上的羽绒服就被寒风打透了,寒意更是从脚底板不住的往身体里钻,不久之后寒气攻占整个脚板。血循环较弱的脚趾头,如刀割猫咬般疼痛难忍。

对于疼痛宋朝只是微微抬起头,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每个南方的女孩一样,宋朝第一次见到雪是在大学的校园,当那一片片雪花落下,第一次见到雪的舍友纷纷冲出屋子,快乐的又蹦又跳,而她只是透过窗子看着外面一片雪白,伸手裹紧身上的衣服。

雪纷纷扬扬落在她的身上,宋朝巍然不动,任雪花沾在她的头发和衣服上。寒气已经由双脚爬升到小腿,双脚上的痛正在慢慢减退,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说明双腿的血循环受阻,正在慢慢失去知觉。

人的手和脚离心脏较远,血液流经此处时所携带的热量也最少,受低温侵蚀最易造成局部的组织坏死。宋朝平素最怕冷,深知长期处于低温中会对她造成怎么样的伤害,可她双腿如同生了根一般,一步也不肯后退。

她的背后是她的家人和人生,如果她后退,权少顷就会长驱直入,接管她的人生。其实论其来有一些可笑,她有底气站在会所大楼前,与权少顷公然叫板,借的还是人家的势,赌的是在权少顷心中,她有几份重量。

这么做并不明智,可谁让她碰上是善弄人性的爵爷,让杜学智在母亲和老婆里选一个,这是想将他往死里逼。而聪明的女人不会让自己的爱人左右为难,这道送命的难道,她们一家人不做选 择。

她这是拿命在博弈,就像包间里划向颈部的碎酒瓶,人活着需要勇气,想死也需要。宋朝不是一个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从出生到现在,闯过了一个个生命的难关,她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

谁让她遇到的男人是权少顷,如果她对自己不够狠,将有比这更残忍百倍的事情降临到她的身上。

雪还在持续的下,宋朝像一个毫无生命的雪人,雪花挂满了她的全身,就连睫行上也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隔一段时间出来清雪的门童,见到她完全无视一般,绕开她身边的范围,自顾清理上台阶上的积雪。

一个小时前,宋朝还在冷得打颤,此时她却感觉到体表阵阵灼烧感,理智告诉她这是人体在濒临死亡时,大脑调节混乱产生的错误输导。可她混身像有火在烧,恨不得脱光身上所有的衣服,在雪地中打个滚。

心跳和大脑的运作正在一点点减缓,很快她将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脑中错乱的信息正在催促她脱掉身上的衣服。双手紧紧握着,抵搞着体内的混乱,直到心口一阵钝痛,头中那根线突然断裂,她的身体如春日里垮掉的雪娃娃,轰然倒地。